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却道:“等你重塑了肉身,你的仙脉会得以保留之外还能多加一道冥脉,至于之前的那个肉身要不要已经不重要了。”
风离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能让它被野兽填了肚子,岂非大不孝?”
小楼问道:“你不是孤儿吗,哪里来的父母?”
风离一听,然后忽然惨淡地笑了,笑声很是无奈,还带着点自嘲:“是啊,我跟石头缝里崩出来的也没什么区别,哪有什么父母?”
“对不起,我……”小楼道。
风离摆了摆手:“没什么,你不过是实话实说。”
小楼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来,由于起得太猛还盖着盖头,加上坐的久了身子跌了出去。风离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手心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他握住了她的手。
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小楼庆幸自己盖着红盖头,她相信此时此刻自己的脸不会比红盖头的颜色淡,风离的手心也紧张得出了冷汗,他将小楼扶到桌前坐好就急急忙忙地将手缩了回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风离问道。
小楼道:“嗯,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我有办法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你可想试试?”
风离道:“什么法子?”
小楼撑着自己的脑袋,即便是盖着盖头,风离也能想象出她红布下的那张俏皮可爱的脸,她道:“你就打算让我一直这样闷着说话?”
“哦哦……”风离伸手就要去掀盖头,忽然被小楼挥手拦开:“你们凡人成婚都用手掀盖头的吗?我戏文里看得多了,你可不要敷衍我……”
风离怔了怔,说道:“可你这房间里也没有秤杆啊。”
小楼道:“桌子上不是摆着一只玉如意么,我亲自备下的,戏文里大户人家都是用玉如意的你不知道么?”
风离挠了挠头,笑道:“我一乡野村夫,小门小户的,连玉镯子都没见过,还谈什么玉如意?”
“你到底掀不掀?”
“掀掀……”
红盖头之下是一张精心打扮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美丽动人,她的美是俏丽可爱,不同于夏寒的冷艳,别有一番韵味。
“喂,看傻了是不是?”
“哦,不好意思……”
“我是你妻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相比于夏寒的含蓄暧昧,小楼的性情是那样的坦白真诚,甚至略带一些乖张,她说出的话风离这样内敛的男子是不可能能够应对的,唯一的方法只能是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我盖头也掀了,你说的那个法子可以告诉我了吗?”
“急什么,”小楼冲他一笑,随手倒了两杯酒,说道,“戏文里还说要喝合卺酒呢,咱们成婚来得匆忙,本来用来乘酒的匏瓜也没时间准备了,你将就一下吧!”
风离忙道:“挺好的挺好的,我不挑,不挑……”他和楼儿碰了一下酒杯,正要递到嘴边却被小楼拦下:“等等。”
风离苦笑道:“戏文里又说什么了?”
小楼道:“这回不是戏文里说的,而是我灵光一闪,你我持酒之手,两臂相交,然后对饮,嗯,我给这仪式取名为……嗯,就叫交杯酒,取自夫妻交融之意,如何?”
风离道:“挺好的挺好的,名字也好听,彩头也好。”他正要仰头喝下,小楼又拦住了他:“再等等……”
“你的灵光又闪了么?”
“你我交杯饮酒之能饮一小口,然后你我将杯中之酒倒出重分,这样你酒中有我的酒,我的酒里也有你的酒,然后交杯饮下,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意,如何?”
“挺好的,都挺好的,你不去写戏文真的太浪费了。还有什么灵光,一齐说了呗?”风离调侃道。
小楼忽然盯着风离的眼睛,正色道:“风离,我是认真的。”
风离的心忽然有所触动,小楼的眼睛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他的心,他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只缓缓伸出了手臂,说道:“我道歉……”
小楼淡淡一笑,也伸出了手臂……
二人交杯完毕,风离等着小楼的下文,他竟然对接下来的仪式开始有了期待,如果还有下文的话。
小楼拉起风离的手往门外走,口里说道:“郎君,你随我来。”
郎君……郎君……
这两个字太重,重得让风离喘不过气来,不过这两个字又让他莫名兴奋,这是他一生之中都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样沉重的甜蜜让他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你我拜了天地,你掀了我的盖头,喝了合卺酒,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郎君,至于你心中是否将我当做娘子那是你的事情,我却管不着的。我叫你郎君,难不成叫错了?”小楼问道。
“不是……没……”
“郎君不是想知道夏寒仙子的事情吗,我这就带你去找夕姥姥去。”小楼拉着风离的手就往外走,外面一群喝了七荤八素等着闹洞房的小鬼见夫妻俩出来了,闹哄哄地围住了他们瞎闹,小楼半开玩笑道:“你们这些醉鬼,谁敢闹我们,本郡主就让你们一个个去十八层地狱里来回打个滚!要不要试试啊?”
众小鬼不敢搭话,他们也摸不清这个小公主的脾性,趁这机会小楼将风离七拐八绕地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这里连一只火萤也没瞧见,伸手不见五指。
小楼生来怕暗,所以这条小巷她十年来只来过一次,还是少年时迷了路,不过因为那次迷路她倒是认识了一个常年生活在这巷子里的人——夕姥姥。
夕姥姥是个占卜师,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到冥界的,就连酆都王也说他很小的时候这个夕姥姥就在冥界了,她的过往无人知晓,可她却能知晓别人的过往。
“夕姥姥夕姥姥,您在吗?我是小楼啊,您还记得我吗?”小楼紧握着风离的手,很是紧张地样子,黑暗会给一些人带来安全感,也会给一些人带来恐惧,小楼很明显是第二类人。
黑黢黢的巷子尽头传来了那种很古老的木头门的支啦声,那里传来了一个浑浊的老人的声音:“原来是小公主到了,老朽行动不便就不出来迎接了,你们自己进来吧!”
巷子的尽头是一个破旧的木屋,屋内比巷子外面还要暗,风离根本看不见房内的半点东西。老妪的声音却犹如在耳畔:“小伙子,你右手边的桌子上有根蜡烛,还有火石,你把蜡烛点上,小公主怕黑,不过这么多年了,那蜡烛不知道化了没有。”
好在蜡烛还能用,风离摸索着点燃了蜡烛,房间内忽然亮了起来,风离看到了那张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不由得内心一阵紧张。
“小伙子,你不要紧张,姥姥我只是老了点而已,并不是什么吃人的妖兽。”夕姥姥道。
“对不起,姥姥……”
“小公主,听说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怎么有空到姥姥这儿来?话说你也有阵子没来了……”
小楼道:“姥姥,我一直想来看您来着,可我父王不让,说我顽皮不懂事,会打扰到您清修。”
夕姥姥“咯咯”地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清修不清修的,你父王怕的是你跟上次那样来找我占卜问你的身世而已……”
小楼道:“上次给我父王打断了,这次我也不打算问您,今天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夕姥姥奇道:“更重要的事情?冥界还有比小公主你的事更重要么?”
小楼道:“是关于我郎君的。”
“原来是关于小驸马的,那倒也难怪了,看你们夫妻恩爱,姥姥我打心底里替你们高兴呐。”夕姥姥冲风离招了招手,接着说道:“小驸马,你过来,让姥姥看看你。”
风离自打点亮蜡烛便发现了这个夕姥姥是个盲人,可她却说要看看风离,怎么“看”?自然是用手去“看”,对于双目失明的人来说,手便是他们的眼睛。
粗糙的手抚摸过风离的脸颊,那感觉就像是洗澡时用丝瓜络擦拭,不过近看这夕姥姥,虽然面容苍老,但却分外的和蔼可亲,就如同仙竹坞中把他当亲孙子的李奶奶一样。
“不错不错不错……”夕姥姥连说三个不错,“小驸马非凡人之相,将来或许会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事?”小楼奇道。
夕姥姥道:“嗯,至于什么大事,姥姥我就算不出喽。”
风离虽然也充满疑惑,但是却更在意夏寒的下落,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小楼抢了先:“姥姥,郎君他有一朋友,最近失了踪迹,您可能算出她朋友的下落?”
夕姥姥问道:“姥姥我已经很久没有占卜咯,法力也大不如前,不过小公主和小驸马的面子姥姥还是要给的,姑且勉力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