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开始我想的是:如果本地豆子可以让当地的人直接送到我店里,或者送到家里,这样可以节省一笔运输费用。
但当时没想口感这一块。
现在听他所言,我自己站在一个消费者的角度去思考,发现自己确实对这方面欠缺考虑。
如果我是一个消费者,我买的东西出现价格上的差异以及口感上的差异,那我当然不会再光顾某个店或者某个品牌,它会在我心里被拉入黑名单。
所以不能搞特殊,无论是质量上还是口感上,都得以最开始上架的那一批货作为基准,继续以同样的方式制作、售卖。
但本地的这一批豆子也可以有它自己的发展方式。
王浩提到一个词“季节限定”。这4个字如沐春风,让我觉得心里一下子有阳光照进,这是一个新鲜玩意儿,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词。
但很好理解,也算是给我找了一个新的赚钱方向。
这世上每个人都喜欢特殊和唯一。
代表自己与别人与众不同,所以有些东西被冠上某一类标签就会显得高贵而难求。
也能直接彰显身份。
就比如当时我和老龙约谈,王浩给我那一瓶内部酒一样。
无论外面的酒卖得多贵,贴上内部酒三个字,那就不是钱能买到的。这会让人情绪上头,会让人忍不住偏心。
这样的心态放到消费者身上也是同样。只有这个季节能尝到这个味道的豆腐乳或是臭豆腐,一年就这么一两个月,即便卖的稍微贵一些,也有它自己的受众群体,消费群体。
我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一下子预想的好远好远,思绪也跟着乱飞。直到电话中那个人喊醒我,我才哼着笑回神。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王浩问。
“当然是在王老师这儿学到新的学问才这么开心啦。”我毫不掩饰的夸赞:“唉,王浩,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他啜了一声笑,问:“是吗?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我于是回顾以前。
好像除了我和他懵懵懂懂对彼此有好感,即便走近,也并没有涉及到生活中其他的实质性问题。最严重的一次是我的父母参与进来……
那之后我们两个就分开了了。
那会儿还小,很多事儿只能在成绩和分数上体现。而他本来就不喜欢读书,在分数的对比上,他自然没有优势。
我心里小小的郁闷了一下。我又突然想起那天我们两个聊的时候,他说:李小梅,三十年河东,三年河西,没有人一辈子都可以是老师,但是人这一辈子一定都是学生。
是,无论人在某一个阶段有多么优秀,多出类拔萃,到了另外一个阶段或是另外一个领域,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人无完人。
但有一点,如果自己把自己永远都当成一个学生,那么无论身处在哪一个领域、哪个阶段,都可以从低爬到高,同样也可以从高爬到更高。
人不怕没有,怕的是不学,怕的是没有学习的能力。
“你以前也挺好的。”
我说。
即便没有真正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即便我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很少。但依然不难回顾起他在外人面前、在我面前的言行举止、神态模样。
他是倔强的、执拗的、高冷淡漠的、同样也是绅士的。
他争,但他同样又能放。
当年追我的人不止他一个,但他就是霸道的摆平消除那些人对我的惦记,让我只看到他一个。
又在我妈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心肺、提及他当时家庭的状况时,毫不留情的弃我而去。
我在那一段成长的时光中,其实也有一段走不出来的日子。一到晚上就浑浑噩噩,困的不行,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抛弃我,弃我而去。也有自卑,也有抱怨。也在想我和他走的那些点点滴滴居然……都不足以让他为我对抗所有人。
可后来步入社会才知艰辛。
才知纸上谈兵算个屁。
现在回过头一想:他当年这么决绝的离开,是比无果纠缠好得多。
我和他本就是同类人,我们都倾向于两种相对极端的选择方式:拿或是放。
我们都不喜欢悬在半空中。
选择拿起来就好好的对待对方,对待彼此。如果放,就不要给人家留下任何一点点悬念,直接给个痛快。
所以无论是在那个大家都懵懵懂懂、没有社会经验的年纪,还是现在大家都肩负责任、却贪恋能有一个彼此依靠的情况下,他把每件事都已经处理的挺不错了。
“你觉得我哪里好?”他和我闲聊。
“你今天……不忙吗?”
“可以和你多谈一会儿,不要插断我的话题,你觉得我哪里好?不妨说来听听。”
他的声音轻快,我甚至听到他喝水或是茶的声音,周围很静,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可能是单独待着。
“你希望我说你哪里好?”
“我希望?”
“嗯~~给我一个方向,我也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夸。”
他哈哈大笑。
不过很快就收住,直接和我说:“行,那我就给你画个重点,你圈起来好好想。”
我屏神凝息,等着。
他说:“往床上的威风夸。”
他一句话让我直接破防。我把电话拿开,猛吸两口气。一只手顺着胸口。
往上又吹了口气,头发都被我吹翘起来,然后重新落下盖住额头。
真服了。
他还在那边催,问我想好说辞没有?
我用舌头润了润嘴皮,心想反正也隔着电话,他能把我如何?
总不能每次都是他调戏我吧?
我也想让他尝尝被撩的受不了的滋味:“这不是在一点一点回味着呢吗?我总不能凭空开口乱说吧?也得想一想,得细细的想一想每个细节、场景。”
“……想到什么了?”
“想到……你整个人好热,好烫,就像一个火炉,嗯~~”
“怎么?”
“时间太久,有点记不住尺寸了。”
他那边明显沉默了。
我得瑟一笑。心里想着:哼!让你每次都乱说话,现在好了吧,老娘不开荤你还以为我是吃素的?
我还等着他说呢,我想着只要他开口,我就找个理由先把电话给挂了,让他挠心抓肺。
结果还用不着我想理由,有人找我了。
“小梅,马上就要到他们开学的时间了,我得督促一下他们做作业。要不今天……还是你帮个忙和他一起去镇上发货?”
陈珊说。
“好!”
我把电话一收,回应。然后快速和王浩说明自己要去发货,他也没占着我时间,只说了一句“去吧,注意安全。”
“好,拜拜。”
“拜拜。”
我们把做好的东西全都放到货车上,装箱,徐志勇让我坐到前头去。
“李老板,坐前面来呀?货箱里面多抖啊?又闷又热的。”
“不用,我就在这看着这些货。你开车吧,不用管我。”
他沉默盯着我看几眼,最终开门上车。
我也乐于这样。
我不喜欢和他坐得太近,也不喜欢和他单独说话。
车子走了一对路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王浩发过来的信息,还没点进去就把我整懵了。
【回贵阳后洗干净等尺寸!】
他给我发信息很少会用到感叹号,导致我现在看到这个符号就觉得好像是某个玩意儿已经逼到我眼前。
让我看得心头激动,就好像是有一根棍棒悬在自己的头顶,悬在自己眼睛上方。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到我头上。
嘶~~
看来刚刚他被我撩的不轻,哈哈哈~~
我没回他,一来是找不到回应的词儿。二来我们的货车已经开到镇上的驿站,得赶紧把这些东西装箱发出去。
搬东西时没太注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手指出血了,划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
“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徐志勇靠得很近,他甚至抓着我一半手腕了。
我下意识把手抽出。
往后退了半步,说没事。
还准备继续搬运货物来着,被他拉开了。
我拧着眉头看他,他爽快跟我解释:“受伤了就先待着吧,要不你去买个创可贴什么的,这边我来帮忙就行,你不用管了。”
于是我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发着呆,这点货并不多,像徐志勇这种平常就下苦力的男子汉,十几个来回就把货物全都搬到驿站了。
只是我心中并不平静。
可能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吧。他就是帮忙搬个东西,只要他不乱说话,帮帮忙也没什么大碍。
然而不知我是乌鸦嘴还是怎么的,想什么就来什么,这天我们两个人把货发完,他送我回村里。
在进入村子的拐口时他把车子停了火。
我立马警惕的问:“怎么了?车子坏了吗?”
他把车上的一瓶水拧开瓶盖,盯我一眼后,仰头咕噜咕噜的喝。然后用一种很平稳很轻松的语气和我说:“没事,就是有点口渴,停下来歇一歇。”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神态有点儿不好,所以他又解释了一句:“天太热,刚刚又搬了货,有点累~~”
用搬货来跟我说。很明显这是在故意让我对他失去防备,也是在提醒我他刚刚是在帮我。
我心头忧忧。
环看四周,其实这个地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甚至在周围的田野中就有弯腰劳作的人,没什么危险。
就是我觉得不自在。
没一会儿我就开始催:“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么着急?”
就在这时吴老三的电话打过来,是刚刚在等待的时候我给她发的信息,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催我赶紧回去。
所以我立马接听。
“行,马上就回来,我这边最多一两分钟就到,马上!”
然后立马对徐志勇说:“徐大哥,麻烦你快一点,她们都在催我了。”
可能是这一通电话的原因,他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立马发动车子送我回家。
这事儿在我回到家后很快被抛到脑后,等停歇时才被我拿出来想。
可惜没有女人能开这种车,要不然我找一个女人多好,搬运货物我自己累一点都无所谓。
也不知道哪个人靠谱。
还没想全呢,后来被蔡鸢她婆婆叫走了。这一忙就一直忙到天黑,我跟着大家一块儿把做豆腐的模具以及锅碗瓢盆全都用两个红色的大盆子清洗干净,并把它们归整到位,大家纷纷在门口集合,回家的回家,回镇上的回镇上。
我没想到今天拦下的摩托是徐志勇的。当时他戴着头盔,我看不见人。和吴老三一块儿坐车到镇上。
“师傅,麻烦你把她送到遵金。”
我下车,说。
吴老三她们几个人是遵金的,忙起来下午那趟班车就赶不上。每次叫摩托到这我就下车爬一个坡,叫上在店里等我的蔡鸢一块回住的地方,吴老三则坐我们刚刚来的摩托回遵金。
谁知送我们过来的人说:“不好意思,坐他的车吧,我不去遵金。”
这儿停着好几辆摩托车,全都是跑摩托的。
只是说话的人声音太熟悉,听得我心里咯噔一声响,直到他把头盔取下,这才坐实我心头的预感。
真是徐志勇!
吴老三和他打招呼,问他怎么还跑车?他盯着我意味深长的说:“出来买点东西顺便挣点车费。”
我压着心跳,懒得接话,把刚刚他送我们过来的钱付完,直接扭头对吴老三说:“辛苦你坐一下其他的摩托了。”
“没事,小问题。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妹子。”吴老三说。
“嗯,回家路上慢一点,到家来个电话。”我说。
我看着她在我面前坐另外一辆摩托车离开。与此同时我也在挪动脚步,远离徐志勇, 大步流星的上斜坡,急着找到蔡鸢避一避。
他好像没跟着?
不跟着最好。
不过这种想法没维持太久,很快后面车子跟上来。我加快步伐,甚至摸出手机随时准备打电话给蔡鸢。
徐志勇把车头拐个弯,拦在我的身前。
我顿住脚步,凝视他。
他脸上却满是笑,目光从我的脸上落到我的手上,套近乎一样暧昧的问:“走这么快做什么?你怕我啊?”
“……”
“手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我家有祖传药方,要不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