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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论起风花雪月之事,放眼整个天界,东辰君都是赫赫有名,如雷贯耳的存在。没法反驳。

听着三人组的窃窃私语,月神一回头,眼睛淡淡地扫过花溪,两人视线撞在一起,月神有些措不及防,最终收回了视线。

黄衣女子低下头,双手垂在身侧,一副破旧娃娃的模样,让人看了都感觉到深深的窒息感。

突然,她抬头指着月神道:“你不懂,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她的手指戳着自己的血肉,每一下都用尽浑身力气,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漫天的血从女子的身体里飞溅出来,月神见状,拧了拧眉,手中飞出无数条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将其紧紧地缠住,包成了粽子模样,即使这样,黄衣女子还是在地上不停地挣扎,滚来滚去,活像一条蛆。

鲜血在她身下不断地流淌 ,而她仿佛是失去知觉一般。

“成韵,人,我就带走了。”月神没有转身,只是站在原地对身后的人道,花溪感觉到花夭似乎很讨厌看到自己。

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闪过,月神和李清姿都消失了。

花溪这才想起来:“对了,月神会不会把这件事捅到天界去?”

成韵狐疑地看了花溪一眼,不解道:“公主殿下,你在讲什么,这样的祸害自然要交给帝君亲自审问处置了。”

闻言,花溪眼中闪过一抹纠结和慌乱。

“怎么了?殿下?”

戒玉看着花溪的模样,替她回答:“她是在担心会连累了花神。”

成韵略一沉思,摊手道:“那没办法,凡事总会有牺牲。”

“话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成韵去了趟花宫,问过香澈花溪的踪迹,不过那厮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她也不愿耗费灵力去寻,也就作罢。

“啊?我,我是为了……”花溪低着头,手指搅做一团。不知该如何回答。

“赚钱!”戒玉在一旁冷冷地道,然后瞥了一眼花溪,“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又不是偷人!”

“况且就算你做出这样的事,也……”

花溪神情严肃地打断他道:“停!!”

看着两人的样子,急头白脸的,成韵从地上起身,沿着四周墙壁转了一圈,这才道:“这里还修建的不错嘛!”说着,成韵手指敲了敲那从顶处垂下来的琉璃灯芯,感叹道:“欸,这个居然是真的耶!”

说着,说着,她想要中间走去,花溪刚想要提醒她“别看”,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那边的成韵开吐了。

“略略略……!!”

花溪连忙将自己的木棍塞到自己的怀里,跑过去,将成韵扶起。

成韵的脸色青得像草一样,原本美丽动魄的眼眸在此刻显得疲惫不堪,仿佛累极了,困极了。连眨都不愿眨一下,她双手虚浮地握住花溪的手,缓缓道:“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我受不了了!呕呕呕……”

花溪的手来不及收回。 就这样被洒了个正着。闻到那股腐朽味道,花溪也忍不住拧眉,不过好在她的忍受力比成韵还强一点。

花溪看了眼戒玉,后者正靠在墙壁上看着头顶愣愣发呆,于是她将成韵扶了过去,突然看到昏迷过去的紫玫瑰,灵机一动,她拍了拍成韵的肩膀,道:“我有办法缓解你的痛苦了,等我一下。”

“欸,公主殿下!”

成韵抱着一条手臂,看着对面的戒玉,忍不住地问道:“戒玉神君,在想什么?”

戒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想不通地道:“我就不明白了,我武力值怎么可能不如月神?”

他承认月神确实香火足够旺盛,在人的心目中知名度比较高,可是他,他是武将出身,是一名将士,天天与兵器比肩,怎么可能在打架上输给一个女仙!

这令他很是郁闷,不由地怀疑起人生来!

成韵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唇角道:“你没发现,这墙壁四周有阵法吗?我们是把阵法打破了,这才下来的。”

戒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成韵的手追问个不停:“你说真的?真的?”

成韵被捏得直咬牙,嘶嘶嘶个不停。

“真的,真的。”她半条胳膊都要麻了。

紫玫瑰被花溪叫醒后,先是大叫一声。在确信周围危险解除后,抓住花溪的袖口,无意间碰到一团秽物,不由地呕了出来。

花溪脸一黑,得,这件衣服看来是不能要了!

她的账目上又要多一笔开支了。

“花姐姐,牵牛婆呢?”紫玫瑰一边吐着,一边问道。

花溪扶着紫玫瑰从地上站起来,回答她道:“被带走了,放心,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紫玫瑰说不出来是怎样一副神情,就像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生机,麻木呆愣。许久她才道:“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么热情的牵牛婆婆会是这数百年来残害花灵的凶手!”

花溪拍拍紫玫瑰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长叹一声道:“人心的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明白的?”

紫玫瑰紧了紧自己的手,视线看向一旁,突然看到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她下意识便喊出声:“啊啊啊!她,她还在!”

闻听这声惊叫,成韵回头一看,朝着紫玫瑰温和地一笑,道:“小妹妹别怕,我是……呕……”

不行,一开始不觉得,自从知道那池子里的东西后,成韵就感觉自己整个呼吸道都是那股子酸腐味。

看到正常的脸面后,紫玫瑰也知道是自己认错了人。她拉着花溪走到戒玉他们跟前,蹲下身将手覆在成韵的眉心,本来腹中犹如翻江倒海的不适瞬间消止,成韵闻到了清丽的玫瑰花香,慢慢地笑了起来。对花溪道:“公主殿下,我好多了。”

见她这样,花溪也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顶处道:“我们也该出去了,告知花主一切,也让那些失去亲人的精灵们来认领尸首。”

花溪看着那池子里的断臂残肢,很多已经化为了血水,但终究是那些死者留在世间的唯一痕迹,该怎么处置还是要经过家属的同意。

解决了一桩事,无论圆满不圆满,终究是有了一个结果。花溪决定去天界看看,也不知道香澈现在有没有受到牵连?

但是芙蕖花主却邀请花溪留下来参加她的婚礼。

一开始因为这件怪事,她的终身大事也被耽搁下来,如今总算可以安心操办。

盛情难却,加上成韵也十分好奇这花谷里的婚俗,一而再再而三地劝她,对她道:“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又不会因为这一会儿的功夫,香澈便会被拖到斩仙台,没那么严重……”

好一阵软磨硬泡,加上紫玫瑰恋恋不舍的神情,花溪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婚礼空前的隆重,百花盛开,十里红妆,道路遍布鲜艳的花灯,长长的玉带垂下,无数花童手持花篮在前面开道,一边走,一边撒下漫天的花雨。

队伍的中间是一排身穿白色长衫的乐师,笛声箫声琴声一齐悠扬,宛若仙乐鸣鸣。随着前方的速度而从容前行。再往后是三顶大红花轿,轿顶用红色玫瑰花妆点,巨大的花瀑流落而下,将整顶轿帘覆盖。每顶轿旁都有一名手持红色灯笼的侍者,端得是玉树临风,从容优雅。

再往后是无数的随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无数的蜜蜂蝴蝶环绕而行,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全部是盛装出席。花谷里遍地都是一派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这一行人很快行到了一处山谷里,高高的楼阁伫立在眼前,到处张灯结彩,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

高楼里。

三位打扮得一模一样的新娘子坐在各自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满是珠玉插满发髻的自己。

花溪睁大眼睛看着铜镜里的人,她用手拍了拍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不多时便留下红掌印。

看得一旁的成韵微微侧身,询问她道:“公主殿下,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自己呢?”

花溪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确实。”

小紫和她说,花谷里的婚俗很特别,有几项不容错过的,一定要她试试。她一直很期待,没想到竟是扮演新娘!

成韵伸了伸腿,将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对身后的精灵道:“我觉得这个钗子有点重,要不换个别的?”

精灵偷偷地看了一眼芙蕖花主,见花主微微点头,这才道:“是,姑娘。”

花溪见几人从身后着急忙慌地走过,便凑近成韵道:“你看起来很享受?”

成韵摸着流苏正兀自笑着,闻听此言,轻咳一声,从上到下摸着自己道:“漂亮衣服,漂亮首饰,漂亮妆容,为什么不享受?”

她喃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穿嫁衣呢!”

说着,她的手缓缓移到胸前,笑着道:“别说,我还真有点紧张。”成韵脸上简直是比新娘子还要红润,她突然道:“公主殿下,你是第一次吗?”

花溪微微抬起的手愣在半空,扭头看向成韵,只看到女子高高的发髻之上垂下来的绝美流苏,她愣怔了片刻,正欲回答, 门外却响起了砰砰声,花溪立马将手乖乖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

有精灵将门打开,透过面前的镜子,花溪看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麦肤色男子,他缓缓从门边走近,有意无意地扫过她所在的位置,最终站在了芙蕖的身后。

双手拱礼道:“花主,大人已经在芳厅等候多时了。”

芙蕖轻抿口脂,玉手缓缓扶了扶头上的珠玉配饰,轻笑着道:“两位可准备好了?”

花溪和成韵今日有一项重大的任务,那便是假扮新娘,使新郎在三人当中挑选出自己真正的新娘。

于是,三人从头到脚,几乎都是一样的。为了掩饰身高上的差异,另外两人还垫了高高的鞋垫子。

“好,好了。”花溪还有点不太适应这个样子的自己,她任由精灵替她将大红的盖头盖上。

这时,那站在一旁的小厮却道:“花主,小人从春溪处来,随手折了枝头上的三支桃花,人常言,簪花簪花,一生漂亮。正好为花主做新婚发饰。”说着,那人手中出现了异常肥大的几朵花儿,看起来令人心神一震,说不来的震撼之美。

成韵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凑过去,脖子伸得老长,疑惑道:“这花真好看!”

芙蕖花主愣了一瞬,在看到那娇艳欲滴的花色时,含笑点了点头,道:“有心了。”

成韵自己从那人掌心取过一支插在了自己的发上,歪歪扭扭,没有一丝美感。还破坏了原有的妆容 ,使得小精灵手忙脚乱,干瞪眼半天后,原本伺候花溪的那名精灵也来帮忙。

芙蕖花主戴上那支桃花后,称的人更加光彩夺目,她心头满意,道了句:“赏!”

花溪听着耳边的嘈杂,尤其是成韵不断地闷哼,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慢慢的,她发觉有一双脚步声正在朝自己走近,却不是方才的那个小精灵。此人脚步稳重带风,不是女子。

花溪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突然,一双手轻柔地掀开了自己面前的红色盖头。看着眼前的镜子,花溪看到那人缓缓地为自己插上了一支开得正是艳丽的桃花,嘴角微勾,缓缓道:“愿姑娘……一生幸福美满。”

那人的手停在花溪的发髻上,片刻后,才慢慢放下,替她将盖头盖好。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花溪却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花溪耳朵听着动静,那人缓缓站在她身旁未动,虽然看不见那人的动作,但花溪感受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背后。

她轻轻开口道了句:“谢谢。”

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但仿佛只是花溪的错觉。

很快,花溪被扶着出了阁楼,三人分别坐在三顶相同的花轿之中。在临上花轿的时候,成韵突然停下脚步对她道:“公主殿下,如果那新郎不幸选了咱俩其中的一个?新娘岂不是要被抛弃了?”

花溪脚步一滞,忘记了迈步,差点被长长的裙尾绊倒,幸好身旁的人扶了她一下,摸到那只手的瞬间,花溪整个人懵了一下,她胡乱地在那只手臂上来回摩挲,几番折腾,花溪总算确定了,这是一只男人的手臂 ,隐隐有力量积蓄于其中,肌肉紧绷着,仿佛也很紧张。

她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由于被盖头遮着,花溪看不见对方。长时间得不到花溪的回答,成韵在那旁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怎么不说话了?”

花溪这才回神 ,她对那边的成韵道:“哦,没什么。那人若真的和花主情深,必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虽说是这个道理,但花溪的心里也很没谱。万一就出现纰漏了呢?万一运气不好呢?

那边的成韵得此宽慰后,倒是歪着脑袋道:“也是,反正咱们就是个凑热闹的,出了事自有他们担着,要我们操什么心!”说完,大腿一迈,粗暴地上了花轿。

花溪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摸索着位置,缓缓坐上了花轿。花轿里用软垫铺着,倒是很舒服。而轿厢里似乎放了什么香料,弥漫着好闻的气味。花溪坐下不到一会儿,轿子就被人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着前行。

乐声响起,在耳边不断地盘旋,随着清风撩开轿帘,花溪透过盖头的边缘看到了走在轿旁的那人。

那人目光看着前方,背脊挺直 ,给人一种高贵惬意之态。但是一想到此人的脸,花溪就觉得有些违和。

轿帘落下,花溪低着头想着事情,却在这时,突然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姑娘方才在看什么?”

花溪眯了眯眼,静默半晌,用一只手撩开花轿的侧帘,问:“是你在说话?”

那人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是。”

花溪在心里道:“还好没有听错,不然就尴尬了。”转念一想,这人问她刚才在看什么。她能实话实说吗?说她是在看他?那他会怎么想?

转了转眼珠,花溪道:“外面的乐声很好听!”

那人轻轻笑着,道:“是吗?我觉得一般。”

花溪听了,在心里想:“这人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只见那人将手背到身后。似乎不打算再说话了。花溪也慢慢放下轿帘,靠在一旁,暗暗出神。平坦的路十分好走,轿身也没有再摇晃,直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啊,小心!”

与此同时,花溪也感觉到她所乘坐的花轿有些摇摆,那些抬轿子的轿夫们慌了心神。她双手撑着轿厢两面,堪堪稳定自己的身形,却不知怎的,下一秒,她感觉轿身格外得稳当,仿若一辆被驾起来的马车。

“怎么了?”花溪问外面的人。

有一个轿夫在此刻出声道:“没事的,姑娘放心,我们此刻正走到桥边,刚才有人脚滑,踩空了,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妨事,不妨事!”

闻言,花溪心下一松,道:“你们也小心点!”

外面传来回答:“我们知道了,姑娘坐好便是。”

除了这次意外,再也没发生其他事情。直到轿子被稳稳当当地放下,外面的人撩开轿帘,告知花溪:“姑娘,到了。”

花溪将手递了出去,这次,她摸到的是一条软绵绵,细若无骨的手臂,薄薄的纱衣轻轻覆盖。是那个花精。

她一面走出来,一面道:“刚才那个少年呢?”

那个花精愣了片刻,回答:“小精不知道。”

花溪听后,只觉得有些可惜。

“吉时已到,恭迎新人!”不远处传来一个人扯着嗓子的大吼声,边说还边敲着锣,咚咚咚,敲得花溪直想捂住耳朵。

透过细微的缝隙,花溪看到自己的前面走着两道大红的身影,步履翩翩,身姿姣姣。身侧是漫天数不尽的花雨片片而下,花溪随手接了一片握在掌心。

走近芳厅后,顿觉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身边的人慢慢退去,花溪在暗色中闻到了抽气声,不止一个,而是很多。

接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地板上走过来,他远远地喊了一声:“蕖儿,我的新娘。”

“这,这是新郎?”花溪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可千万不要选错了。思及此,花溪原本想要往旁边躲一躲 ,却在下一秒,大惊失色。她鼻间喘着粗重的呼吸声,一双眼睛睁得要多大有多大,在心里暗暗骂道:“这是几个意思?为什么她动不了了?”

情急之下,花溪默念咒语,希望可以解开这诡异的术法,却发现无论她怎么挣扎,双脚就好像不听使唤似的,沉重得像灌了几袋水泥般的“稳当”。

话也说不了,脚也动不了。虽说这样的情况曾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这次却是在婚礼现场,还是别人的婚礼。

花溪心道:“要是那新郎认错了,把她抱走咋办?”她倒是无所谓,万一给花主气坏了,她不就成了罪人了?到时候,花谷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她淹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火烧眉毛之际,花溪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成韵!

她倒是忘了,两个人离得近,可以彼此用灵术交流啊!

“成韵,你现在怎么样?”花溪一旦发现这个后,就感觉心不再慌了。宛若在沙漠里找到了一片绿洲。

那边的成韵语气也不太好,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巨兽,声音颤抖着道:“公主殿下,我……好像被…下了蛊,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好怕怕啊!!”

花溪心道:“原来成韵平日里一副严肃凝重的公事公办模样,到了这时候也会害怕!”

“别怕,都别怕!”花溪一面道,一面思索着该怎么办。

这时,忽然有一股气息闯进了花溪的周围。

“怎么了?怎么了?”感受到花溪似乎气息一凝,那边的成韵也跟着紧张起来。漱哈漱哈起来,那灵声里带着些许的哭腔:“公主殿下,保重啊,我下辈子再和你做朋友!啊啊啊啊啊啊……”

那边竟是开始哭丧了!

花溪心里紧紧地捏了一把汗,脑袋不能动 ,但是眼珠是可以转动的。

那人轻轻地靠近,在花溪的脖颈处微微一嗅,瞬间,花溪的神经都被从头到脚震动了一遍,心道:“这是干嘛?还要闻闻她有没有坏不成?”

那人也只是轻触便迅速离开 。嘴里喃喃道:“你不是她。”

“不是她?”花溪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半刻,她恍然大悟,听着那头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忙道:“成韵,别哭了,别哭了……”

“你没死啊!”

花溪心下一凉,道:“我何时说过我死了?”

成韵却道:“很简单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敢情,她那段时间的沉默在成韵的认知里是翘辫子了?

花溪深深地汗颜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成韵那边道:“啥?”话音刚落,花溪正要解释,却听到成韵那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嘶喊:“啊,有东西在咬我……”

花溪拧眉道:“那你疼吗?”

那边回答:“呜呜呜,好像不疼?”

花溪无语道:“你问我?”

就在话刚落的同时,芳厅里无数盏明灯亮起,映照得处处皆是一片大红之色。无数人围成一个大的圆形,花溪和成韵同时揭下头上的红盖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在中间转圈的两人。

男子怀里抱着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娇俏女子,随着男子的动作,女子头上的珠玉发出好听的撞击声,叮叮当当。

周围人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

“咱们祝花主和松大人百年好合,子孙绵绵。”

“刚才好险啊,我以为松大人要认错了呢!”一个男孩子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说道,却被旁边的妇人迅速地捂住嘴巴,便捂边道:“小孩子,别瞎说!”

这时候,紫玫瑰从人群中跑过来,对花溪道:“两位姐姐,你们辛苦了!”说着,就将她们往一旁拉去。成韵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人,不是,她和公主殿下弄了半天就是个猴吗?被人耍的嘛?她将手里的盖头抟作一团,狠狠地捏住,仿佛她捏的是一个极其厌恶的物件。

要不是周围人多,成韵恐怕都想踩两脚出气!

花溪忙抱住成韵的双臂,劝道:“成韵,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啊!”

周围人呐喊声,欢笑声遮盖了成韵的怒吼声。这时,站在中心处的两位新人齐齐将视线看了过来。男子英俊有余,眉眼里带着一丝歉意,温和而顺眼。芙蕖则是半含着笑意,看向花溪她们。花溪连忙挂上微笑,将成韵的脸蛋也捏成微笑状,冲那边喊道:“新婚快乐,多子多孙多福气!”

成韵被迫着“强颜欢笑”,嘴里发出不合时宜的“呵呵呵”声。如此众人才意识到被人遗忘的伴娘们,圆溜溜的眼睛一双双地看过来,纷纷赞叹道:“这两个小姑娘也很俊嘛!”

闻言,成韵整了整自己的微表情,向众人微笑打招呼。“嗨。”双手挥舞着,明显是将不愉快尽数抛诸脑后。

人群中有人提议道:“今日要不来个喜上加喜,我家还有两个未娶亲的小伙子,两位姑娘不妨去观上一观?”

闻言,成韵和花溪两人相视一眼,摇了摇脑袋,快速地溜了。

那人在身后大喊地喊着:“别跑啊,只是看一下!喂?!”

芙蕖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又扭过头去看着新郎,小声地道:“你是不是差点认错?”

男子脸上表情一僵,只听他憨厚地道:“不敢欺瞒娘子。是有一点,不过……”

男子轻轻靠近芙蕖的耳朵,随即,方向一变,在女子白皙的脖颈处落下一吻,引来阵阵欢呼声。

“看啊,亲了,亲了!”

面对周围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芙蕖的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龙虾,她低着脑袋 听男子告诉她:“娘子身上的味道,松余生绝不相忘!”

花溪和成韵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回到谷口,才发觉少了些什么。

花溪望成韵的身旁一看,问道:“师兄呢?”

成韵正拍打着身上的草叶子,闻言道:“什么师兄?”“你是说戒玉神君吧?早走了!”

花溪愣愣片刻后,问成韵:“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成韵看了一眼花溪,心下了然,她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带你走。”

闭眼的瞬间,画面陡然一转,花溪顿觉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再次睁眼,已是小小的一张桌台下。

花溪手一抬,手臂重重地磕到了桌角处,疼得她嘶了一声。黑暗中,成韵将桌布撩开一角,率先走了出去。站在外面朝花溪伸手:“来,公主殿下!”

花溪将手递过去。走出去才发现,此时,外面正是浓浓的深夜。一弯浅浅的月亮挂在高空,将地面朗照得亮若白昼。

成韵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着那座神像,好笑地道:“这花谷的入口竟在月神的裙底,真是笑死我了!”

花溪闻言也回头看着,思索了片刻道:“成韵,月神为什么要把庙宇建在花谷入口处呢?”

听小紫说是因为灵气,可是花溪不这么觉得。

成韵抱着双臂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勾着笑意,道:“还能为什么?这又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

花溪不解。

只见成韵朝着她走来,然后寻了个蒲团盘腿坐下,将之前顺手在高台之上拿的几个苹果取出,啃了起来。

“修建庙宇是凡间百姓和贵人的事,他们想在哪里修便在哪里修,月神又岂会过问?”只不过是在建成之后,会感知到自己的庙宇又多了一座罢了。

“这么说,只是巧合?”花溪喃喃自语道,“可是花谷里的人却都恨死了月神。就连香澈……”

想起小紫对月神的评价,花溪就止不住地皱眉。

成韵挑眉:“香澈?香澈可不是因为这件事和月神闹掰的!她们俩个……”

话说到一半,成韵突然神色凝重了起来,手中的苹果从掌心滑落,砰地一声掉到地上,沾染了些许的黑灰。

花溪见状忙问:“怎么了?”

成韵抬起头,神色凝重地道:“梵文给我传音,说是书云殿出了大事!”

“什么?”花溪忙走过去,将成韵拽起,拉着她快步走进夜色之中,边走边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成韵一面走一面气喘吁吁地道:“公主殿下,你放开我!”

花溪扭头,只见成韵另一只手扶额,无语道:“我们就靠两条腿,这一辈子也走不上天京。”

闻言,花溪快速地松开成韵的手,傻傻地道:“抱歉啊 ,成韵,我刚才一时着急,糊涂了。”

成韵也不恼,只是问花溪:“公主殿下,我马上得回去,你呢?”

花溪看着成韵,半晌道:“我也跟着你回去看看吧!”

一来,她想去看看香澈怎么样了;二来,她还得想办法赚仙币。

*

天京之上,人来人往,不过全部是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许多鹤发童颜的神官站在云巅上俯瞰下方的一座宫殿,只见那宫殿四面八方皆是哗哗流动的巨浪,拍打着墙壁,叫嚣着气焰,无人敢靠近。

花溪和成韵奔跑在没有尽头的长街中,迎面撞上了正赶来的梵文。

一见成韵,梵文便扑倒在成韵的脚下,哭得泣不成声:“仙君,书云殿被水淹了。”

闻言,花溪急忙刹住车,眼睛震惊到铜铃般得大。她看向成韵,怪不得成韵接到消息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成韵将梵文从地上拉起,用手替其擦拭了眼泪,安慰道:“行了,别哭了。事已经发生了,只能想办法弥补。”

梵文闪着泪花,点点头。只是在一旁自责道:“都怪我没用,连主殿都守不住!”

迎面又走来几人,有花溪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一个身穿铁甲的将军走来,看着成韵长吁短叹了一声,听不清是嘲讽还是劝慰。

“此次成韵仙君可有的忙了!”

花溪认得此人,上次琼瑶仙宴上那个吵得面红耳赤的老将军——伏地。

此人匆匆地扫了一眼花溪,眼眸里尽是不屑。花溪回之以微微一笑,对方却别过了头去。无奈,花溪只好眨了眨眼睛,将手揣进了兜子里。

“成韵仙君!!”

上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花溪朝上一看,好家伙。从这个视角看去,密密麻麻的人头积聚在云端,少说也有数百个,此刻,一双双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成韵看了一眼,拱了拱手,算作招呼。

“走,我去看看。”说着,一跃而起,跳上了云端,梵文紧随其后,花溪也想 ,可是在了解了自己的灵力储蓄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知,伏地将军此时却冷冷地地花溪道:“昔日功勋卓着的灵神不去看看吗?”

花溪纳闷地望着对方,她哪里知道,短短的几天时间,天界之上全是关于她的奇闻八卦,什么版本的应有尽有。简直可以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来形容了。

花溪呵呵地笑了笑,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就不去掺和了。再说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是。”

用灵神来称呼她,总给人一种讽刺的意味在里面。然而,事实也证明花溪的猜测并没有错。接着,只听那伏地将军冷冷地笑了笑,笑声里透着讥讽,他道:“是不想去还是连驾云的能力都没有?嗯?”

花溪心里咯噔一声,她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是英气逼人的武将,不明白他为何要处处找自己的不痛快!

再抬眼朝他身后看去,花溪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皆纷纷低着头,似乎连个目光也不愿给她。

伏地看了眼身后的将士,道:“怎么 ,昔日的主子都不认识了?”

那两人纷纷颔首道:“将军,您何必要侮辱我二人?”

听到“侮辱”这两个字,花溪忍住了想要倒退三步的念头, 将指甲嵌到了手心里,掐出了红红的一道印记。

这两人昔日是她的帐前侍卫,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安危 ,亦算得上是她的心腹。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无数,过命的交情也绝非虚假。如今这番对面不相识的境地也无疑令人唏嘘不已!

“临光,忠具。怎么能这么说呢?毕竟都是同袍。”那伏地将军看着花溪,喊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只见那两人纷纷低首道:“我们的同袍是为了天界而浴血奋战的将士,是无数不能魂归故土的英魂,但绝不是将兵刃对准友军和天帝之人!”

花溪听着耳边的话,心头宛若插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血淋淋地将她一颗火热的心解剖。

伏地将军轻声地抿了抿唇,捋着自己的胡须,沉声道:“好了。”

他抬头看向花溪,道:“灵神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有天帝做靠山,谁又能说什么?或者说……敢说什么呢?”

说完,他握着手中的剑大步从花溪面前路过,身后的临光和忠具快步跟上。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花溪的视线里。

花溪站在原地,心里满是刚才伏地所说的那番话。字字诛心,可谓不浅。言语里满是对她的冷嘲热讽 ,使得她也不禁怀疑起来,昊阳此番到底想要干什么?

直到上方传来一阵惊呼声,花溪才堪堪回神。她遮住头顶朝着云端望着,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宛若天光从天而降,轻挥衣袖,无数从四面八方淹没书云殿的水便倒灌进天空中的一具小盒中。事毕后,那小盒旋转着落到了男子的手里。

男子从云端轻轻一跃,便消失在视野里。

只听耳边响起一阵阵的溢美之词:

“帝君英勇,千秋万世,昭若日月!”

“帝君英勇,千秋万世,昭若日月!”

众人立刻散去,而成韵也从云端缓缓而下 ,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看着还在抬眼望天的花溪,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公主殿下,你在看什么?帝君已经回去了。”

花溪慢慢将手放下,看着成韵道:“书云殿的损失不小吧?”

成韵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可怜地道:“恐怕我又要熬至少三个月了。”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书云殿里收录的都是大大小小无数的历史记载,上至天文下至人情,此地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消息库。经此一难,必定有许多的工作要做。

花溪眼眸里也染上了一丝心疼,她拍着成韵的肩膀,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成韵,加油!”

成韵歪着头苦笑道:“公主殿下,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花溪反问道:“此话何讲?”

成韵长叹一口气:“还是一样的天真!”

长街之中,三三两两的仙侍从路边走过,见到成韵纷纷打招呼,也有些仙侍们处于礼仪,向花溪点头问好。无一例外,花溪毒进行了热情的回复。看得成韵瞠目结舌,她道:“公主殿下,不用这么在意。”

花溪却道:“别人的善意,难得,难得!”

成韵一转眼珠子,细想一下,觉得对于花溪来说,这些人确实算得上是善良的了,也就不再劝她。

两人顺着长长的街道走去,花溪望着前方突然道:“成韵,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如今的花溪才反应过来,她一直都跟着成韵走,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瞎溜达。

成韵走着走着,忽然回头一笑,等了一会儿花溪,与她并排而行。这才道:“公主殿下是担心我会将你卖了去?”

花溪微笑着道:“我知你不会。”

成韵默默地点头:“这倒是。果然公主殿下过了这么久还是懂我的为人嘛!”

花溪认真地道:“成韵,香澈她……”

成韵却突然贴近花溪,在她耳边耳语道:“我说公主殿下,你能不能别老是香澈香澈的,光是说她的名字,我会吃醋的?”

花溪闻言,呼吸一滞,许久才轻咳一声道:“成韵,我和你说认真的呢!”

成韵也回答道:“嗯?我也是认真的呢!”

花溪:“成韵!”

眼看着花溪一副绷不住的僵硬表情,成韵笑了笑,这才回道:“好啦,不逗你了。我是方才看你神情有些落寞,故意给你换换心情。”

花溪摸了摸自己的两边脸颊,嘟囔道:“有那么明显吗?”

成韵道:“都写在脸上了,你说呢?”

二人一边朝着前面走着,成韵一边埋头道:“去北极殿,帝君有事要议。”

花溪闻言,脚步一滞,扬起脑袋看着前面的成韵,支支吾吾道:“我也去吗?”

毕竟现在的花溪还没有职位呢!

成韵停下脚步,回头看花溪,揽着她的胳膊,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你与别人都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成韵没有告诉她。

当花溪她们走近北极殿的那一瞬,所有的目光毫无疑问地都投向了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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