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慕白躺在营帐中，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想起夏侯音曾说过的话：
“这风，就像是边关将士的号角，永远吹向我们该去的方向。”
“阿音……”他轻声呢喃，“等我。”
次日一早，慕白准备启程时，顾长翊让人送来一个包裹。
“这是……”
“这些北境的最好的风干牛肉，还有一些干果。”顾长翊轻声道，“都是阿雪……都是郡主爱吃的。”
慕白接过包裹，看着顾长翊欲言又止的样子，试探着问：“王爷可还有什么要转达给郡主的？”
顾长翊沉默良久。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思念想倾诉，可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叹。
要说什么呢？说这半年来每次收到她的信都会反复阅读？说看到她字迹时心中泛起的涟漪？说对她的牵挂从未有一日减少？
这些话，都说不出口。
“就请转告陛下，”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好好照顾阿雪。”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饱含深意。慕白听在耳中，不禁动容。谁能想到，这位威震北疆的长平王，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属下明白。”
顾长翊点点头，转身看向远方。朝阳初升，映照着他略显寂寥的背影。
慕白知趣地没再多问，翻身上马。带着那封信和那包充满心意的食物，踏上了归途。
有些情意，注定只能埋在心底。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永远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北风中。
……
一路向南，慕白日夜兼程。他知道身负两个重要的消息：一个关乎青阳的身世，一个关乎吉州的战事。
马蹄声踏破落叶，风尘仆仆的身影穿过一个又一个驿站。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会摸摸怀中的信件，确保它们安然无恙。
第五天的黄昏，江都城终于出现在眼前。
“陛下，郡主。”慕白走进内殿，“信带回来了。”
叶南雪急切地接过信，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包裹时愣了一下：“这是……”
“是王爷特意准备的。”慕白道，“说都是郡主爱吃的。”
叶南雪打开包裹，里面整齐地放着北境特有的风干牛肉和一些山珍干果。这些都是她最爱吃的，长翊哥哥竟然还记得。
“长翊可有什么话要转达？”萧禹问道。
慕白犹豫了一下：“王爷只说……请陛下好好照顾郡主。”
萧禹看了眼叶南雪，见她已经拆开信看了起来。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失望：“长翊哥哥说他也不清楚青阳的身世，只是让我们一定要护他周全。”
“是吗……”萧禹若有所思，“看来这事不会这么简单。”
“对了。”慕白取出另一封信，“这是王爷给陛下的军情密报。关于吉州的事……”
萧禹接过信快速浏览，眉头渐渐皱起：“长平王要在入秋后南下吉州？”
“是。”慕白道，“王爷说那里的百姓水深火热，不能再等了。”
萧禹沉吟片刻：“若是能拿下吉州，确实能打击胡律达的势力。不过……”他看向叶南雪，“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青阳的事。”
叶南雪点点头，却总觉得长翊哥哥的信有些奇怪。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隐晦，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阿禹，”她突然说，“你说长翊哥哥会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能说？”
萧禹眸光一闪：“你也这么觉得？”
“嗯。”叶南雪轻声道，“这封信写得太过谨慎，不像他的风格。而且……”她指着信中的某句话，“他特意提到要护青阳周全，却又说自己不知情。这不是很矛盾吗？”
萧禹思索道：“若他真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说？”
“也许……”叶南雪咬着唇，“也许是因为事关重大，说出来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寻快步进来：“陛下，北边又有消息。胡律达召集世家的事有了眉目。”
“说。”
“他似乎掌握了一份重要的名册。”江寻压低声音，“是关于二十年前的……”
话未说完，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这次是青阳来了。
“陛下，郡主。”他神色凝重，“城中又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打探的，都是长公主当年在城南的旧事。”
叶南雪和萧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这份名册……”萧禹看向江寻，“详细说说。”
“据说是二十年前北荣皇宫内的某份秘册。”江寻道，“具体内容属下还未查明，但似乎与当年的宫变有关。胡律达一直在找这份名册，如今终于有了眉目。”
萧禹眉头紧锁。二十年前的宫变，正是青阳被长公主带走的时候。
“青阳，”他转向还站在一旁的青阳，“最近可有人接近你？”
“没有明显的，但……”青阳沉吟道，“这两日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梢。我已经让叶记的人加强了戒备。”
叶南雪突然问：“那些形迹可疑的人，都查到是什么来历了吗？”
“大多是北荣口音，装扮成寻常商贾。”青阳答道，“不过他们身手不凡，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看来胡律达是铁了心要查清这件事。”萧禹冷声道，“江寻，你多派些人手，一定要盯紧那些可疑的人。青阳这边……”
“陛下。”青阳突然开口，“我倒是有个想法。”
“说。”
“不如将计就计。”青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既然他们一直在打探城南的老宅，不如让他们查到些什么。”
萧禹眼前一亮:“你是说……”
“故意露出些蛛丝马迹，引他们上钩。”青阳沉声道，“这样反而能知道他们到底想查什么。”
叶南雪却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危险？”
“有我在。”萧禹握住她的手，“而且……”他看向青阳，“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我以为，”青阳缓缓道，“可以让叶记的人故意在那些老宅周围活动，暗中透露一些消息。比如长公主当年如何出入那些宅子，又在里面藏了什么……让他们觉得有迹可循。”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江寻问道。
“不会。”青阳眸光深沉，“胡律达派来的人一定很谨慎，若是消息太明显反而会让他们起疑。我们只需要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让他们自己去求证。”
萧禹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要注意分寸，别让他们察觉是个局。”
“属下明白。”青阳道，“而且，这也是个试探。看看他们究竟想查什么，是否真的和……和我的身世有关。”
说到这里，青阳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些天的传言他也听说了一些，只是从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叶记的青阳，是长公主的养子，是要用这一生守护郡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