可惜五年后先皇驾崩时,早就物是人非了。
萧昀手握重兵,魏珩党羽无数。
萧昀看不惯魏珩结党营私,满肚子阴谋诡计。
魏珩看不惯萧昀拥兵自重,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几乎是从他俩一个变成摄政王,一个成为国舅爷那天开始,就成了你死我活的政敌。
私下再没有交过心,更没有再提起年少时的约定。
纵使知道他俩曾经是同窗的老太傅,也只知道这二人如今水火不容,全然忘记当初两人狼狈为奸的时候……
魏珩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最后,他轻声开口:“不曾做到,问心有愧。”
萧昀又问他:“那你觉得我做到了吗?”
魏珩难得在他面前点头:“你做到了,做得很好。可是阿昀,我跟你不一样。你原本就出生皇室,而且因为异族血统永无继位的可能。当年进献你母亲的那个小部落,也早就灭亡了。除了琅儿和太后之外,你在这世上无牵无挂,已经位极人臣当然可以无欲无求。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世家大族唯一的嫡子……”
萧昀默了默:“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你兄长的死。”
魏珩痛苦闭上眼:“不敢忘,不能忘。当年他明明可以活的,却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我。他是我们魏家最惊才绝艳的世子,被父母族人寄予厚望。也是我阿姐最倚重的亲弟弟,是先皇最看好的肱骨之臣。可是,他却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我……”
先皇是元后所出的嫡长子,被立为太子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但仁宗皇帝宠爱赵贵妃,连带着对肃王也另眼相看。
再加上先皇自幼体弱多病,后院女人不少却一直没有孩子,连怀孕的都没有。
种种因素之下,仁宗皇帝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就在肃王一党以为自己已经一脚迈进东宫的大门时,当时的太子妃魏氏竟然怀孕了。
经太医诊断,还是个健康的男胎。
仁宗皇帝并不昏庸,也明白宠妾灭妻是祸乱的根源。既然太子能传承后嗣,他立刻就歇了废太子的念头,还特地敲打赵贵妃母子。
赵氏一族当时正如日中天,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在多次谋害太子和太子妃未果后,竟然将主意打到太子妃娘家人身上。
当时的世子是魏珩兄长,正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喜欢到京郊跑马打猎,经常会带着年幼的魏珩一起去。
那日刺客杀出来时,以魏世子的身手本来是能逃出生天的。但是年幼的魏珩受到惊吓从马上摔下来,魏世子为了救他只能回头。
眼看实在支撑不住,干脆让自己的马带魏珩先走,自己则留下来断后。
老马识途,魏珩保住了一条性命,魏世子却……
太子妃知道此事后果然当场大出血,五个月的男胎没保住。
从那时起,魏珩不止欠了自己的兄长一条命,也欠父母一个儿子,欠魏家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还欠自己的姐姐一个能撑腰的弟弟,欠未来的皇帝外甥能辅助他的舅舅……
他欠的债,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惜他没有兄长那么优秀,不像他那样年少早慧惊才绝艳。
所以,他就只能拼命的逼自己,逼自己活成兄长那样,你自己去承担起属于兄长的责任……
每每提起这件事,萧昀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只能轻声说:“其实,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我身份特殊又是个粗人,很多事情不方便做也做不好。朝堂上能有如今的局面,你功不可没。”
魏珩摇摇头:“如果兄长还在的话,他肯定会比我做的更好。不会让阿姐伤心,不会让外甥讨厌,不会让父母失望。他性子疏狂,与你也会更加投契。”
萧昀:“……你兄长与我是一辈吗?有什么好投契的?”
魏珩:“长姐比他还大一岁呢,你当年与她不也挺好的。”
萧昀都无语了:“那叫抚养,不叫挺好,被你说的好像我跟自己嫂子有什么一样。”
魏珩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当年确实挺好的,她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弟弟都要好。当然,你对我也很好。你说我们几人之间,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萧昀冷哼:“你们姐弟心里没点数吗?你们魏家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如果不是念着她当年抚养过我的恩情,你以为她还能在寿安宫里好好坐着?”
魏珩叹气:“那能怎么办呢?我魏家也是百年世家,门阀复杂。我要是不结党营私,那就只能被孤立。要是连魏家都被孤立了,阿姐和琅儿怎么办?你一个人又怎么办?我知道你有兵权,但大盛开国百年,其中有很多弯弯绕绕并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想要天下太平百姓有好日子过,很多东西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相妥协。”
“你还好意思提天下太平,提天下百姓?你纵容手底下的人中饱私囊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天下百姓?”
“水至清则无鱼,尤其这池水本来就是浑的。”
“是吗?十年过去,你魏大人仍有报国之心?仍想管天下百姓的死活?”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
“嗯,我相信你。”萧昀煞有介事道:“魏大人一言九鼎,既然当着本王的面答应要与青菀和离那就一定会做到。”
“????这是两码事。”
萧昀斜睨他一眼:“这就是一码事。叶青菀有大才,她就应该为国效力,为咱们年少时的理想,为这天下百姓出一份力。而不是被你困在后院,天天遭人欺辱。”
魏珩几乎跳脚:“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魏珩你扪心自问,如果那个人不是叶青菀,而是另外一个普通的名士,你会因为你的喜爱而将他困在后院只会依附于你吗?”
“老子没有断袖之癖,菀菀她不一样,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承认以前是我疏忽了,既然知道她有大才,以后我肯定能让她学以致用,为朝廷出力。”
萧昀嘲笑他:“魏珩,与青菀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也时常当着你的面画图培育种苗,你难道就真的没看出她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