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打量着跟县城老家非常相似的宅子,总觉得大哥真的是要把县城的家复刻到重庆。
这样反而说明宅子肯定是大哥置办好的,可是家里的佣人为什么都是新来的呢?大哥应该早就安排好了才对,而且三哥来重庆也已经一算时间了,不该没人伺候才对。
越想越不对劲。心悦打算安顿好了之后去洋行给大哥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来了一天,也不见三哥和厚朴的人影。吴掌柜也奇奇怪怪的,到处透露出诡异。
杨心悦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把一些不好的念头甩出脑子。她又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陈设布置都大差不差,就只是她在老家的床已经换成西式的公主床,这里还是雕花大床。
香草的住处在隔壁。香草去隔壁看了看,没什么可收拾的,便放下背的布包,到心悦房间伺候。
“小姐,你说咱们俩来重庆,三少爷知道吗?我进来这宅子,还没见着三少爷和厚朴。”
“我也正想这事呢!我三哥一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我都来了大半天了,也不见人影。一会儿晚上回来我一定好好审问一下他。”
还没等两人凳子坐热,小林子小跑着过来,香草拦住他,“小姐累了一天,想休息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香草姐姐,吴掌柜来了。”大热的天,小林子喘着气,拿褂衫的前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来了?是抬着来的还是走着来的?”香草一阵疑惑,小林子直摇头,他也不知道啊!反正见人来了,他就小跑着过来通报了。
杨心悦待在屋里也热,听到小林子的声音,她便走了出来。
“小林子,你怎么来了?还跑得满头是汗的。”杨心悦看到衣领处一圈都是汗渍的小林子,不免觉得他太过实诚。
“是,是吴掌柜来了。我就来通报一声。”小林子憨憨笑道。
“来就来吧,用不着你这么跑腿受累。他人呢?”心悦心里有点不悦。
如果吴友明真的病得起不来,她也不会跟他计较,相反,她还会给大哥写信,让他重用吴友明。
可是他居然来了!
说明他没病到起不来床的地步。那他今天的举动又是为了哪般呢?
杨心悦向来从不轻易用坏心思去揣度别人,但同时她也绝非那种毫无原则、盲目轻信别人言语之人。面对眼前这捉摸不透的吴友明,她决定要一探究竟,弄清楚此人究竟意欲何为。
小林子回:“就在前厅。”
“也罢,去见见也好,好探个究竟。”杨心悦心中已然拿定主意,随即迈步紧跟在小林子身侧,朝着前厅走去。
一旁的香草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心悦身后。
不多时,一行人便抵达了正厅。
此时的吴友明早已端坐于客席之上,一名伶俐的小厮见机行事,赶忙上前为其奉上了一杯茶。
只见吴友明阴沉着脸色,心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他动作迟缓地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与浮沫,然后才浅浅啜饮一口,眼神越发显得凝重起来。
恰在此时,一道倩影进入了众人的视野——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心悦。
吴友明清楚记得,上次与心悦小姐相见,乃是去年年末他返回省城向东家禀报重庆地区商铺收益状况之时。那时的心悦小姐还稚气未脱,不过大半年不见,小姐已然出落得更加婷婷玉立了。
吴友明心念一动。看来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尚未等杨心悦来得及开口,吴友明突然双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且毫不犹豫。
\"小姐啊,请您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我一命呐!\" 吴友明声音哽咽。
要知道,一位年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如今竟如此笔直地跪在杨心悦跟前,着实令人惊诧不已。
若是以前,心悦一定着急忙慌地将人扶起来,然后再问事情。可是经过被省第一女师开除一事后,她对于那些表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人有了防备之心。大哥说过,不能只看别人对你说什么,要看别人对你做什么。
因此,面对此景,杨心悦心里虽然见不得别人受苦,心里也会难受,但是却不再轻易喜形于色。她得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杨心悦冷静回应道:\"吴掌柜,我可不吃你这套!与其这样,你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心悦言语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果敢,似乎完全没将吴友明的苦苦哀求放在心上。
吴友明心里突突跳着,小姐不接招,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吴友明没有起身,还是那样跪着,小林子在一旁看着,正打算去扶吴掌柜一把,却被香草制止了。香草对小林子摇头,示意他不要添乱。
廖五着急忙慌地去扶吴友明,吴友明死活不起来。老泪纵横。
廖五恳求道:“小姐,吴叔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您一定救救他。”
心悦没有接话,而是冷冷地对吴友明说:“吴掌柜喜欢跪地上,那就跪着吧!”
心悦觉得,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一见着自己就给自己下跪。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如果是大事,她也做不了主啊!跪她又有什么用?
话说回来,吴友明知道找她求助,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更不可能掉以轻心,以免遭了他的算计。
最开始,心悦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等知道真相以后再定夺吴掌柜的事也不迟。吴友明来了这么一出,心悦反而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