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没亮,褚欢便起身操持家务。
因今日有酒宴要办,故而比往日还忙,直到太阳出来,才抽出点空闲用早饭。
褚若也起得早,先去给端国公拜了寿,又回到覃香苑,陈氏还特意派人来嘱咐她,不要出门。
巳时初始,陆续有客登门,端国府门庭若市,覃香苑内都隐隐约约能听到从奉春园里传来的热闹声。
将近午时,听着响动,估摸宾客应该已经来得差不多,褚若便换了新衣出去。
拾翠守在院门前,见她过来,连忙拦住:“小姐难道忘了,太太嘱咐过,叫你今天别出门的。”
“我有事。”褚若把她推开,就去拉门。
“不行!”拾翠几步跑上前,用身体抵住门,“小姐这么做,会惹恼太太与大小姐的!”
昨晚大小姐已派朱兰带了话来,要她看好二小姐,不能放她出院门半步。
她若这点事都办不好,在大小姐那里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
褚若扯唇冷笑:“大小姐?瞧不出来,你还对她挺忠心的。”
拾翠辩解道:“奴婢是为小姐你着想,奉春园里的酒宴是大小姐在操办,若因你出点什么差错,以太太对大小姐的偏爱,岂能饶你?”
“这是我的事,就不用你操这份心了。”
“小姐……”
褚若不再与她掰扯,把人一掀,夺门而去。
拾翠急得直跺脚,眼见褚若走得没了影儿,只得赶紧去通知褚欢。
前世褚若来过西府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知道奉春园怎么走。
一出门便直奔过去,连找人问路也不需要。
今日运气好,刚进园子就碰上南安王府的老太妃与另外数位贵妇以及千金贵女们结伴而来。
“咦,这是谁呀?”
“不知道,没见过。”
褚若过于与众不同的装扮及气度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数道视线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见过太妃,几位太夫人夫人和姐姐。”褚若缓步上去,双手交叠在身前,屈膝福了福身。
前世她与南安太妃打过交道,对她的性情颇为了解,知她素来心善,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你瞧她那样子,可真寒酸,皮肤怎么这么黑?像个乡下人。”
“弄不好就是乡下来投奔端国府的穷亲戚,否则浑身上下怎么可能一件首饰都不见?”
几位千金用手绢掩着嘴,在后面小声议论,戏谑的目光绕着褚若来回打转,像打量一只不知哪里来的猴儿。
南安太妃和蔼地问:“这孩子瞧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她身侧的文安郡主迟欣轻蔑一笑,问道:“该不会是伙房的粗使丫头吧?”
“欣儿,”南安太妃不悦地睨了孙女一眼,“不得胡言。”
迟欣撇嘴,她哪里胡言了?瞅瞅她这身打扮,可不就是个烧火丫头。
褚若眉眼带笑,回道:“回太妃与郡主,我是褚若,刚从乡下回来,不懂礼数,请诸位莫要见笑。”
端国公那个刚寻回来的女儿???!
众人听得眼睛都撑大了,委实不敢相信。
南安太妃也是惊得说不出话。
没想到端国公夫妇竟这样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连衣裳都只能穿不合身的。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怜爱的目光,却也没言语。
但她不言语,自有爱挑事的人。
“哎呀,端国公与他夫人也太粗心了吧,养女养得光鲜亮丽,亲女儿反而亏待了,你瞧瞧,这孩子又瘦又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虐待呢。”
褚若看向那位夫人,一脸天真道:“您误会了,爹娘待我是极好的,我还没回来,母亲就让大姐姐嘱咐绣娘给我做新衣裳了,我身上这套就是这两天刚送来的。”
一边说一边伸出双臂,比划了一比划,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可能因为不晓得我的身量,所以做小了,但料子是极好的,穿着很舒服,我很喜欢。”
她笑得越灿烂,在众人眼中看着就越可怜,南安太妃心中万分怜悯,忍不住也说了句“可怜见的”。
另一位夫人道:“傻姑娘,就算不清楚你的身量,还不会比对着与你年岁相仿的姐姐妹妹的身量来做么?衣袖短一大截儿,分明是没上心呢。”
又有位千金凑过来瞧了瞧,笑道:“这衣料是旧的,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了,你没见过好东西,所以看不出来,多半是你那位大姐姐欺上瞒下,借机苛待你呢,你还傻乎乎的不察觉。”
听闻此言,迟欣不禁皱了眉,立即反驳道:“你又不知内情,胡言什么?褚欢为人是再磊落厚道不过的,可不是你说的这样。”
她身份高,那位千金也不敢跟她对呛,便冷笑着闭了嘴。
褚若笑吟吟道:“不是这样的,大姐姐可疼我了,她连靖安侯府的那桩亲事也舍得让给我呢,再过两个月,我就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