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新娘的金簪复仇
民国初年,战火的硝烟虽未彻底弥漫至这偏远的清平镇,可镇上的日子,也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死寂。镇中心那间老字号的金店——“瑞祥金铺”,朱漆的门,金字招牌,往昔门庭若市,现下却笼着一层诡异的阴霾。
店掌柜陈福生,年过半百,满脸沟壑里藏的都是生意人的精明。这几日,他夜里总睡不踏实,梦里老是出现一袭血红嫁衣的女子,飘飘忽忽,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头乌发间簪着的金簪,寒光刺目,晃得他冷汗涔涔。
“当家的,你这是撞了啥邪?”陈福生的发妻赵氏,瞧着他日渐憔悴,忧心忡忡地问道。陈福生摆摆手,不愿多提,只暗自寻思,难不成是前些日子收的那批旧金饰犯了忌讳?里头有支金簪,雕花繁复,簪头的凤凰栩栩如生,入手时冰冰凉凉,透着股子邪气。
一日深夜,打更的梆子声悠悠传来,万籁俱寂中,金店内突然传出“叮叮当当”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人在轻拨金器。守夜的伙计王二,平日里胆大如牛,这会儿头皮却发麻了,他蹑手蹑脚凑近声源,手中灯笼哆哆嗦嗦。只见店堂里,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女子背对他而立,身形单薄,头发散落在肩头,手中正把玩着那支金簪。
“谁?!”王二壮着胆子大喝一声,女子身形一顿,缓缓回过头。刹那间,王二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女子脖颈处一道血痕狰狞,断头处皮肉翻卷,惨白的脸上一双血眸,冷冷盯着他。“还我金簪……”声音幽冷,仿若从九幽地狱飘来,王二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待他再醒来,天光已然大亮,店内一切如常,若不是身旁滚落的灯笼,王二都要以为是场荒诞的噩梦。他跌跌撞撞跑去告诉陈福生,陈福生脸色骤变,心里“咯噔”一下,明白是那邪祟找上门了。
原来,数月前,镇上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名叫素娥。她家境贫寒,却生得一副好模样,被当地的恶霸刘麻子看中,要强娶进门。素娥不从,刘麻子便使了阴招,污蔑她父亲偷盗,将老人投进大狱。走投无路之下,素娥变卖了家中仅有的一支祖传金簪,求到陈福生这儿,想换些银钱疏通关系。
陈福生财迷心窍,见素娥孤身一人、柔弱可欺,竟低价收了金簪,转头又高价卖给了刘麻子。素娥得知后,绝望至极,大婚当日,身着嫁衣悬梁自尽,死状惨烈,断头之祸便是刘麻子恼羞成怒下的毒手,还将尸体草草掩埋在荒郊。
此后,金店便怪事不断。夜里,柜台上的金饰时常无故移位,化作血水,渗进木头里;账本也无端自燃,灰烬中隐隐有素娥哀怨的面容浮现。陈福生请了好几个道士做法,符咒贴了满墙,却毫无用处。
镇上流言蜚语四起,顾客们吓得不敢上门,伙计们也纷纷辞工。陈福生焦头烂额,整日闭门不出,试图寻个破解之法。一日,他听闻邻镇有个云游高僧,法力高深,赶忙备上厚礼,前去相求。高僧听了前因后果,长叹一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需寻回女子尸身,好生安葬,再将金簪陪葬,诚心悔过,方能有一线生机。”
陈福生不敢耽搁,赶忙叫上仅剩的几个伙计,照着高僧指点的方位,前往荒郊。那片荒地荆棘丛生,阴森死寂,乌鸦在上空盘旋,聒噪不休。众人挖了半日,才挖到一具残破不全的尸骨,断头处黑血干涸,散发着腐臭气息。陈福生强忍着恶心,将金簪郑重地放在尸骨旁,又命人置办了棺木,准备厚葬。
葬礼当日,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压顶,似要将这清平镇彻底吞噬。送葬队伍行至半路,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棺木剧烈摇晃起来。紧接着,素娥的魂魄现身,周身怨气翻腾,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锁链,困住众人。“你们这些恶人,以为这般就能了事?我的冤屈未消,命不该绝却惨死,今日便要讨个公道!”
陈福生“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姑娘饶命,是我一时贪财,害了你性命,往后我定当散尽家财,为你修庙祈福,超度亡魂!”素娥冷笑一声:“晚了!血债要用血来偿!”说罢,金簪自棺木中飞起,直直朝陈福生眉心刺去。
就在金簪即将触到眉心的刹那,一道金光自天边闪过,原来是高僧及时赶到。高僧口念佛经,手中禅杖一挥,一道佛光笼罩住素娥的魂魄,压制住她的怨气。“女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怨念,往生去吧。贫僧愿为你诵经七七四十九日,助你轮回。”素娥满脸不甘,却在佛光的净化下,渐渐恢复了几分生前的温婉模样,泪水夺眶而出。
良久,她轻叹一声:“罢了,但愿世间再无我这般苦命之人。”言罢,魂魄缓缓消散,金簪“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光芒尽失。陈福生瘫倒在地,仿若脱力一般,此后,他果真散尽家财,在镇郊修了一座庙宇,供奉素娥牌位,余生吃素诵经,为过往罪孽赎罪。
而“瑞祥金铺”,历经这场变故,门可罗雀,最终倒闭。每至雨夜,镇上老人还会念叨起这段往事,告诫小辈莫要被钱财迷了心窍,那风声呜咽中,似还残留着素娥幽幽的叹息,警醒世人,善恶到头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