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是似乎有些震惊,身体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但并不是因为被揭穿了真面目的恐惧,而是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长赢并没有逼迫余是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良久,他看到余是抬起了头,似乎是透过缠着眼睛的黑布看向了长赢:“不是……”
长赢眉梢微蹙:“什么?”
“真正意义上,我确实是一个外来者,因为我如同你们一样,拥有着属于自己世界文明的记忆,而且我能很清楚的知道,我如今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后来者,不过,我确实得到了清风的记忆和能力的传承,但我也能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她。”
“至于这样的能力和记忆因何而来,我自己说不清楚,那是你们告诉我玉堂和清风的事之后,我在大体理清思路,可以说,确实是因为清风经历过的记忆,让我对九辰域的这场灾难有了一条很清晰的逻辑链……”
余是低着头,原本缠在眼睛上的那块黑布竟然有了些松的架势,随着一阵风吹过,那个黑布突然间掉落,余是恍惚中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那困扰了她几日的红色瞳孔已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深棕色,普普通通。
长赢似乎一瞬间想通了什么,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一种可能,他也非常快的抓住了,他看向已经恢复正常的余是,瞳孔骤缩,嘴边呼之而出——
“你就是我!”
余是听到长赢的这句话,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那句……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他告诉我,你就是我……”
其实她知道她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是不怎么清楚的,倒像是有一种被控制了的感觉,叫人恍恍惚惚的。
“什……么?”
长赢看着余是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不明的情绪,似乎有一丝惊喜,更多的却是顾虑。
长赢知道余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提醒了一下:“九部预言。”
余是:“???”
长赢无奈扶额,这人刚才的精明劲儿都跑哪儿去了?
“九部预言中第九城提到的‘我回来了’的我,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余是。”
余是:“!”
余是有些震惊的反手用食指指着自己,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是凶手?”
余是当然想歪了:“可是我……”
长赢似乎醍醐灌顶一样,摇了摇头:“不,就如同你最后说的,可能我们一开始就在主观意识上认为九部预言是凶手视角,可是在玉堂的说法里,留下九部预言的人,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你所谓的清晰的逻辑链其实是建立在凶手的逻辑上的,有可能正是因为这种错误的潜意识认知,才会让我们一直以来都这么被动……”
“这……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没有……”余是在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却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话也戛然而止。
长赢看着余是突然呆愣在原地,疑惑的看着她,却并没有说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余是想说的其实是: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而让她话说一半的原因,正是因为从第一次踏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经历过这么长时间之后,在面对那些她之前从未见过的事情的时候——那种让她窒息的熟悉感……往日种种匆匆闪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一切,就好像是,发生过一样。
余是突然明白了——
颤抖着几近破碎的声音沙哑如钟,在惊讶到来的一瞬之间,痛意也在撕扯中悄然蔓延,她觉得似乎自己被开了一个玩笑,一个,不可思议的玩笑:“是……梦……”
听着余是的呢喃,和她破碎的声音,长赢知道,余是一定想通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除了余是以外,不会有人明白。
长赢看着余是,眸光散了散,看向了远方,可是视线里,却什么都没有。
“是……梦么?”
——
第九城城主府:
“小虎,敲门。”程屿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聂小虎,用扇尖碰了碰他的肩膀。
“程子,你说少城主他真的……”
程屿晃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刷”的一声将折扇合拢,伸手捏了捏聂小虎的肩膀,看着没心没肺的说:“咱们现在在这儿杵着也没用,事实到底如何,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吧。”
程屿上前一步,刚准备敲门,可是手还没有碰到门板,“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一见此人,依如往昔,墨发半悬,素衣绘竹,清淡高雅,来人,正是玉堂。
看到程屿和聂小虎,玉堂神色一滞,略微觉得有些诧异:“程兄,聂兄,别来无恙,你们今日怎么过来了?”
程屿看着眼前没有任何变化的玉堂,想到余是的话,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还是很快的说:“我们过来看看,顺便和城主商量一些事情,少城主,近日可安好?”
玉堂嘴角微起,那一丝诧异也消散了去,低首笑言:“一切安好,有劳牵念,家父在正厅,我带你们去吧。”
程屿颔首:“有劳。”
玉堂转身回应:“无碍。”
聂小虎看着两人一如既往的以礼相待,又想起余是之前所言,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到底是谁有问题?
“少城主,你近日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玉堂依言回头,看向聂小虎,轻笑着询问:“聂兄何出此言?”
程屿忙上前一步捂住了聂小虎的嘴,生怕这人把底全部都抖出来。
“少城主不知,我们的队伍里,又有新人了,是一个跟我们所有人都不同的异界文明,一个小姑娘,和祝姐与洛儿都不同的人。”程屿说着又虚晃了晃折扇。
玉堂微微侧目,点头说道:“哦?我竟不知,等处理过最近的事情了,我也去拜访一下这位新人。”
聂小虎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问:“少城主,近日很忙吗?”
程屿没忍住用扇尖拍了拍聂小虎的肩膀:“那是当然,你当一城之主和你一样,除了吃就是睡啊?”
“我哪有!”
“程兄说笑了,重要的决策权还是有父亲和李管家的,我也只是偶尔处理一下城民的纠纷罢了。”
“说起城主,城主近日如何?”
“承蒙关心,父亲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