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袁华,崔力,老阿拉什,刘玉,刘行,他们都不知道。
现在,他们的身后可能有匈奴人的追兵,而身前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地。
白天的气温很高,在这片被烈日炙烤、风沙肆虐的七月大地之上,这个千人的小部落,仿佛沧海中迷航的孤舟。
在荒原与草原的无情交织中艰难前行。他们的心中,不仅承载着对恶劣环境的恐惧与无奈,更深刻地体验着一种对未知命运的深深忧虑与迷茫。
男人们紧握着缰绳,目光坚毅却难掩内心的动荡。他们深知,每一次前行都是对未知的探索,每一次选择都可能决定部落的生死存亡。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身后故土的怀念,对过去的温暖记忆如同荒漠中的绿洲,给予他们片刻的慰藉,却又在转眼间被现实的残酷所吞噬。他们渴望找到一片新的土地,让不奴部得以繁衍生息,但这份渴望却又如同海市蜃楼,遥不可及,让人心生绝望。
女人们则用她们特有的温柔与坚韧,守护着部落的脆弱与希望。她们的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担忧与不舍,每一次离别都可能意味着永别,每一次重逢都如同恩赐。她们用歌声与故事,试图安抚孩子们心中的恐惧,却也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不安与迷茫,融入了那些悠扬的旋律之中。
孩子们的眼神里,既有对世界的无限好奇,也有对未知旅途的深深恐惧。他们或许还不明白,为何家园要远离,为何要在这一片茫茫大地上漂泊。但他们的心中,却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来自大人世界的沉重与无奈。他们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个世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但那份稚嫩与纯真,却让他们在迷茫中更加无助。
老人们围坐在篝火旁,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过往的回忆与对未来的忧虑。他们深知,部落的未来,掌握在这些年轻人的手中。他们试图用古老的故事与智慧,为部落指引方向,却也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了那份无法言喻的无力与迷茫。他们知道,无论前路如何,部落都必须前行,因为生存,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部落人民的心理状态如同一幅复杂的画卷,交织着恐惧、忧虑、希望与迷茫。
找来阿兰部曾经的族人,他们也对现在这片土地茫然无知,他们全是的更北面的部落长大,他们对于这片土地和自己的部族并不了解,但他们都说,“近二十年,匈奴人在不断劫掠我们的土地,杀死我们的男人,抢走我们的妻女,我们族人绝不会把不奴部交给匈奴。阿兰人都知道一句话:不能和匈奴做交易,匈奴人是永远喂不饱的狼。”
走了大约三天,七月九日,他们在一个小湖边,遇到了一个乌孙部的小部落,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五百人。
用十匹马与他们交换粮食和一些羊皮,部落老人告诉他们再往前是荒漠,荒漠的西边是一片咸水的大海,要跨过这片荒漠才能遇上阿兰人的部落。
刘玉问,“这片荒漠要走多久?”
老人看了看他们的队伍,说道,“你们需要至少走四天,如果抛弃大车,三天吧!”
袁华他们还剩下一个月的粮食,可已经没有草料,于是他们再次用十匹马来交换割草的权力,小部族同意了。
这一天傍晚,乞力带三百一十人找到了不奴部,他们带来了两个消息。
首先,乌孙部再次和匈奴开战,这一次乌孙人不再议和,要用刀来拿回自己的土地。
其次,他们在路上已经遇到匈奴人的斥候,三千匈奴最精锐的狼兵,正在后面追逐不奴部,距离这里也最多三天。
乞力非常细心,他观察过匈奴人的足迹,说道,“匈奴人带了大车,他们最快一天也只能走八十里路,要你们要想摆脱他们就要也日行八十里才行。”
袁华立刻去把这个小部族的首领找来,告诉他匈奴人的骑兵过来了,人数有三千,三天内就会到达。
让他们立刻迁徙,向着附近有草场的地方迁徙,要快。
然后,今夜所有人都不睡觉,连夜割草,今夜每个人都要准备好,至少供四匹马吃四天的草料和充足的水。
可老阿拉什看着天空,摇着头说道,“今夜,要下雨了”。
草原的天气,白天热,夜晚冷,一旦在夜晚被雨淋湿,人非常容易生病,而这个时代人口不多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药。
虽然,匈奴贵族的奴隶里有药奴,可这个时代的药,效果并不好,聊胜于无而已。
刘行站起来下令道,“把马车盖上茅草,赶到草原上去,下雨人就直接躲进车里,不下雨就割草”
可有老人说道,“带雨的草料,会沤坏的,牛马吃了会生病。”
刘行说,“那就分两辆车,一辆是下雨前割的,一辆是下雨后割的,我们明天在路途上晾晒,先吃晾晒好的。”
于是,所有人都不迟疑,赶着马车去到草场里,分好各个马车的区块,开始拼命割草。
只留下三十个女人做饭,她会骑马送到各个马车处。
他们只忙到月上中天,雨就落下了,然后就不再停歇。
老阿拉什看着外面的雨水,想了想,说道,“下过雨的草原,行进会更加困难,而我们将要进入荒漠,那里留不住雨水,明日上午如果雨还不停,温度只要起来了,我们再割半天,就立刻出发。”
七月十日,清晨,雨停了。
小部族的首领送来六只羊,两公四母,然后打马离去。草原上的民族,就是如此,有时会如寒冬,有时又如艳阳。
但袁华他们很高兴,古尔丽抱着羊说道,“我们部落也有羊了”
刘玉也笑着说,“没有羊的部落,看上去确实很奇怪。”
将这些羊拴在车旁,众人顶着烈日不停劳作,到中午时分,妇女们做好早饭,也不停歇,立刻出发。
早饭是直接在马背上吃的,人们各自骑着战马,排着长队到那些堆满厨具和陶罐的马车旁,领取自己的食物。
可又有一个难题出现了,刘玉带来的盐不多了,最多还能用七天,盐就没有了。
牧民对盐的需求,比耕种的农户更大,因为牲口也需要吃盐,没有盐,这些牲口两天后就会乏力。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袁华站起来,手指着西面说道,“先沿着草原往西,只要看见大海就有盐”。
没有人反对,队伍开始转向,而斥候部队派出七支,三支在后面警戒,四支在前方探路。
这一天,乞力发现,这个队伍之所以一天只能走五十里,是因为一直用牛拉大车。大牛也会累,下半天的速度快不起来。
于是中午休息过后,人们将牛卸下来,用多匹马匹来替换拉车,速度立刻就上来了。
这天他们走了七十里,夜里人们聚在一起,开始仔细规划,如何更合理的分配畜力。
又走了三天,七月十三日傍晚,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片大海,无边无际,碧涛翻滚。
夜里,袁华让所有人拿出陶罐,将附近的灌木,森林,杂草全部取来,他们不停的接着海水开始熬煮海水,他已经管不了海水的盐分里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物质,先要解决有无的问题。
而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匈奴,这是已经抵达他住宿过的小部落,其靡也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粮食。
这个时代的草原人口稀少,其靡这一路都没有碰到可以劫掠的部落。他虽然带来了三十天的粮食,可现在已经过了七天。也就是说,他最多还能追七天,就必须返程,否则粮食不够。
当晚,他一人坐在火堆前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二天,七月十四日,清晨,其靡带着两千五百人的骑兵,一人双马,先行出发。后队的五百骑兵,保护着两千奴隶和辎重,跟着他们的足迹在后面行进。
而此时,经过一夜的休整,取盐和割取草料,不奴族也沿着里海的东北边,一路向北。
这样做是因为反正要向北,那么不如靠着大海,一边走,一边可以在夜晚取盐,这样接下来他们可以拥有大量的盐,一举两得。
接下来的路,就渐渐成了荒漠,草越来越少,沿途人们都在尽量收集草,只要有一把,他们也割掉带走。
又走了三天,后队有斥候回报,匈奴斥候上来了。
前队也有斥候回报,要离开这片荒漠还需要两天。
是夜,上百人以一个半圆撒出去,搜寻附近是否有可以利用的高地和树林,但看着一片荒凉,大家都知道,希望不大。
阿拉什站在寒冷的夜风里说道,“匈奴军队的斥候一般突前三十里,而我们的斥候也是在三十里外发现的他们,也就是说我们两边相距应该是六十里”
他指着北方说道,“你们带着马匹和一切能够由马匹携带的东西,沿着大海一路向北,两天后你们就能进入草原。”
袁华站起来说,“那你呢?”
老阿拉什笑了,他说道,“给我一百人,一人三马,所有的牛车,以及十天的干粮,我带着马队转道向着东北前进!”
他又看向乞力,说道,“乞力,我看的出来,你是一个最好的战士,答应我,用生命保护他们!”
乞力抚胸说道,“我死之前,不奴族会永远存在。”
他再次看向袁华,他拍了拍袁华的肩膀,“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如果我没有回来,那就带着我的知识活下去。”
再然后,阿拉什找到刘行和刘玉说道,“撤退的部队,要沿着一条直线前进,一个接一个,不要散开来乱跑,这样敌人会分辨出你们的马蹄印和人数。”
刘行点点头,他也是斥候老兵,他知道了。
再一次分离,一百个不奴族男人骑上战马,带着三百匹战马和所有的牛车,开始向东北出发。
夜风里,孩子们抱着绵羊,老人们和女人们唱起了歌谣,袁华和崔力泪流满面。
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
公元一零八年七月十七日夜,不奴部的人数是一千五百一十九人,可一百名勇士离开,他们负责吸引敌人。
袁华他们这带着剩下的一千四百一十九人,在黑夜里排着整齐的队列,如一条长龙般,沿着里海的东岸一路背北上。
风里有哭声,可袁华第一次生出极度的怒火,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老子要杀回来,把匈奴人给予的一切,还给匈奴。
一旦这个思想开始发芽,他就不再是一个游荡在世间的人,他需要力量,需要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才能杀回去。
匈奴人太强大了,动辄几万的大军,可以逼迫所有的部落,而且根据阿兰人说的,匈奴在北边不断的蚕食着阿兰人东部的土地。
袁华已经开始知道,随着大汉的强大,匈奴人被迫已经开始向着西边移动,阿兰人和匈奴终有决战。
而结果是,阿兰人打不赢匈奴,匈奴人越过了阿兰人的广阔领地进入了欧洲。
留给不奴部的时间到底有多少?
他很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