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十九年,岁次已卯。
岐山温氏成立教化司,颁布教化令,令仙门百家送嫡子前往不夜天城接受教化。
仙门百家遵其号令者鲜有人在。
岐山温氏大怒。
先后吞并汝南王氏,河东符氏等几十家仙门。
在仙门百家驻地强行建立监察寮,将各家子弟视为奴役。
非议声起处,皆血流成河。
仙门百家怒不敢言。
同年,岐山温氏进攻云梦江氏驻地莲花坞,宗主江枫眠夫妇惨遭杀害,其子江澄,女儿江晚吟皆不知所踪,魏无羡被剜去金丹,扔进了夷陵乱葬岗。
一夜之间,云梦江氏覆灭。
岐山温氏声势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风头一时无二。
云梦江氏覆灭的消息到达蓝氏时已是深夜,值守门生不敢怠慢,连忙将此事通报给了蓝启仁。
不多时,脚步声从云深不知处的议事大殿外传了进来,随后洛子商推开了门来到蓝启仁叔侄三人面前。
四人相互行礼过后,只见蓝启仁脸上泛起了些许病白,眼神之中闪过凝重与沧桑。
“如今云梦江氏覆灭,按照温氏的狠辣程度,只怕不久就会轮到我们姑苏蓝氏了。”
洛子商听着蓝启仁的话,心中暗自思忖,岐山温氏终于要动手了,自己在云深不知处待了这么久,在仙门百家弟子中也积累了不少声望。
如今正是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大战鼎定天下,将声望推至巅峰,一举坐上仙督之位。
覆灭岐山温氏这场大战正好合适。
“洛教习,其实这个事情你不该卷进来。”
蓝启仁是从心底里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把洛子商卷进来。
洛子商仰天长叹道:“吾本有意远离纷争,但江氏之祸就在眼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教岐山温氏独霸天下,以温若寒暴虐的性格,天下从此再无宁日。”
他反握住蓝启仁干瘦的手,安慰道:“蓝宗主不用太过焦急,虽然温氏势大,但我们齐心协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蓝曦臣点点头,起身恭敬行礼,说道:“眼下我蓝氏应当如何应对,还请洛教习相教。”
“泽芜君且慢。”
洛子商连忙拦住蓝曦臣之礼,笑道:“相教算不上,一些愚见,说出来与三位互相探讨。”
姑苏蓝氏在仙门百家中,无论是声望还是实力皆数一数二,自然会成为温氏重点打压对象,但相反,这些东西也正是笼络人心最好的工具。
云深不知处只需要抗住温氏第一波进攻,保留实力,待仙门百家深受温氏荼毒。
届时,振臂一呼,天下景从者云集。
得民心者得天下。
岐山温氏覆灭也在顷刻之间。
正当几人商讨之时,外面传来阵阵呵斥。
四人对视一眼,连忙奔向山门处。
只见蓝氏门生与温氏强人正在相互对峙,刀枪森森。
此时温旭正准备率人强攻进去。
“住手!”蓝启仁一声断喝,跨步出门,看着温氏众人,眼神冷冽。
“唷,是蓝先生啊!”
温旭轻蔑一笑,将温若寒签下的旨令拿出来,缓缓道:“家父已下令,即日起仙门百家皆需设立监察寮,由我温氏监管,蓝氏难道想抗命?”
“痴心妄想。”
蓝启仁怒喝一声。
“哼,给脸不要脸,给我杀。”
这时洛子商轻声对蓝曦臣说道:“泽芜君,依计行事。”
蓝曦臣想了想,颔首道:“好,我与忘机立刻行事,烦请洛教习保护我叔父周全。”
“放心。”
蓝曦臣和蓝忘机分别带着一批人马离开云深不知处,失去踪迹。
洛子商与蓝启仁且战且退,岐山温氏与姑苏蓝氏一战,以温旭一把火烧光云深不知处而结束。
……
三个月后。
“诸位,岐山温氏都已将我等欺压到这般地步了,各位还要隔岸观火?”
蓝启仁以姑苏蓝氏的名义,邀请仙门百家同聚云深不知处废墟。
兰陵金氏,清河聂氏等大族赫然在列。
蓝启仁环视一圈,说道:“谨防这把火,最终烧到自己头上。”
“蓝先生,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诚心想商讨此事的。只是…”
一副风流名士样的金氏宗主金光善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的轻晃,欲言又止的说道。
“金宗主有何高见?”
蓝启仁问道。
“非是高见,只是金某以为,此时贸然伐温,实是不妥。”
一旁有人附和道:“是啊,现在万事尚有转圜的余地,要是真刺激到了温若寒,怕是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余地在哪儿,后路又在哪儿?”
蓝启仁冷声道:“交出禁制和仙器,在监察寮里苟延残喘吗?”
这时清河聂氏宗主聂明玦不屑一笑,说道:“恕聂某人直言,上缴了利剑,在温若寒眼里,各位就是待宰的牲畜。”
“你~”
众人纷纷恼怒,这句话,撕开了他们绥靖之心的遮羞布。
“诶诶诶,大家不要动怒嘛。金某的意思是,现在别硬碰硬,姑苏蓝氏实力数一数二,可结果呢?”
金光善连忙打着圆场。
“承蒙金宗主对我姑苏蓝氏实力的褒赞,只是曦臣以为,实力强弱并非退缩避敌的借口,照金宗主所言,兰陵金氏现在是打算全族上下,拱手而降了?”
这时,许久未曾露面的蓝曦臣带着一位黑袍人走进大殿废墟,朗声道。
“这~”
金光善心虚的喝了口茶水。
“叔父,洛教习。”
蓝曦臣拱手行礼。
洛子商点点头,微笑道:“事办成了?”
蓝曦臣正准备说话,只听见姚家姚宗主说道:“蓝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看看云梦江氏,贸然反抗,什么下场?”
闻言,黑袍人从蓝曦臣背后走出:“所以因为没有胜算,各位就甘愿做岐山温氏座下走狗了吗?”
“你是谁?”
黑袍人一把扯飞身上覆盖的黑袍,露出的正是云梦江氏江澄的面孔。
“原来是你,江小子,你自然说得出这话,云梦江氏已覆灭,我们身上可仍然背负着一族人的性命呢。”
江澄冷笑道:“也是,毕竟每个人的希求不同,姚宗主或许觉得,即使父兄为奴,妻女为妓,做牛做马,任人欺辱,只要人活着,变也算不得什么。”
“你~江澄,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说的振振有词,还不是想拉我们下水,帮你报灭门之仇。”
“是,我就是想报仇,只要能杀温狗,我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们不敢杀温若寒,宁肯当缩头龟孙,也要看温若寒会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蓝曦臣制止了面目有些狰狞的江澄,拱手说道:“温若寒疑心甚重,喜怒无常,各位宗主再清楚不过,今日妥协求全,谨防明日,仍避不了血溅满门之祸。”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清河聂氏宗主聂明玦一拍桌子,浑身气势涌起:“说得好,话我先放在这里,无论各位战或不战,温若寒项上人头,我聂某人要定了。”
“聂宗主豪气干云,勇当先锋,我姑苏蓝氏自当继上。”
“可是,以我们这几家之力,要如何与温若寒抗衡啊?”
金光善再次问道。
“岐山温氏虽势力强大,但附庸门派人心不稳,祸端深藏,尽可游说那些被逼归附的玄门。”
“又有哪家玄门,会顶着不夜天城的强压,甘冒这笔风险?”
听到这句话,蓝曦臣指了指外面,只见云深不知处的台阶处,不断涌现出大批人马。
这便是他与蓝忘机消失三个月所做之事。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这些人是?”
“巴陵欧阳信,岐山温氏毁我宗庙杀我族人,路上幸蒙蓝二公子相救,现率门下幸存修士百余人前来加入。”
“汝南王晋,岐山温氏诛我血亲,辱我姊妹,应蓝公子之邀前来,不破岐山势不归。”
“河东符桓,同蒙蓝二公子相救,与门下修士两百余人…”
“堂溪杨再安…”
“梧州李童…”
“商丘吴烨…”
大批人马相继自报家门。
“各位宗主,可还有异议?”
蓝曦臣问道。
“好。”
聂明玦大喝一声,走上前去说道:“传言五帝时代,十日并出,山川干涸,民不聊生,岐山温氏的暴虐行径,不亚于那场浩劫,古有英雄大羿,射下九日解救天下苍生,如今,在座诸位,便是当世的大羿,这场伐温之战,便名为——射日。”
“哈哈哈,好一个射日之征,洛某不介意陪诸位走上一遭。”洛子商战意盎然的说道。
洛子商的实力早就由仙门百家前往蓝氏听学的子嗣传到了他们宗主的口中。
此时见洛子商这位实力强大的散人也加入其中,不由得纷纷侧目。
“要战,就得扬旗明示天下,玄门众人向来赏罚分明,现在隔岸观火,半途择时而动者,到时候是非功过,一并清算。”
洛子商站起身来,看着在座的各家,尤其是金光善,意有所指的说道。
仙门百家中,既不乏摇尾乞怜者,也不乏见风使舵者,他当然不会纵容这些人坏了伐温的大计。
金光善此人,洛子商一直看不上,其风流成性,大种马一个,连下属的女人也不放过,睡过的女人转眼就抛之脑后。
原着中还一直觊觎魏无羡手中的阴虎符。
金光善看着洛子商深邃的眼神,不禁有些躲闪。
“伐温之事事关重大,如何伐,什么时间伐,总得理个章程出来,我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岂不闻兵贵神速?”
洛子商却道:“我们人数众多锐气正盛,应当一鼓作气,壮大声势,首先消灭各地监察寮,解救被岐山温氏奴役的玄门家族。”
“如此一来,沿路必有不满温氏强压者加入,我们的队伍便会如同滚雪球般迅速壮大,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待气势和人数达到巅峰,不给温氏喘息之机,直奔不夜天城,方为上策。”
洛子商一边踱步,一边说着。
这时太阳落山的赤色余光,投射到他的脸上,当即,他便是抬起头,望着太阳落去,淡淡的道。
“太阳是时候该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