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地看了看主墓室的大门,有那怪物挡着去路,出不去。
那怪物逐渐向她走了过来,从身上各处冒出的树根如同蛆虫一般扭动着,河生东躲西藏,被脚下的一节骸骨绊倒在地上,身上各处多了几处擦伤,她抬头看去,那怪物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正当那怪物向河生伸过手来的时候,怪物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退下。”
地鬼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对怪物冷喝道。
那怪物十分顺从地走到了一边,这更加印证了河生心中的猜测,地鬼要杀了她。
地鬼在怪物让开之后向河生走去,河生被吓得脸色苍白,连连退后,身上不住地战栗。
地鬼知道河生被吓到了,于是想伸手去扶她起来,河生抓起地上那一节骸骨将地鬼的手打到一旁,她神情紧张,握着骸骨的手颤抖不已,眼中渐渐溢出泪水:“你别过来……”
地鬼出手夺过河生手中的骸骨,顺势擒住她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横抱而起。
河生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心中满是恐惧与绝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可怖的场景——自己即将被如牲畜般倒挂,或是被无情地扔进石室,在血腥与混乱中与他人自相残杀。
泪水夺眶而出,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拼命地挣扎扭动,试图从这恶魔的怀抱中逃离,嘴里发出无助的啜泣声。
地鬼却并未如她所料那般行事,相反,他双臂收拢,将河生紧紧禁锢在怀中,那力道仿佛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又似乎藏着些微不易察觉的珍视。
望着怀中泣不成声、几近崩溃的河生,他浓眉微蹙,心中竟泛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疼惜,没想到她会被吓成这样。
忽地,他眸光一冷,侧目看向那蠢蠢欲动的怪物。
怪物缓缓退下。
而后,他抱着河生,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柔地放置在床上,自己则在床边坐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河生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但是看向地鬼的目光中还是有着一丝畏惧:“你不是要……”
“要怎么?”地鬼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你觉得是我让那家伙动起来的么?”
河生低头不语。
地鬼叹了口气,想到河生刚才对他说过的话,他考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于是说道:“我可以以后不将他们关起来,也不羞辱他们,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河生问地鬼。
地鬼看着河生,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说道:“两个月。若是其中一个墓室之内全部的人能坚持下来,没有互相残食而是选择饿死的话,我不光答应你,还让他们人子全都住进绿洲。”
河生看着地鬼的神情不像是骗自己的,于是便接受了地鬼的条件。
自那以后,来这里的人子一批接着一批,为了区分,地鬼将每个墓室都放了相同人数的人。
河生一直在等待能有一个墓室里面没有互相残食的情形,每次地鬼让她去开墓室门的时候,她都希望里面出现的不是仅存的一两个人和满地骨骸,而是一具具完整无缺的遗体。
她等了许多日,那样的一个墓室迟迟没有出现。
一日,河生走到主墓室叫醒地鬼,对地鬼说道:“你能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还有?”地鬼眉毛一挑。
想着自己真是将她惯坏了,这请求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河生听到地鬼的话心中咯噔一下,低下头去,没敢再开口。
地鬼以长者的姿态注视着眼前的人,看河生眼中思绪纷繁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请求?”
河生本以为是自己的话惹怒了地鬼,但没料到地鬼还会追问她方才所言之事,顿了顿,对地鬼说道:“等下一次那些人来了之后,我想选个墓室,和他们一同进去。”
地鬼神情微动:“你会后悔的。”
“可能吧。”河生眼中似有涟漪泛起。
-
又一波人子袭来。
地鬼不费吹灰之力地摧毁了他们的军队,按照惯例,将他们一部分挂了起来,其余的一部分人关进了石室之中。
河生站在众多石室大门之前,看着石门,听着里面的哀嚎和痛哭,她心里有些颤栗。
地鬼站在她的身后,他很清楚此次两人打赌的结果,其实是不想将她放到墓室中去的,但为了断了她对外面的念想,地鬼只能照着她的话去做。
地鬼缓缓伸出手,修长而冰冷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施力,将她的脸缓缓扭转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便俯身而下,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深深地吻上了她那微微颤抖的唇瓣。
河生的眼眸瞬间瞪大,显然未曾料到地鬼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脚跟尚未站稳,地鬼却已如影随形,大手猛地一伸,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将她重新拉回怀中,顺势将她抵在身后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再度加深了这个吻。
河生的双手在慌乱中本能地抬起,环上了他那宽阔而坚实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渐渐回应着他热烈的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地鬼终于松开了她的唇瓣,二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凝视着她,目光中似有深意。
“若是不想待下去的话,叫我便可。”
片刻后,他抬手一挥,粗壮的藤蔓迅速从黑暗中蜿蜒而出,轻柔而稳稳地缠绕住河生的腰身,紧接着,藤蔓缓缓上升,将她从狭小的洞口送进了墓室。
起初的三日,所有被困在这里的人还在冷静地思考出去的办法,河生看着上方高高的入口,即便他们全都堆叠起来,也没有办法够得到上面的出口。
河生好似回到了一开始来到绿洲的时候,那几日好似地狱一般的噩梦。
即便她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浑身恶寒。
墓室中的时日一日接着一日过去,有时她会想自己进来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也有可能到后来,她自己也无法忍受那样窒息的绝望和痛苦,加入了撕裂同伴身体的队伍,又或者被其他同伴先行撕裂,血肉被他人分食。
这些都是无法确定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饥饿难耐或者充满绝望的时候施以引导。
五日过去了,很多人都饿得有些虚脱,只能依靠着墓室中水槽里的水饱腹活命,所有人都陷入了难以脱离此地的绝望之中,有的人抓挠着墙壁想要逃出去,有的人意识迷离地躺在地上。
河生在一个角落坐着,身体比进来之前有些许瘦削。
河生看着他们绝望的样子,看到自己有些困倦之后,便蜷缩在地上睡去了。
地鬼站在洞口之外,看着里面的河生。
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挡极端饥饿所带来的痛苦,河生也一样。
地鬼在等着,她向自己求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