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这件事情弄清楚之前,叶晚萧原本并不想将此事告诉叶老太君。
叶老太君常年累月地在府中不出去,为的就是不想应付京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如今可好,自己嫁进宋家背后居然有这么大的算计,此事若是被叶老太君知道了,还不气炸了?
可没想到,叶老太君竟然早就已经看出这件事里的端倪。
如今,叶老太君既然已经开口问了,自己也不好再闪躲着什么都不说。
叶晚萧垂下眼,做了个深长的呼吸。
她搭在腿面上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直到将裙面捏起一个角。
好半晌,叶晚萧才定下心神,抬眼看向叶老太君,低声道:“老太君,今日我去见宋奕辰,的确是有其他事情要说。”
叶晚萧顿了几秒,继续道:“当年,我嫁给宋奕辰前的那个晚上……”
叶晚萧小心地掀起眼皮,用余光微微扫向叶老太君,思忖片刻,才沉着声音,继续道:“那个晚上,和我有肌肤之亲的并不是宋奕辰。”唰--叶老太君猛然站起身,动作太快,直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椅子摔倒传来清脆的声响,在整个祠堂大厅内不住回响。
门外几个老佣人和沅苓都伸长脖子,探着身子往大厅里瞧。
叶老太君面色赤红,呼吸急促,双眼瞪得溜圆,定定看着叶晚萧:“你说什么?”
叶晚萧忙起身扶住叶老太君,一手在她背后轻轻摩挲,低声安抚:“老太君,您别着急,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君反手扣住叶晚萧的手,手指按在叶晚萧的手背上,来回摩挲,低声道:“晚萧,你慢慢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晚萧组织了语言,将自己从宋奕辰那里听到的事情,还有她借此推测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太君。
待到叶晚萧说罢,老太君一张脸已经苍白。
她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叶晚萧忙扶起椅子,搀扶着老太君坐定。
“我……我……”
老太君张了张嘴,却是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叶晚萧忙蹲在老太君身前,抓住她的手腕,轻抚她的手背:“老太君,这事我会查清楚,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如何不往心里去?”
老太君急得凤头竹杖在地上不停地磕:“都是我一时不察,才害得你错嫁进宋家那个虎狼窝这么多年。”
“此人竟然敢算计到你头上,那就是在算计我们武侯府!”
“这样的人,但凡我还活着一日,就绝不会纵容他逍遥其外。”
说着,老太君猛然站起身,双手撑在凤头竹杖上。
她原本涨红的面庞逐渐恢复镇定,神色也慢慢冷静下来,一双布满皱纹的眼中晶亮闪烁。
叶晚萧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见到过老太君露出如此神态。
老太君神色坚毅地望向祠堂外,沉声道:“叶叔!”
话音才落,叶叔拎着袍角,一路迅速小跑入祠堂内,在老太君面前站定。
他半躬着身,沉声答话:“老太君。”
“拿我的玉牌来。”
叶叔闻言,诧异地瞪大双眼,惊讶看向老太君:“玉牌?”
他侧首扫了叶晚萧一眼,又重新看向老太君:“老太君,您说的可是调动武侯府外侍的玉牌?”
叶老太君面露急切之色,竹杖在地上猛磕:“不然还能是什么玉牌?”
“老太君,”叶叔不知道叶晚萧刚才和叶老太君说了什么,竟让叶老太君这般动怒,“之前老侯爷可说过,武侯府外侍那是为了防着武侯府生出大乱子,不到关键时候绝对不能用。”
“一旦动了那外侍玉牌,别说是上京城其他府邸,就算是宫中都会惊动。您确定要用吗?”
叶老太君神色坚定,双眼炯炯,沉声道:“用!都有人欺负到我武侯府头上了,外侍玉牌此时不用,什么时候用!去给我拿!”
眼看老太君态度坚定,不容置疑,叶叔也不敢再多问,答应一声,匆忙离开。
不多时,叶叔回来,手里拿着一只四方四正的黄花梨木盒。
他将盒子递到老太君面前,小心地打开盖子,低声道:“老太君,玉牌拿来了。”
叶老太君双指一捻,拿起盒子里的玉牌,放在掌心内轻轻掂动两下。
叶晚萧也凑上前。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外侍玉牌。
那是个通体呈现黄色的玉牌,玉牌足足有一个手掌厚,上面雕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凤凰。
凤凰身下雕刻的是一团鲜红的火焰,那凤凰在火焰上振翅欲飞。
“凤凰涅盘。”叶老太君的手指在玉牌上来回摩挲,低声道,“当初只因我喜欢凤凰,所以你祖父便特意选了这个图腾作为调动外侍玉牌的雕刻。”
“当日,你祖父说过,人这一生绝不会顺丰顺遂,他只希望无论武侯府遇到什么,都可以像凤凰涅盘一样,浴火重生。”
“这也是武侯府外侍存在的原因。”
说罢,叶老太君握住叶晚萧的手,轻轻地将玉牌放在叶晚萧手中,沉着声音,低声道:“在,这玉牌给你了。”
叶晚萧猛然抬起头,双眼赫然圆睁,惊讶地看向叶老太君:“交给我?”
叶老太君微微颔首:“对。”
叶晚萧话还没说完,叶老太君反手握住叶晚萧的手,将玉牌按在她掌心内。
“你心思缜密,办事从来谨慎,其实这外侍玉牌早就该交给你。”
“只是从前你已嫁了人,武侯府的玉牌没法交给你。”
“如今你已与宋奕辰和离,往后无论你是否再嫁,这玉牌都将留在你手中。”
“晚萧,你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武侯府都是你最大的底气。”
叶晚萧眼中泪意骤然涌动而起,心中一阵酸涩。
她嘴角轻微抽动几下,险些哭出声:“祖母……”
说罢,叶晚萧像个孩子一样,将脸埋在叶老太君怀中。
她纤细的身量不停抽动,眼泪不住涌动。
握着玉牌的手紧紧捏住。
一时之间,叶晚萧只觉那本不太沉的玉牌变得格外沉甸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