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京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发现自己喝断片了第一时间就是看了看身旁,江聘妍不在。
才缓过神的眼睛立刻察觉不对,深深的转动着眼珠,抓开被子下床。
打开门时看到一个女人对他毕恭毕敬的鞠躬:
“易总。”
她面带微笑,穿着一身粉边衬衫包臀职业裙,每天在妆面和穿着上用心思,只为了沈易京能注意到的那一眼。
男人却只对视一眼就挪开,问道:
“夫人呢?”
“夫人昨晚一夜没回来。”
“一夜没回来?”
“对,早上回来过,柳小姐接她出门了。”
原来是和柳媛待在一块儿。
睡醒第一件事,江聘妍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这种肌肉反应的不悦和紧张是不是进骨子里了,沈易京在心里自嘲一下。
不由得涩几分。
“昨晚我出去喝酒,她说什么了?”
“夫人让我照顾好您,我就把您带回来了。”
一听到别的女人碰了自己,沈易京身上瞬间寒气四散,疾言令色:
“下次别进卧室,也不要在延庄过夜。”
“您放心,我是早上来的,夫人她..一直没提过您,我就担心你起来会不舒服,给您做了解酒汤。”
沈易京的面容更沉了,他没想到江聘妍对自己毫无关心,虽然他想把她捆在身边,不在乎她到底对自己深爱几分,但是真亲口从别人口中听到这话
也是戳了他的火苗
他一睡醒,就决定消散了她和谭则川在徽州的事,告诉自己她只是不知道那人就是谭则川,他的姜姜只是太单纯了。
他的百般谅解,换不来她一句关怀备至。
傅嫣察觉沈易京的表情,眼中透露一丝狡黠,她温声道:
“易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看着傅嫣,犀利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戳穿了,良久,才开口:
“你想离开徽州是吗?”
傅嫣一愣,她毫不犹豫:“想。”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她发誓自己再也不要每个月领那点工资回家去还要看着吸血鬼的父亲。
“你想一朝如沐,做人上人?”
“想。”
她的笑容带着渴望:“易总愿意给我机会吗?”
沈易京拿捏她的灵魂就像在商场上一样如鱼得水,带着一丝温柔的鄙夷,落进傅嫣眼中尽是完美。
“那你就好好帮我看着夫人,如果夫人有任何奇怪的行为—”
“我一定汇报给您。”
她很聪明就投诚了,沈易京很满意,点了点头离开。
..
江聘妍在柳媛家里,柳媛猛拍桌子。
“这个沈易京!也太不是人了,这才结婚多久就出去觅食,要等你以后有了身孕还得了?”
江聘妍淡淡的笑了笑。
“没事。”
“什么没事啊,妍妍,你不要以为她那样身份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爱你就可以保证身心的干净,你一定要长点心眼,别让什么女人都抢了你的东西。”
江聘妍经过一晚的思考,她似乎已经认命了。
现在的她既不对沈易京感到生气,也不像昨晚那样伤心,她已经有些倦了,累了
“媛媛,我好累…”
“妍妍,你怎么了?”
柳媛看着她吃东西,一身的疲惫与难受,真叫人心疼。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好累…”
她的声音说着说着哽住,委屈的心酸一点一滴吐露。
“沈易京夫人这个身份,压的我好累。”
她觉得自己怎么做也做不好,丈夫的支持是一个女人背后最大的仰仗,从前她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可真成了这样,沈易京又不再对她心有诚恳,也就意味着她的精神支柱也倒塌了。
结婚前,她曾信誓旦旦的说,婚姻不会捆住她的,现在她却觉得绳子已经到了脖子,背后有个人拉着不松手。
柳媛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身怀大肚的她现在想为她出头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急的只能捶桌子。
江聘妍还安慰她:“我没事。”
她又哭又笑,手里那碗夹生的米饭她吞了又吞。
就跟她和沈易京现在之前的感情,夹着隐隐的屏障,想要真心接触,就头破血流。
“你想江老师吗?我们回去找她好不好?”
江聘妍擦去眼泪,坚定地说:
“不要告诉她任何事。”
..
沈易京和江聘妍之前自从那晚之后,就仿佛冷战了一样没有交流。
他回延庄的时间越来越晚,江聘妍也没等他直接就睡,她搬到了另一间卧室。
这让沈易京心中不觉恼火,但他隐忍着,每每想要温和的过去和她说些什么,就想起她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也闷着一股子火。
然后事情演变的有些夸张,沈易京有一天很早忙完了工作想回家回去陪她,想和她说说话,江聘妍已经半句话不太爱讲。
“怎么老躺在沙发上看书,不冷吗?”
“恩。”
“你的长发留的真长了。”
“恩。”
任哪个男人都觉得奇怪,听出几分有气意在。
那天喝醉酒之后他打电话给了李向阳问昨天他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李向阳刚开始还有点害怕:“嫂子她…说什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
对方松了口气,没吵架,那看来过去了。于是说:
“也没有什么,你后来被带回去了。”
沈易京找不到一个她对自己这样的出入,难不成还在因为前几天他没有出声为她维护的气?
这个他是认的,只是当天他还带着知道江聘妍和伪装成宋江的谭则川相处的事的气,现在他不想提了。
要论起来,他还不好道歉,就难在这了。
他叹了口气,只好先下台阶。
“你这几天反正也不好出门,网络上的留言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你不要瞎听瞎看,干脆去打个高尔夫吧,晚上我有些国外的客户要一同观赏画廊,你过来陪我一起应酬?”
江聘妍很乖巧的点点头:“好。”
下午江聘妍在打球,她戴着帽子,安静认真的盯着每一个球洞,一发进洞。
每次进洞,教练都会夸她做的很好:
“Yanla,你现在的技术可能比小易总还要棒。”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比他棒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她已经开始有点厌倦名字总是和沈易京连带出现了,可除了平静的接受还能怎么样了?
她只能带着情绪找一个出气筒,于是支开所有人,只剩下沈易京给她安排的保镖站成一排在远处看着。
砰!
她的小伞裙一扬,脚下踩了个空,手中的杆子砸到了手上。
“啊—”
说时迟那时快,保镖都还没跟过来,一只胳膊就迅速抓起她到一旁,高大的穿着棒球职业装的身影就挡在她跟前,接住了台球杆。
这身形—
江聘妍不觉眼熟。
对方是个男人,他也戴着帽子,转过身露出那张只有一双眼睛其余部位被口罩遮住的脸,江聘妍愣住。
“夫人没事吧?”
“你—”
男人的声音好耳熟,她的眼珠子水灵灵的转,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夫人?”
对方虽然戴着口罩,但看上去就知道很年轻很帅气,她点点头,和他道谢:
“我没事,谢谢你,还好你反应及时,对了,你是?”
“我是这里的球童,刚刚看到你发球时姿势不对,刚好预测风向会有偏颇,所以留意了,还好我看得及时,不然你的手弹过钢琴,被砸到就可惜了。”
江聘妍有些有趣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弹过钢琴?”
对方的眉毛轻挑:“因为你的手抓杆子习惯像抓钢琴一样。”
是的,钢琴有些曲子的音跨度大,她年幼时不得不学着撑开掌心,养成了习惯。
“你挺有意思的,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能为您解决麻烦是我的荣幸。”
在这个球场,谁不知道她是沈易京的太太?
“可惜我是结婚了的人,怕媒体偷拍到,就不好和你一起打几杆了。”
江聘妍和他聊天,总是在他声音里觉得耳熟,不自觉多说几句。
“没关系夫人,我今天就失业了。”
“失业?为什么。”
“我因为违反球场规定,私自从外面带客户进来,今天就要走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很缺钱吗?”
在这里不管做球童还是教练都无比赚钱,江聘妍只能想到着一个理由。
男人点点头,显然有些失意:
“我知道这么和您说很冒昧,但我知道您可以帮我解决工作的问题对吗?”
他好像是鼓起了勇气为自己求职。
“我?”
“我什么都能做,一身的力气,刚刚就从球场的另一头跑过来救下了您,这样的工作我都可以胜任。”
江聘妍有些迟疑,她不是不愿意帮忙,虽然她也想感恩,不过自己还真不知道给对方安排什么工作。
有了,她突然想到。
“我先生一定要给我安排贴身保镖,要不就你吧。”
被贴身保镖保护的感觉很不舒服,自从流产之后,沈易京在她出门久的时候都会安排了固定的人,时间久了,让她有些被监视的意思。
“谢谢你,夫人,我会努力做好的。”
晚上江聘妍换了身衣服出门去画廊,她刚下台阶,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给她打开了门。
“是你,你这么快就?”
“夫人晚上好。”
男人的眼角带着笑意,江聘妍越看越陷了点凝思,她愣了愣,夸赞他:
“你眼睛很好看。”
男人被她夸的突然,一直镇定油条的模样懵了一瞬,有些认真的看着她,神情复杂。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阿宋。”
阿宋给她打开车门,手掌垫着车高,然后坐回保镖的车上,将她亲自送到了画廊。
在北京着名书法家的知名画廊里
沈易京穿着一身矜贵的衣服出现在这里,他的衬衫打着精致昂贵的领结,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非凡的气质,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打理不好的细节,对他来说却要追求永远。
“皮特、赛琳娜,给大家认识一下我太太。”
沈易京笑吟吟的伸出手,江聘妍就作为他妻子的身份走了出来,她穿着长长的修身黑裙子,有些中式的感觉,头发披扎在耳后,用一根簪子别着,和身后的水墨画印衬在了一幅画里。
外国人看不懂中国画,却越看约有劲:“这幅画挺有趣的,一只鸟画的这么生动。”
沈易京对书法、文学和国画方面涉猎不足,以前出国留学久了,这方面倒有点生疏,他刚要开口。
身旁一直安静柔和的江聘妍留意到他,说道:
“是的,因为林老先生的曾孙子想继承林老先生的画心,就是入木三分,这幅画…”
待她说完,众人恍然大悟,都鼓掌。
“joden,你的妻子实在太有魅力了,她既漂亮又懂书画。”
沈易京看着自己的妻子此刻真正的像一个得体的站在自己身边的爱人,他的眼中尽是骄傲和欣赏。
江聘妍全程则能少言就少言。
说心里话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既然决心要弥补自己没做好的事,她会做好,哪怕前一天还亲眼目睹沈易京在包厢里搂着别的女人,现在也能控制自己的质问的心。
她从某一刻开始冷静,心中就已经放弃了感情的融合。
只是她时常脸上会有些疲惫,那是一种又无奈又想挣扎的感觉。
男人站在画廊的尽头,侧过头看着江聘妍的神情,他双手在背后,被身旁的人踢了一脚。
“你看什么呢?别乱看。”
旁边的保镖好心提醒他:“你叫阿宋是吧,记住了,在沈家工作有一条最重要,就是对夫人要敬重、要保持距离。”
少听少看少说话。
回到家的江聘妍累极了。
她本来想和沈易京好好谈谈,恰好沈易京刚握住她的手接到了一个电话就松开,过了一会过来说:
“姜姜,你先回延庄,我有上海来的急电要处理。”
江聘妍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晚上他们没有同床共枕了,搬离主卧是她的选择,沈易京也从没有找她问过怎么回事,她心里已经觉得对方不再在意她的感受。
也对,感情和环境,你只能选一个。
哪有都要的道理。
她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短裤坐在后花园自己最爱的秋千上面荡,兴许是今天没怎么吃饭,荡着荡着没了力气,于是用脚停下来,刚想往后憋一大步。
秋千绳子就被一双手握住了,往后退不了。
她转过头,对上一双黑夜般璀璨的瞳孔,正炽热的盯着自己。
“是你。”
“夫人,你力气太小,我帮你推吧。”
阿宋和保镖们去延庄后院外几百米地的草坪露天餐厅吃工作餐,回来刚好路过这里,最近后院和山庄平底之间隔断的阑珊因为沈易京要给江聘妍建造一个巨大花室而拆了。
他经过这里,就看到一个女孩素颜,脸上淡淡的忧伤,坐在秋千上荡漾,好像有什么心事随着摇晃的力度逐渐消散,江聘妍像个孩子,荡个秋千都觉得快乐。
“好吧,你帮我推两下就好。”
她露出了童真的玩心,终于找回了一点快乐。
男人紧盯着她的侧脸,对她说:
“准备好,Go!”
“阿—”
江聘妍几乎是被抛了出去,这力度大的她扬出了好几米高,头发在风中凌乱。
“哇!”
她一遍又一遍的被推动,像个孩子一样欢乐的叫着,脸上洋溢的笑容也让男人不自觉的抬起眼角。
“要抓紧,夫人。”
他温声提醒道,江聘妍却好像找到了游戏的乐趣,终于不再无聊。
“再快点!”
“…”
等秋千终于停下来,她也终于叫不动了,蹲在秋千上大口的喘着气,好像近十几天来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谢谢你啊,我玩的很开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的晚饭。”
咕噜噜
她的肚子饿了,尴尬的笑着:
“你们的晚饭看起来很香。”
“夫人不应该有佣人给你做饭吗?”
“她做的太健康,没那么好吃,我没胃口。”
阿宋语气疑惑:“夫人连饭都吃不饱?”
“吃得饱,我就是想吃夜宵了。”
沈易京今晚也不在家,她吃夜宵应该不会被说。
“你想吃什么?”
“泡面,我想吃煮泡面。”
“就这个?”
她的要求也太简单了,江聘妍眼神很期待
“你能给我做吗?”
“愿意效劳。”
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江聘妍好奇的问他:
“你为什么戴着口罩?你脸上有伤痕吗?”
男人应声:“是的。”
他的声音越听越耳熟,只是还没把心里的思考问出声,就被一碗亮闪闪的泡面吸引住。
“哇塞!”
看着江聘妍躲在厨房里捧腹大口的吃,男人觉得很疑惑,有些小开心的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疼几分。
她竟然连泡面都觉得高兴。
“谢谢你阿宋-唔,真好吃,你怎么煮这么好吃,要不要—唔,一起来一点啊?”
她的样子实在可爱,男人抱起手臂。
“你吃吧,你不是说你经常做饭给先生吃吗?”
“做饭实在太累了,我觉得我还是算了吧..”
她一顿,手里的筷子停住了。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