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山谷,中间流淌着一条很安静的小溪,如果不仔细凑上前去,根本看不出这小溪是在流动着的,这样安静的小溪边却蹲坐着一个不安静的少女,她时不时地抽泣,身子一颤一颤的,泪水滴落溪中,惊走了溪中的小鱼。
哭泣的少女身后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溪里的鱼。那少女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只顾着自己哭泣。
男子听了一会,总算忍不住开了口:“好久不见,青儿。”
少女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垂怜,她擦了一把泪水,带着颤音道:“无尘哥,怎么是你……”
白衣男子道:“是不是没在君临剑中看到我,还以为我已经消散于世间了是吗?”
那个叫“青儿”的少女问道:“无尘哥,你何时在我身后的?”
无尘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条鱼在石头里进进出出已经一百多次了,我原本想等它进出第两百次的时候再打断你的,不过看你哭得如此伤心,还是没有忍住。”
青儿嗔道:“千年未见,你还是这样没个正行,还是喜欢躲在我身后看我笑话。”
无尘道:“你还是说说你堂堂凌渊将军座下的龙吟剑剑灵青儿姑娘,是谁惹你生气?竟会哭地这般伤心?”
青儿道:“是那个长满白胡子的玄机老头,无尘哥,你去帮我揍他一顿出气!”
无尘一听,连忙摆手道:“青儿,你还是饶了我吧,一百个我加起来也不是玄机老人的对手啊,人家可是太上老君的师弟,随便拿个法宝出来都够我喝一壶的。”
青儿撇嘴道:“要你有什么用!一个白胡子老头有什么可怕的,要是凌渊将军在,任他什么玄机老头天机娘娘都是没用的浆糊!”
无尘附和道:“是是是,你的凌渊将军最厉害,天上天下就数他第一……”
可青儿傲娇的神情忽然一变,突然又大哭起来:“那死老头非要说剑灵和主人如何相爱也无法修成正果……我也不求什么正果,只求这一辈子都陪在大将军身边……死老头说的我都明白清楚,可他凭什么这般多嘴多舌,徒惹我伤心难过……”
无尘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却让他想起了木桃女君,心中一阵凄苦,说不出话来,青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到无尘的神情之后她颇有些后悔,说道:“无尘哥,你还是忘不了她么?”
无尘黯然道:“没什么忘不忘的了的,六界之大,剑灵是何等的渺小,沧海一粟而已,时间久了,哪怕是神仙也有寿终之时,任何事情都会埋入尘埃。”
青儿见无尘心生悲凉,于是扯开话题,说道:“玄机老头已经去掉了君临剑的封印,你可以随时进入剑身,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
无尘道:“自那老猴子为了抢占君临剑狠心杀害了木桃女君又将剑身封印后,我在外漂泊已经一千多年了,后来那老猴子的一个手下逃出大山,顺手偷出了君临剑,并一手创办了紫薇剑派,竟堂而皇之地修起仙来,上天无眼竟然这种人修成了仙人。”
“之后君临剑就传到了李长年的手里,只不过紫薇剑派中人不懂如何以剑养灵,以至于千年来君临剑竟然没有孕育出新的剑灵来,是你除掉了李长年,让君临剑重新焕发生机,使我不再有愧于舜帝,我很感谢他们,可万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想重新做回剑灵……”
青儿何尝不知道无尘因为木桃女君的死已然是心灰意冷,不过他并不是不想做回剑灵,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此处,只是此刻拥有君临剑的是夏寒仙子,无尘他还一时无法接受木桃女君以外的女子。
只听无尘接着说道:“他们似乎在寻找一个叫桃子的姑娘,我之前曾见过的,我决定先帮他们寻寻看,就当是报答恩情了。”
二人道别之后,青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夏、风二人身边,二人也正准备往东去继续寻找桃子的下落。
风离的御剑术已经非常纯熟,纯熟得让夏寒大为诧异。
半日后,二人已经到了无尘说曾经见过桃子的柳林镇。
这柳林镇颇为诡异,风离二人在云端之时便觉得此地邪气纵横,宛如魔族妖道聚集之地,可下了云端却发现此地民风淳朴,每个人的脸上充满了和气和笑容,偌大的街市竟无一人大声争吵,一切井然有序。
夏寒虽不谙世事,可这几日在凡间也将人情世故以及凡人之心琢磨了一番,已然有些心得,她竟也瞧出了柳林镇的诡异之处,与风离对视一眼后,颇为谨慎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此时从人群中钻出一小孩,径直撞在了风离的腿上,小孩的身后是五六个精壮的汉子,都是仆人装扮,他们追着小孩喊着“少爷,快回去吧,不然夫人又要罚你的。”
小孩子道:“我还没玩够呢,偏不回去!”他躲在风离身后死活也不出来。
仆人们一拥而上,小孩子见势不妙就撒腿跑了开去,此时正巧不远处飞驰过一辆马车,那马显然是受了惊吓,全然不受车把式的控制,眼看着马车就要迎面撞向那个小孩,风离与夏寒几乎同时出手,风离一拳打在马脖子上,那马哀嚎一声,侧面倒地,带动着整辆马车都翻了出去,夏寒则飞身将小孩抱开,如此一来,便保住了那小少爷一命。
那些追赶的仆人惊魂未定,纷纷上前来磕头致谢,这时翻到的马车内缓缓爬出一人来,是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身材较胖,显得身子格外笨重,他爬出马车后,大口地喘气,十分吃力的样子。
仆人们一瞧,一股脑儿地涌了上去,口里叫着那个胖男子“老爷”。
那中年男子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到夏寒身边千恩万谢,作揖行礼,说道:“我今早刚从外地赶回,没想到刚进城路过城门口的打铁铺时正巧碰到铁匠和他夫人吵架,那铁匠一气之下竟然将烧红的铁块失手扔在了我的马身上,那马吃痛,便受了惊吓乱跑,还好遇到两个恩人,否则我竟将自己的亲儿子给撞死啦!”
那小孩挣脱夏寒的怀抱,甜甜地叫了声“父亲大人”,钻进了中年男子的怀里。
这时铁匠也匆忙赶来,跑的一头是汗,眼神之中甚是焦灼,见到中年男子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连连赔礼道歉,中年男子甚是大度,也没说什么,反而劝说铁匠要与他妻子和睦相处,铁匠连连点头称是。
中年男子诚邀夏寒风离二人到他舍下用饭,称要好好答谢二人的救子之恩。
原来这中年男子姓李,名任。是个做玉器的商人,在柳林镇,他可以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他乐善好施,为人又和气,在当地颇有威望,人称“李大官人”的便是他了。
李大官人的府邸在柳林河边,傍水而建,甚是清幽。夏寒见惯了天庭的亭台楼阁,却也觉他的府邸另有一番韵味。李大官人带着二人在府上游览一番便吩咐下人准备吃食,经过偏殿之时,夏寒眼尖,发现了偏殿之内挂着孝堂布,点着佛香,华堂之上还摆有一副棺材,于是忍不住问道:“官人家中可有亲人离世?”
李任道:“并无。”
夏寒道:“那为何家中竟设有灵堂?”
李任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桌子上足足摆了二十几道菜,李任与夏、风二人一见如故,喝了不少的酒,李任的夫人也入席陪客,一个劲儿地道谢。
李任仰头喝下一盏陈年花雕,开始步入正题,他问道:“二位初到柳林镇,可发现柳林镇有何奇异之处么?”
这一问倒是问到了二人的心坎,夏寒和风离二人初到柳林镇便觉得到处透着诡异,可若是要说出有何诡异之处,却怎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李任见他二人答不上来,便说道:“我柳林镇全镇三万多口人竟无一人年过五十,你们说,这岂不是怪异?”
夏寒惊呼道:“没错,我一直觉得不对劲的便是满大街的人之中却无一个老人,当时便觉得异样,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任道:“根据县志记载,柳林镇最后一个年过五十岁的人已经距今两百多年了,不过这两百多年以来,柳林镇一直风调雨顺,百姓们安居乐业,没出现一次天灾人祸,最为奇特的是有一年天降暴雨,洪水淹田,江南地区便以我们县和周围两个县最为严重,可唯独我们柳林镇阳光明媚不说,冲向我们镇的洪水竟然会倒流回去,要知道柳林镇可是全县地势最低洼之处,你们说,若不是神仙庇佑,谁能使乌云飘散,洪水倒流?”
夏寒一听,心道:“即便是神仙也不敢违逆天道,插手去管人间的事儿,此事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