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从那流浪汉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叫我。
非礼勿视。
我知道他不是人,只能假装听不见。
跟爷爷学了这么多年本事,我还没傻到去搭理一只鬼的搭讪。
鬼吸食烟火,就像人吃饭喝水一样天经地义,吃饱了,它就不会害人。
这个流浪汉明显是饿疯了,一副病痨鬼的模样,鼻子还一吸一吸的。
见我不理他,疯了一样冲上来,直接抱着我的腿开始哀求:“求求你了,给我一颗烟,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随着他抱在我的身上,一阵寒意袭来,我顿时感觉脚底凉飕飕的。
倘若我现在看不见他,顶多是莫名的摔上一跤,可真真切切看到后,被人抱着腿,潜意识就无法忽视。
我急着回家,不能被这东西缠住,无奈身上没有香烟,那只能来硬的。
要知道,小爷我也是个道人。
“呸……”
我往地上啐了一口,大骂一声:“滚!”
四周的路人纷纷看来,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看不见那流浪汉,以为我在发疯。
人的唾液阳气很重,更何况我吐的还是舌尖上的一口。
唾沫落在流浪汉的头上,嗤的一声冒起一缕黑烟,他像是被烫伤了一样,抱着脑袋跑开,整张脸变得格外扭曲。
鬼翻脸比人快,这家伙跑到一边,嘶吼着对我咆哮:“孙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的,老子还会回来找你……”
这时,恰好有位大叔经过,掏出烟,漫不经心的点燃,那家伙见状,立马凑了过去,脸贴脸对着大叔吮吸,满脸的陶醉。
不消片刻,一根烟见了底。
大叔吓了一跳,疑惑的盯着手里的烟,只见那烟不吸自亮,一瞬间烧到了烟蒂。
“靠!”
大叔将烟头扔在脚底踩灭,怒骂道:“无良商贩,成天卖假的。”
见状,我赶紧趁机离开。
走出桥洞,太阳照在身上,阴冷被驱散了不少,饶是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终于快到家了。
前方不远处就是我家,远远已经能看到我家别墅的檐顶。
湾山别墅,杭城有名的恶富人区,爷爷带着我从村里出来,摇身一变,竟成了花花都市的有钱人。
真不知道他还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担心着爷爷的安危,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能独善其身。
希望我们爷俩都能平安渡过此劫。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快马加鞭的赶回家里,输入别墅门上密码的时候,我满心忐忑。
咔嚓一声。
门开了,我连忙侧身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推开房门,走到室内,在一楼转了一圈,并未看到那个唐装老者,心里正犯着嘀咕,准备去爷爷的房间瞧上一眼,背上的媳妇儿却出声了。
“不要……不要去你爷爷房间,现在赶紧上二楼,正主要来了。”
此话一出,我就是一个趔趄,于是赶忙照做。
我媳妇又说:“左拐,进最里面那间小屋。”
那是一间杂货间,平时都上着锁,我从来没进去过,奇怪的是,今天的门竟然一拧便开。
杂货间有个沙发,我把媳妇轻轻放在上面。
她恬静的闭着眼眸,就像睡着一样,美的不可方物,让我隐隐忍不住,有着一亲芳泽的冲动。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动静。
杂货间有面小窗,我透过窗户朝下面看去。
仅仅一眼,直接吓得我瞪大眼睛,汗毛倒竖。
楼下停着一辆商务车,车门敞开着,一个人蹲在车上往下递,另外两个站在下面负责接,一颗颗缠绕着头发的血淋淋人头被摆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旁边坐着一个神情惬意的山羊胡老头,两个女人端着一盆鲜血,用毛巾沾上,往山羊胡崭新的白衬衫上涂,几个呼吸的功夫,山羊胡的衬衫已经染得血红。
“大喜的日子,还真是越来越喜庆了。”山羊胡欣赏着自己的血衬衫,满意的说道。
另外一个女人得意道:“只待天一黑,就把那小瘸子抓回来,掏心挖肝,到时候就在他的房间里入洞房,借鸡生蛋,您老呀,当真是艳福不浅呢。”
听了这话,山羊胡迫不及待的搓着双手,眼里光彩熠熠,“妙哉,妙哉。”
我回头看了一眼媳妇的盛世容颜,心里更加急了,原路返回是她出的主意,怎么有点狼入虎口的感觉。
“怎么办?你说句话啊。”我急的抓心挠肝的,而她却没了动静。
那两个女人很麻利,不一会儿功夫,把车上的人头全搬了下来。
浓重的血腥味,我在楼上都隐约闻的到。
接下来,他们守在门口等待,期间山羊胡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只能不断抽烟来缓解。
眼见媳妇可能指望不上,我只能靠自己。
好在这些年我跟爷爷学了不少东西。
这杂物间里本来就是爷爷用来放法器的地方。
可能太久没人进来打理,东西凌乱的堆在一起,我把有用的赶紧翻出来,放在顺手的地方。
又写了几张符,封住门窗。
桃木剑握在手中,可以随时出手。
而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到夜幕降临,我浑身几乎被汗水浸透。
山羊胡激动的双眼放光,拍着手道:“他妈的,老子早就等不及了。”
“哎呦喂,看把您老急的,这都煮熟的鸭子了,又跑不了。”
其中一个女子扭捏着说道。
山羊胡骂骂咧咧道:“妈的,你不知道那小娘皮有多勾人,待会儿见了就明白了。”
说话间,天边最后一抹火烧云已然暗淡。
天真的黑了!
“妈的,抓瘸子去……”
山羊胡抬手一挥。
其中一个女人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
紧接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那两个女人将地上那些血淋淋的人头放在盘子里,端进了屋里。
山羊胡狰狞道:“小瘸子,别藏着了,老子带了人血馒头给你。”
其中一个女子端着血盆跟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把血撒在地上。
血落在地上猩红一片,叫人头皮发麻。
我看了一眼自己贴在门窗上的符,心里特别没有底,真不知这些符能抵挡几时。
这时,一楼客厅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人没找到,一定藏在二楼。”
山羊胡贱兮兮的说道:“不急,跑不了,一间房一间房掘地三尺,给老子慢慢找,哈哈哈……”
而后便是一段时间的寂静。
落针可闻。
我能清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我凝神屏息,紧张的浑身是汗。
这时忽然听到有女人说话。
“老爷,没人呢,这小子真跑了吧!”
“妈的,赶紧去院子,别叫他跑了,真狡猾。”
山羊胡的声音暴跳如雷。
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下楼脚步声。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看来是这符起了作用,对方没能察觉到我的气息。
我擦了把汗,正想回头看一眼媳妇儿。
咯吱~
随着一阵木门的撮合声,前面的木门缓缓而凝重的敞开!
紧接着,两个眼神灰白,面色惨白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惊悚至极。
我靠。
我惊的跳起了起来,亡魂皆冒。
兵不厌诈,好狡猾!
原来那些下楼的脚步声是在欲盖弥彰,真实目的是想让我放松警惕!
而我贴在门窗上那些符,由于这些家伙不是灵体,压根就没起作用!
关键时刻,我脑袋炸了,不知哪来的勇气,已经忘却了恐惧,剑尖挑起黄符朝着众人扫去。
结果两个面色狰狞的女人正巧扑上来,顿时火花迸溅,吃疼得龇牙咧嘴后退,身上冒着恶臭的黑烟,大声咆哮。
“好小子,还是个行家!死吧你!”黄皮子脸色骤变,大叫一声的同时,手上的指甲在一瞬间化为利爪,朝我脖子抓来,这一霎,一股恶臭忽然弥漫开来。
我正要侧身闪避,媳妇的声音却在我脑海中炸响。
“小心!那是虚招,他真正攻的是你的下三路”。
我惊起一片冷汗。
在听到媳妇的提示后,我下意识挥剑朝身下扫去。
下一秒,果然,抓到我脖子上的爪子竟只是一道虚影,哐一声巨响,火星子崩得乱飞,山羊胡抱着手,惨叫着后退,原本丑陋的脸更是在这一刻扭曲到了极点。
好险,这家伙真狡猾!
我一阵后怕的同时,不敢迟疑,趁势提剑继续前刺,山羊胡双手乱舞,疯狂后退,尖叫道:“拦住他拦住他!这个小疯子,老子非把你生吞活剥了。”
两个女人收到指示,不管不顾地朝我扑来,我挥剑横扫,她们却直接撞了过来,力道之大,就像一堵墙迎面而来。
砰一声巨响,我被撞得倒飞出去,身体砸在水池旁,疼的抓心挠肝。
那俩女人被我木剑砍中,浑身冒着浓烟,像是被烫伤了一样,可她们根本不顾疼痛,目标只有我,紧随而上。
不远处的山羊胡,面容扭曲,兴奋地大喊:“小兔崽子,敢惹黄爷,叫你求生不得!”
两个女人此刻携带着恶臭的黑烟,张开枯槁大口,尖锐的牙齿上鲜血淋淋。
我想要提剑起身,结果刚爬起一半,脚底一滑,摔了个狗吃屎,正吃疼,两个女人已经冲了过来,我惊恐万分地正要抬头,却猛然发现两个女人的脚竟然塌下去一半。
这一刻,我不禁瞳孔放大!
因为我所处水池旁边,地面上有积水,她们的脚踩在积水上,竟就像是纸糟了水似的,出现坍塌!
我眼前一亮,登时明白过来,好家伙,原来是纸人!
纸人怕水,我正在放拖把的水池旁,水池里有半坑洗过拖把的污水,还有个不锈钢的盆子飘在上面。
千钧一发之际,我抬手舀起一盆水,在两个女人尖锐手指朝我抓来,要将我生撕的刹那,哗的一声,将一大盆水泼了出去。
一瞬间,水打在她们身上。
原本像钢铁一样坚硬,朝着我抓来的四条胳膊,黏粘在一起,皱巴巴地耷拉了下去,像枯萎的草叶子一样,无论她们如何愤怒的咆哮,都只能像布片子一样,无能地摇摇摆摆。
与此同时,不少水顺着她们的身上往下流,湿到腿的部位,其中一个女人瞬间跪了下去。
见状,我不敢拖延,又舀起一盆水,劈头泼下。
这回,还站着那个女人的脑袋塌陷了下去。
另外一个跪着的,被水浇在了脖子上,脖子顿时一歪,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脑袋掉在了背上。
而后,两个女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坍塌在污水中,成了两团像是抹布一样的纸片。
只是四颗鲜活的眼珠子并不是纸做的,在浸泡的水渍里骨碌碌的转着,格外瘆人。
还有四颗尖锐的牙齿,在窗外照入的月光的辉映下,散着摄人的寒芒。
噗!
与此同时,门口的山羊胡忽然喷了一口鲜血,随着血雾在他身前弥漫开来,他整个人的气息顿时萎靡下去。
术法被破,他被反噬得不轻!
“兔崽子,老子跟你拼了!”
山羊胡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目光阴狠,身体化作了一道虚影。
很快,一股阴冷的风迎面而来,浓重的恶臭夹杂其中。
坏了!
这是山羊胡朝我扑来了。
精怪发起狠来,不是人能对抗的。
我明白,转瞬间就可能会被撕咬成血葫芦。
“大哥饶命!”
我大叫一声,高高举起双臂,蹲了下去。
山羊胡愣了一下,身体定格在我前方,眼底闪烁着得意:“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黄爷说的!”
“呀呀呀,你这双贱手,毁了老子呕心沥血的艺术成果,老子给你折断了,回家当柴火给老婆烧洗脚水……”
声音落下。
满脸狞笑着朝着我的双臂抓来。
我目光一缩,心头一动。
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他两只布满绒毛的爪子抓下的同时,我原本紧握着的双手,猛地张开,两只手的手心分别放着一张符,快他一步,擒住了他的双臂。
符纸粘在山羊胡胳膊上,嗤的一声,黑烟腾起。
“疼疼疼!你他妈的搞偷袭!黄爷看错了你!”
山羊胡想把胳膊抽回去,却像被焊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我冷笑一声,反问道:“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傻?”
说着,我抬起右手,一耳光呼在他脸上。
啪地一声过后,山羊胡却不怒反笑。
这时我才猛地惊醒过来。
轻敌了!
这黄鼠狼怕是有三百多年道行。
我拼尽全力的一次偷袭,按理说能让他定格三秒,瞧这样子,我右手离开他右臂的刹那,他已经恢复了行动。
我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后退,为时已晚,山羊胡的右爪已经朝我脖子抓来,好在我反应够快,提前后退,他一爪落空,但我们的左臂还抓在一起,山羊胡落下的右爪顺势朝着我的左肩而去,我连忙撒手,他的爪尖顺着我的小臂划出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鲜血淋漓之下的同时,我抬脚踩上落在地上的一张符,因为地上有水,符纸黏在了脚底,用力踹在山羊胡的身上。
电光火石间拉开了距离,我满脸痛苦地跌倒在地,山羊胡发出一阵嘶鸣,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如此一来,落在地上的符纸粘在身上好几道,疼得他连喊带叫往下扯。
我伤得比他重,一时半会儿竟无法起身,山羊胡已彻底疯狂,符纸乱撕成碎屑,狂魔乱舞一般冲到我跟前。
情急之下,我咬破舌尖一口纯阳之血噗地一声喷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