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河村后山,潭面波光粼粼,煦阳洒到老虎的皮毛上,隐隐泛着金光。潭边半蹲着一个女子,正弯腰将满头青丝放到潭水中洗涤,石榴红的裳袖随着她抬手滑落到臂间,纤细的手臂沾满水珠,肌肤白透滑腻。
两只身形庞大的老虎懒懒趴在她的左右打盹儿,若是有人看见此景,恐会以为遇见山中精灵,那侧肩梳理青丝的少女简直美得不似他等凡人。
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女从容掬水的动作一顿,她身旁两只老虎立马站起来,压低前身低吼,随时准备冲出去。
“小姑,你在哪?”
少女闻声放下警惕,笑应道:“虎子,我在这儿!”话落,她将长发从水中捞出,轻轻一拧干,将湿发梳理舒畅,回眸看向来人,粲然一笑。
这女子便是赵桃花,她不笑时,仿佛如冬日覆雪的红梅,艳丽却是有些清冷,让人不敢靠近,只敢远观。这一笑,却是让那花枝上的雪融化成露珠,润泽花色更浓,俏丽娇柔,让人不由得失神。
赵虎子被这回眸一笑弄得有些恍神,小姑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不怪来家中提亲的人家络绎不绝。
他镇定心神,走了上去:“小姑,二叔说家里来人了,叫三叔带咱们回去。”
赵桃花白腻的脸上还沾着水珠,抬袖抹掉,不满的嘟囔道:“可我带着小白小黑上山还没一会儿呢,它们都还没有晒够太阳,小狸也还没有来呢!”
“小狸闻到你的味道便知道你来过了,瞧见你不在,它晚些会来家里的。”赵虎子走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来,哄道:“好啦,咱们下山吧,明日我再陪你上山来玩。”
“那可说好了,你明日不能跟阿狸他们去捕鱼哦!”赵桃花将湿发挽到脑后,因她站起的动作裙身垂落,石榴红丝绸所制的衣裳轻薄如云,顿时更衬得她容貌娇艳。
两人两虎穿梭在林间,与赵二兴赵三根碰头后,一起往山下走。
赵家前院此时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看着院里的一行人笑声不绝,只恨不能凑到更近,听那媒婆在说些什么。
“这又是哪家的公子来提亲啊?咱们镇上的吗?”
“不是咱们镇上的,你瞧那个媒婆,她是九溪镇有名的大媒婆,从来没有失手过,经她说媒的夫妻那婚后都是幸福的嘞!”
“那这家是九溪镇的哪家公子啊?瞧着满体面的,若是桃花拒绝了,我让娘家侄女去试试。”
闻言,人群中嘁声笑道:“你可别做梦了,这是九溪镇有名的大富商,据说族中有人在京城做官,那在九溪镇可是说一不二的土王爷。而且你也不看看人桃花是什么容貌,你再想想你娘家侄女的模样,难不成这富家公子会是个眼瞎的不成?”
“呸!我娘家侄女咋了,虽比不上这个赵桃花,那也是村里的一朵花,提亲的人也不乏富贵之人!不像你家杏花,同样名字带个花,怎么这容貌是天差地别!”
“……”
李氏看着面前口舌圆滑的媒婆,心里越发煎熬,眼见她再次问起闺女,便耐着性子应道:“小女跟随兄长上山还未回来,我家老二已经去叫了。”
梁媒婆手里端着茶水,一听李氏的话,眼珠子转一圈,哎呦道:“您闺女真是孝顺啊,竟然愿意上山割猪草,可见咱们公子的眼光真是不错。可一个姑娘家,日日割猪草也是太吃苦了些,日后若是嫁与陈公子,那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陈公子可是说了,只要成为您的女婿,他愿意与各个舅少爷同享富贵。”
李氏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摆手道:“你想差了,桃花她不是割猪草,她只是……陪兄长上山砍柴罢了,她是个好动的性子,在家里闲不住,一有时间便往后山跑。”
那不就是个粗鲁的山野村姑?
梁媒婆有些怀疑起了陈公子的眼光,居然喜欢一个粗鲁的村姑,还特意请了她这张名嘴来说亲,将姿态放在地上,承诺只要她说成了这门亲事,便奉上一千两银子,成婚当日再赏五百两银子。
她闻言还以为是什么员外小姐呢,等进了双河村才知道居然是个村姑,村姑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野蛮无矩的村姑。
她心里升起了些轻蔑的意思,这等村姑她可遇见过不少,一般都是有些容貌,心比天高,一心只想着嫁给富户做少奶奶。陈公子这等富贵,根本用不得她多说,想必那村姑只要听说是陈公子派她来的,便会欢欢喜喜的答应,说不定还得讨好她呢。
虽然心里瞧不起这等女子,但面上依旧是一片亲近热络,对着李氏便是夸道:“那定是个勤劳的好姑娘吧,勤劳好啊,娶妻就怕娶懒妇,我就说陈公子怎么到我家三催四请,一定要我来替他说亲呢,原来是您家姑娘与别家姑娘都不同啊,他心里没把握,只能靠我这张嘴皮子替他告诉您们,他对赵姑娘是一心热忱,真心实意啊!”
李氏面色仍旧是不咸不淡的笑容,虽听人家夸赞自家闺女,心里很舒坦,但再怎么舒坦,一月听个十回不一样的说法,总归是习惯了,甚至有些觉得这些媒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李氏还能保持笑容,而一旁的赵老头已经是脸色铁青,看着长串的礼品恨不得丢出去,他家桃花还未满十六,他与老婆子都舍不得闺女嫁这么早,心里恨不得时间过慢些,让桃花在家里再留几年。
都说女子嫁人,便是从在父母承欢膝下的宝贝闺女,变成到别人家伺候公婆的儿媳妇,一想到桃花要嫁出去,他们老两口总是不放心的。
甚至他们两口子都想举家搬到桃花夫家那片地上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