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宛若一道惊雷,在沈南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吓得她冷汗涔涔,整个人如坠冰窟。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杂乱的念头,她迫切想知道——宋文璟是怎么知道的。
但稍微往深处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知道此事的只有她父亲、母亲、雪香和沈青青四人。
父亲、母亲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
沈青青虽与她有些过节,但被宋文璟伤得那么深,也不太可能主动告诉他这个秘密。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雪香了。
一想到是雪香将自己的秘密泄露给了宋文璟,沈南枝就恨得牙根直痒。
这雪香自幼便跟随她左右,平日里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沈南枝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看似温顺无害的丫鬟背地里竟藏着如此心机。
她自认待雪香不薄,某些时候,甚至还把她当作了心腹,倾诉过不少秘密。
今日,还因为这个丫头的死而愧疚,差点红了眼眶,哪知她竟是个吃里爬外的贱人!
怪不得她前脚刚死,宋文璟后脚就找上门来,敢情是要替她出头呢!
哼!宋文璟……这个废物,还真是个猪脑子!
竟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奴婢,不惜拖着要死不活的身体,亲自上沈府门口叫嚣!
也不怕急火攻心,活活气死!
在心里将死了的雪香和即将要死的宋文璟通通骂了个遍后,沈南枝不得不面对现实。
而现实却是——她根本不敢出去与宋文璟对峙!
此时,见沈府大门依旧紧闭,吃瓜群众们明显也等得不耐烦了。
“开门!开门!”
不时有人起哄,叫嚷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整个沈府都掀翻。
躲在锦绣苑中的沈南枝听着外面的叫喊声,也只敢瑟缩在被子里大骂“贱人”“贱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
正僵持不下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声音起初微弱,渐渐变大,彻底清晰,最后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人群开始骚动,纷纷探头张望,想要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开!快让开!”
随着一声声急促的驱赶声落下,拥挤的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向两旁退去,街道中央迅速空出一条路来。
只见,八个壮汉抬着一口黑色棺椁,从街道深处疾步走来。
随着他们的靠近,街道上黄纸漫天,琐喇震天。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懵了!
这……好好的瓜,怎么吃着吃着就吃出了人命呢?
众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惊恐,原本热闹的气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离,变得异常肃穆。
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连细微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直到那口黑色棺椁被稳稳放到了沈府门前,压抑的氛围才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棺椁,落到了人群后面的两道清瘦的身影上。
为首的那位身着一袭素雅青衣,满脸悲戚之色。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眼眶肿得像个桃儿,一双杏眼更是红得跟只兔子似的。
她一直在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可那泪却像是决了堤的河水般,怎么擦都擦不干。
很快,有人认出了两位姑娘,惊呼出声,“天啊!这不是……”
脱口而出的半截话,瞬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想要听清楚接下来的话。
有人却像是明显等不及了,也顾不得禁忌,压低声音急切询问,“是谁?快说呀!”
知情的那人见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且满满的都是期待,顿时有些得意忘形。
于是,清了清嗓子,“是与沈府断了亲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传递着这个消息。
然而,那人可能还觉得不够劲爆,又悄悄指了指不远处太师椅上的宋文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继续补了句。
“还是这位的……前妻……”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又连忙纠正道,“不!是……前前妻!”
说着,便又意味深长地指了指沈府朱红的大门,笑得一脸玩味,“前妻……在那里面嘞……”
他的话语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出口,便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吃瓜群众顿时露出一脸秒懂的神色,眼中的八卦之光又亮了好几个度。
而另一边,当宋文璟的目光落到沈青青身上的那一刻,也明显亮了好几分。
这如同空谷幽兰般清丽脱俗的佳人,竟然就是大半年前自己亲手休弃的沈青青?
宋文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些惊讶,有些懊悔,还有些许的欢喜……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沈青青。
清醒那日,他明明记得,床榻前给自己喂药的女子面容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
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儿,又似一个失去了生机的干枯木头人。
只余机械般重复的动作——为他一勺一勺地喂着苦涩的药汁。
怎么如今再看,竟是眉眼如画,眸含秋水。
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钟灵毓秀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侧目。
“青青?”
宋文璟忍不住试探性地轻唤一声,声音沙哑而颤抖。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沈青青身上,那眼神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眷恋。
沈青青和木香闻言,这才注意到坐在太师椅上,几乎缩成一团,骨瘦如柴的宋文璟。
下一秒,木香眼中的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警惕和敌意。
她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般,直接挺身将沈青青护在身后,双手紧握成拳,一副随时准备应战的架势。
“大胆!太子妃的名讳,你也配叫?”
木香厉声喝道,声音震耳欲聋,话语中满是鄙视和不屑。
沈青青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宋文璟半分。
满身的疏离与冷漠几乎凝成实体,在宋文璟面前筑起一道高高的冰墙,将他彻底隔离在外。
“木香。”
沈青青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而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办正事。”
话虽简短,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木香闻言,立刻收敛情绪,恭敬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朝着沈府大门而去。
徒留宋文璟独自一人坐在太师椅上,宛若置身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