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凰101年。
岁迷
百无禁忌。
“凡人一生半百,见不得一星半点的天地变迁。”
苏迹身形虽已隐去伟力,但眉宇间依旧会流露出几分凡人难以企及的淡然。
雪花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随后,苏迹抬头望天,才恍然发觉:“又下雪了。”
雪花飘飘洒洒,这或许是今年最后一场雪,所以显得格外寒冷。
只见远处的村庄炊烟稀少,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偶尔传来的几声咳嗽和孩子的啼哭。
不知这场雪最终会将何等事物给彻底掩埋。
但对于那些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百姓来说,却是一场致命灾难。
许多人或许就因为这连绵不绝的寒冷,再也无法看到明年的春暖花开。
苏迹继续前行。
路过一处破败的村落。
村里的房屋大多简陋不堪,寒风从破烂的墙缝中灌入。
苏迹看到一位老妇人正蜷缩在角落,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稻草,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是冻得不轻。
却有一架豪华的车辇停留在村口。
一位身穿紫色罗裙的少女,一对晶莹的眸子也落在村中。
犹豫再三,命下人停下马车。
……
“大娘,您还好吗?”紫色罗裙少女轻声问道,同时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盖在了老妇人的身上。
老妇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紫色罗裙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多谢姑娘……这冬天,太难熬了……”
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紫色罗裙少女心中一酸,她深知自己无法拯救所有人,但看着这些在寒风中苦苦挣扎的生命,却无法袖手旁观。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为这些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于是,她命令下人开始在村落中奔波,将一些多余的干粮分发给那些最需要的人。
在紫色罗裙少女的帮助下,一些原本濒临死亡边缘的村民渐渐恢复生机。
他们感激地看着少女,仿佛看到冬天里的阳光。
紫色罗裙少女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之色,连连叹息:“大家……再熬一熬。”
“等父王打下大炎……听说那边的冬天没有如此寒冷……”
“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听谁说的。”
这如幽灵般突兀响起的一声,令许多护卫冒出一身冷汗:“护驾!”
‘蹭!蹭!蹭!’
一连好几声金属交鸣的声音。
紫色罗裙少女被一群护卫以合围之势保护在中心。
少女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不需要如此紧张:“他没有恶意。”
但护卫的武器并没有因此放下,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这话,自然是父王说的,父王多次起兵戈入侵大炎不外乎就是为北荒的百姓谋一片安身之所。”
大炎称他们为北蛮,但他们自称自己为北荒。
苏迹反问:“那你知道每年北荒与大炎的战乱要死多少人么?”
紫色罗裙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那些战死的将士,都是为了北荒明媚的未来而马革裹尸。”
“他们是北荒的英雄!”
苏迹反问:“也是你父王说的。”
少女点了点头。
“可怜,可悲。”
少女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言何意?”
苏迹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我曾待过一个国度,有的地方四季如春,有的地方却终年积雪,也有地方寒于此处数倍,却罕有人冻死。”
“而真正的寒冷,往往不在外界,而在人心。”
“权利斗争、民生疾苦,这些才是让人心生寒意的根源。”
少女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苏迹的话:“我……想象不到。”
苏迹没有再继续与少女交流。
他缓缓向村外走去。
“我想见暖风带走雪雨。”
言出,法随。
一股温暖而柔和的风忽然凭空而生,它轻柔地拂过村庄,吹散漫天飘落的雪花。
少女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从未见过有人仅凭一句话就能改变气象,此乃神迹!?
苏迹右手轻轻一挥:“我拂新芽,卷走寒意。”
刹那间,地面上原本被冰雪覆盖的土壤中,竟有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着,瞬间布满整个村庄的边缘。
这些新芽带着勃勃生机,卷走残留的寒意。
少女心中只剩下一个字。
‘仙’!
若这都不算仙家手段,那还有什么是仙家手段?
“就假设这是大炎的冬天,这是你父王口中不再寒冷的冬天。”
“要不,你去把刚刚派发下去的干粮收回,你看看有多少人会见不到来年的初春。”
少女摇了摇头:“秋收不足……即便没有严寒困扰,还是有饥饿烦忧……”
最后她不得不承认即便冬天不再寒冷,依旧会有不少人死去。
忽然间,少女明白了苏迹的话。
民生疾苦,这些才是让北荒人心生寒意的根源……
然而,待她再抬头时。
却已经不见苏迹的踪影。
“你们傻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快带我去追仙人!”
\"仙人这是有意在提点我,我竟然一时糊涂现在才领悟!\"
“仙人既然这么说了,那他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苏迹走的很慢。
很快就被少女追了上来。
少女在苏迹面前三跪九叩。
苏迹这才缓缓开口:“其实,你所追求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少女连连附和:“我已经知道……还请仙人教我!”
苏迹喃喃自语一声:“但他不知道。”
曾经的‘苏迹’坚信着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但这其实只是一条必定会通向失败的道路。
这句话说,苏迹并非是说给少女,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权利斗争……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何其复杂。
即便他已经有了此世之极的武力,依旧无法阻止。
强者抽刃向更强者。
这份勇气勇气固然可嘉,但这类人永远只会是少数。
更多的人。
哪怕他钻研着最为上乘的学识,但其根本,却依旧是将目光朝下,挥拳向着更弱者。
这是人性的劣根性。
不过无所谓。
也耽误不了太多的时间。
就当去玩玩了。
苏迹眉眼间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真要我教你?”
“这份收获,未必如你所愿。”
面对模棱两可的话,少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仙人对她的考验……
最终权衡再三:“即便这样,我也想为北荒的子民试试,还请仙人教我。”
……
在风雪呼啸的街头,有八匹白马在前方开路扫雪,后方一辆华贵的鸾凤车辇缓缓驶过。
车驾之内,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温暖如春,设施齐全,足以容纳数人而不显拥挤。
随着烈马的嘶鸣,车辇在积雪覆盖的道路上疾驰,车内火盆陶罐中,茶水已煮沸。
少女,身着紫色罗裙,双膝并拢跪坐,她轻柔地斟好茶水,倒入两具精美的瓷碗中,然后捧起其中一碗,恭敬地递给坐在她对面的苏迹。
暖意融融,红袖添香,带着一种奢靡的氛围,与外界的寒冷形成强烈的反差,
苏迹接过茶水,注视着少女因车内温暖而略显红润的面庞,轻啜一口茶水后,便缓缓放下瓷碗。
他开口说道:“我既然已经上这车辇,便再无回头之路。”
倒不是说少女有何错,也不是说她不该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
而是,北荒中这看似还有些良心的少女,也会认为奴隶她人为自己赶车扫雪,而自己在车内享受着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你说,这病入膏肓的北荒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