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早说?”皇后霍然起身,声音颤了颤,什么也顾不上,慌慌张张往外奔去。
她都走了,几个太监自然不敢再动褚若,也就退到了外头。
温怀公主听说有刺客,有些害怕,“凉山戒备森严,怎么会有刺客呢?二哥怎么样?刺客没有得手吧?”
迟寞摇了摇头,并未言语,视线投向公主身后的褚若。
褚若虽未抬头,却立即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心一下突到嗓子眼儿,汗毛竖立。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端国府二小姐,乐平县主褚若了,”温怀公主含笑向迟寞介绍,“先前你没回来不知道,去年纯贵妃娘娘大出血,就是若姐姐抢救的,她可是有名的神医。”
迟寞撇开眼,冷声道:“不必跟我介绍,她是什么人,我没兴趣知晓。”
褚若站在这里,浑身都不舒服,还是赶紧走为上。
“公主,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温怀公主并未发现她神色异常,点了点头,说:“也好。”
“告退。”褚若始终把头垂着,快步逃离此地。
因她跑得太快,温怀公主终于察觉一丝不对,无奈地看着迟暮,抱怨道:“四哥,你就不能对人和善点吗?若姐姐胆子这么大的人,都让你给吓到了。”
二人转身往外走,并肩离开寝殿。
“听说是你把她带来的?”迟寞突然问道。
温怀公主轻点螓首:“是呀,刚才不是跟你讲了吗?若姐姐是神医,我请她来给你治病的。”
迟寞持抗拒的态度,坚决道:“我很忙,没有时间,明天打发她走。”
“那怎么行?人家来都来了,当然得让她给你瞧瞧,总不能白跑一趟。”
“我说不要就不要,我还没病到要死的地步呢。”
不等温怀公主再言,迟寞沿着回廊,大步流星出了离宫。
他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怒气,这让温怀公主很纳闷。
“不就看个大夫吗?有必要生气?以前也不这样啊!”
四哥这个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怪不得大家都不敢亲近。
另一边,皇后一口气小跑着来到西门。
然而这里风平浪静,除了两个把守马场大门的侍卫外,人影也没见着一个。
询问过侍卫,都说没看到二皇子,也没听闻谁遇刺。
皇后越发焦急,返回离宫寻找儿子,最后却在迟安的住处找到人,安然无恙。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迟寞给耍了,气得身子打颤,又掉转头,气势汹汹找过去。
“好端端的,为什么诅咒你二哥?你就恨不得他死是不是?”
迟寞哂笑道:“母后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来问我?可惜祸害遗千年。”
“孽子!!!”皇后气歪了嘴,自己辛辛苦苦生了三个孩子,到头来只有迟安贴心,另外两个都是讨债鬼。
“上次你杀了余舟,害得你二哥与常国公结仇,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又生事!我怎么这么命苦,养出你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
迟寞将马刷扔到木桶内,眸中射出刀子,“你命苦什么?贵为中宫之主,权势地位荣耀,哪样你没有?真正命苦的是温怀!还没及笄,就被你当做争权的工具,许配给人渣。”
被当成工具的,不只有他妹妹,还有他自己。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是闵妃给皇后下了归砂,可事实是,皇后自己服用了归砂嫁祸给闵妃,这不过是皇后为了除掉这个强劲对手使的苦肉计。
皇后如愿夺得后位,而他一辈子病痛缠身。
“余舟品行不端,屋里姬妾成群,残暴不仁,虐人取乐,温怀嫁给他,日后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吗?你管过你女儿的死活吗?”
前世温怀公主出嫁时,他还在北疆,因还未服用红石散,热疾发作频繁,加上军务缠身走不开,等他回来,已经是两三年以后。
那时他不是没去找过温怀,询问她的近况,可温怀每次都向他表示,自己过得很好,余舟与余家人也掩饰得好,渐渐地他就真以为余舟已转了性,放下了戒心。
谁知没过几个月,温怀就被余舟虐待致死,后来他才知道,温怀受到皇后与迟安的威胁恐吓,不敢向他说真话,隐瞒了实情。
因此他重生后,回到望京的头一件事,就是杀了余舟。
之所以挑在大街上行事,就是要让常国府知道是他动的手,从而使得皇后和迟安再也拉拢不动常国公。
至于自己结多少仇人,他压根就不在乎。
横竖有这一身病在,他最终也活不了几年。
“如何就扯到死活上来了?温怀是公主,余舟再混蛋也没胆子动她!”皇后脖梗粗了一圈,红着眼怒目而视,“再说,你以为那个位子那么好争吗?为了大局,总要有牺牲的,你妹妹如果不是我的女儿,能享受到众皇女里最好的待遇?得了我的庇护,就要履行义务,你也一样!”
迟寞漠然道:“我们履行义务,你宝贝儿子获取利益,你倒是挺会盘算。”
从小迟安闯了祸,顶罪的都是他,他立功得了赏,赏赐总会被皇后拿走,转而给到迟安手中。
迟安生病受伤,他得在床前侍奉汤药,全程陪护,少一天都不行,他只是有点头疼,就被皇后挪出去住,康复了才准回来。
小时候他以为天下所有母亲的心都是偏的,后来才知道,只有他的母亲才这样。
皇后低斥道:“一家人分得这么清做什么?若大事可成,你与你妹妹不也跟着享福?你说这种话不叫人寒心吗?”
享福?
迟寞这下是真笑了。
兔死狗烹,他敢笃定,假若有一日自己当真扶持迟安坐上了皇位,第一个被杀的就是他。
“你笑什么?”皇后见他满目讥嘲就很窝火,“安儿是你的同胞哥哥,你不帮他要帮谁?我告诉你……”
“母后请回吧,儿臣还有活没做完,不能奉陪。”
迟寞提起脚边的桶随意一泼。
皇后虽躲得快,还是湿了裙角,鞋子溅上污泥。
“你……”
水混着泥落了几滴在手上,她赶忙用帕子擦拭,片刻待不下去,疾奔回离宫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