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中心的夜晚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设备低鸣声打破了这份死寂。实验室内的灯光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液的味道,仿佛在掩盖着某种无法察觉的腐朽气息。
艾丽莎坐在操作台前,桌面散乱地摆放着从实验楼带回的研究资料。那些文件皱巴巴的,有的页码被血迹覆盖,有的夹杂着奇怪的黑色烧痕,显然经历了某种剧烈的破坏。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激活全息投影,将残破的数据和记录放大,投映在周围的空气中。
满是乱码的文档在屏幕上闪烁,扭曲的文字像是某种癫狂低语,断断续续地跳跃在艾丽莎的视野中。她盯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录,眉头紧锁,目光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警觉。
“司无眠者的存在……”她喃喃低语,手指轻点,屏幕切换到一段实验日志的片段。声音从投影中传出,沙哑而嘶哑,仿佛被撕裂成片段再拼接而成。
“星火矿的异常辐射影响显然超出预期……其结构不仅仅是矿物学意义上的结晶,更像某种活体意识的延伸……实验体001在长时间暴露后表现出高度侵略性,且具备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我们……或许打开了一扇不该打开的门。”
投影忽然一顿,画面短暂地抖动,像是受到了电磁干扰。紧接着,一个满脸苍白的研究员影像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神呆滞,面容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嘴唇颤抖着,一边喘息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说着话。影像被扭曲得难以辨认,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艾丽莎的耳中:
“不要……直视……它的……眼睛……”
话音戛然而止,投影归于一片死寂,随后画面熄灭,实验室内的灯光似乎暗了一瞬间。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阿兰娜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了进来。她的脚步轻缓,动作刻意放慢,仿佛不想打破这片死寂,但手指上微不可察的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还在忙?”她轻声问道,将咖啡放在艾丽莎身旁的桌子上。她的语气试图保持轻松,但眼底的红血丝和不自然的嘴角抽动泄露了她的疲惫与隐隐的恐惧。
艾丽莎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错乱的数据,又看了一眼刚刚熄灭的屏幕,才缓缓开口:“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感染体,也不仅是病毒。”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力的疲倦,却掺杂着某种难以掩饰的恐惧:“这些感染体和毒气……更像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生命形式的外在表现。”
阿兰娜的表情微微一变,脸上的轻松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缓缓坐下,盯着屏幕上还未完全熄灭的光晕,眉头紧锁:“你是说,这些东西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有意识的产物?”
“是的。”艾丽莎指着屏幕旁残留的文件,“我们称它为星火矿,但它不仅是一种矿石。这是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生命形式,它的存在……或许比我们这个文明还要久远。”
阿兰娜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所谓的防御,甚至这场战斗……意义又在哪里?”
艾丽莎没有回答,只是伸手重新调出那段日志。她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截取了一段被损坏的数据,音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一种奇异的、无法解释的低语,像是在耳边呢喃,又像是直接侵入了意识深处:
“它在扩张……它渗透进了我们的意识……从眼睛开始……从梦中开始……”
艾丽莎的声音微微颤抖:“它不是直接攻击我们,它……改变我们。它侵入我们的感知,操控我们的意识,强迫我们以为这是自己的选择。”
阿兰娜轻轻咬了咬嘴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抬头看向艾丽莎,眼中透着深深的不安。她低声问道:“司无眠者……是这些矿石的化身吗?”
艾丽莎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我不知道。但它肯定不是神话。莉莎和布兰特,他们可能触碰到了某种……某种原本不该被触碰的存在。”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投影设备发出的低鸣声回荡在实验室里,像是某种嘲弄般的耳语,令人毛骨悚然。艾丽莎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输了……只是现在才意识到。”
实验室的灯光依旧冰冷,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通讯频道中忽然传来凯瑟琳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静,却隐隐透出压抑的紧迫感:
“艾丽莎,发现什么了吗?”
艾丽莎抬头看了眼实验室的大门,仿佛担心外面的黑暗会侵入进来。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一部分刚刚解密的文件发送到指挥中心,语气冷冷地说道:
“发现了,但您不会喜欢这个答案。”
通讯频道短暂的静默仿佛延伸了空气中的死寂。几秒后,凯瑟琳的声音再次传来:“继续说。”
“这些感染体、毒气、矿石……它们背后是一种更高级的生命形式,司无眠者……或者说,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集体意识。我们所遭遇的,可能是星火矿的反抗,而实验体001……只是它的代言者。”艾丽莎的声音压抑却稳定,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与此同时,凯瑟琳在指挥室内打开了艾丽莎传输的文件,资料中的每一段都如同一道沉重的铁锤,击打在她心头。屏幕上的数据与影像碎片拼凑出一个极度扭曲的画面:那些感染体不再是简单的生物,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器官”,为更大的存在服务。
凯瑟琳缓缓坐下,双手交叉在下巴前,目光死死盯着屏幕,喃喃道:“这……已经不再是A级事态了。”
她的目光转向作战指挥屏,那里显示着实验楼传回的实时监控画面。影像中,一群感染体在实验楼外围徘徊,它们的动作缓慢而诡异,有些像动物在巡视领地,有些则像是机械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它们的眼睛不时闪过不自然的红光,仿佛警示灯一般在黑暗中燃烧。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拿起通讯器,对身边的参谋低声吩咐:“联系领袖会议,申请全面支援。这已经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了。”
参谋快速执行命令,而凯瑟琳的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似乎想从那些徘徊的感染体中看出更多东西。突然间,画面中的一个感染体不经意地停下动作,它那对猩红的眼睛缓缓转向摄像头。原本模糊的影像骤然拉近,像是那双眼睛穿透了镜头,盯住了屏幕另一侧的凯瑟琳。
那一刻,指挥室里所有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感染体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生物应有的情绪,它冰冷而无机,带着某种无声的审视与恶意。屏幕上,它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抹极度扭曲的笑容——一个裂到耳根的笑容。
“它看到了我们。”凯瑟琳低声说道,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寒意。
“报告!监控系统出现异常干扰,画面信号受到未知电磁波的干扰!”技术员的喊声打破了这份窒息的沉默,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抖动,那双猩红的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仿佛在穿透所有屏障,窥探整个指挥中心。
凯瑟琳猛地起身,冷静地指挥道:“断开这台摄像设备,立即切换到备选频道,所有非关键人员撤离指挥中心。”
“可是,长官——”技术员试图辩解。
“立刻执行!”凯瑟琳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在命令下达的瞬间,监控屏幕上的画面猛地静止,随即彻底归于黑暗。然而,那片红光与笑容,似乎依然停留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