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恩赐。
整个大汉都为之震动。
乃至朝中公卿连连崩溃。
大汉的天子。
如今连装都不想装一下。
再复乾纲独断,赔上两个亲子,拉着大汉贵胄钉在耻辱柱上,欲为公子牧扫清所有障碍,以兄终弟及结束这场战争。
“陛下啊!”
“大汉的天子,这般心狠吗?”
袁绍踩着雪层,回到自己的府邸之中。
封王太子,妄图将一个宗子,提拔到与皇子同位,角逐储君之位,真的有人为了大汉,而枉顾亲疏,太可怕了!
“兄长。”
堂中,袁术不复以往的傲气。
袁基死后,袁绍还能在大将军府谋一份差事。
他却无人敢用,每日往返各种酒肆买醉,发泄心中的郁气。
“回来便好。”
袁绍在栏槛上刮去脚上的泥泞,劝说道:“这天下还未分出胜负,陛下有胜,我们亦有胜,党锢不是不能解,我们要靠着大将军,匡扶皇子辩立为储君,才能重复袁氏的辉煌,明白了吗?”
“懂了。”
袁术作揖道:“某吃酒之时,闻天子又封赐刘牧了?”
“是啊。”
“年后他便及冠了。”
袁绍喝了口仆从呈上的桂枝汤驱寒,叹道:“九冕旒为冠,禁字为贵,陛下想要立他为储君之心路人皆知!”
“怎么可能?”
袁术脸色苍白,低声呢喃着。
王太子,好陌生的封号。
一个有子嗣,且长子舅舅还是大将军的汉天子。
竟然想要兄终弟及,将大汉交给宗子,而且不惜令大汉崩溃都要为其加冕。
难道,陛下不怕宗室俱起吗?
袁术之忧。
天下各州士人亦然。
入州郡代天牧民的刘虞,刘焉,刘表,何尝不是震撼莫名。
如果以前说有人猜测刘宏要传帝位于刘牧,这封诏书拟下,便是明晃晃的告诉天下人,刘牧便是未来的大汉天子。
不过,刘辩,刘协依旧有机会,朕还未立储,你们可以争。
陈国,陈县。
陈王府,大堂之中。
刘宠亲自把一盆肉羹端上桌案,问道:“你争吗?”
“为何不争。”
刘牧起身为刘宠舀了一碗。
自从洛阳的诏书传入陈国,刘宠便三番两次派人去府中,让他回来吃顿家宴,谈一谈诏书之事。
直至临近年关,他才有闲暇时间。
“争什么争?”
刘宠放下瓷勺,擦了擦嘴,叹道:“不是为父说你,你何时能生个子嗣出来,稳一稳陈国的臣民之心。”
“父王。”
刘牧神情窘迫,讪笑道:“该有子嗣的时候会有,孩儿每天都在努力,这种事情强求不得,总不能做一个日夜笙歌的庸主吧!”
“罢了。”
刘宠摆了摆手,嫌弃道:“为父希望你下次带着孩子回来,不是整天蹭吃蹭喝,自从你接手陈国军政,府中都拮据了,每次回来连吃带拿,祖宗传下来的武库都被掏干净了。”
“呵。”
刘牧失笑道:“父王正值壮年,还可以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代替孩儿在膝前尽孝,免得过几年再骂孩儿不孝,都不知回府。”
“生就不必了。”
刘宠叹了口气,说道:“天子传信,明年会遣人送万年公主来公羊学宫找蔡邕学琴,你应该明白为什么送她来陈国吧?”
“孩儿省得。”
刘牧放下碗筷,颔首道:“万年无忧。”
“嗯。”
刘宠点了点头。
他没有天子的魄力,没有刘牧的胆气。
以前,服从天子之政;以后,瞩目亲子独行。
或许,未来做一个颐养天年的宗王,闲暇时照看万年公主,也算不负天子对于陈王一脉的恩宠。
临近下午。
刘宠送刘牧出府。
驻足府门处,目送着远去的车舆。
入府之际,刘牧是他的子,陈国的嗣子;从现在开始,便是陈国的王太子,是称孤道寡之人。
这种家宴,或许从今往后再难复现了。
陈国变天。
一个复前汉封号的王太子,令人敬畏。
骠骑将军府摘下匾额,更替蔡邕所书‘王太子’,此封号凌驾于骠骑将军之上,有争大汉储君的资格,当人前显贵。
“王太子。”
府门两侧,陈国文武作揖恭拜。
“免礼。”
刘牧提袍行至半路突兀驻足,郑重道:“诸位,见父王之际,也当称一声王上,陈王是旧称,可明白?”
“诺。”
众文武作揖再拜。
陈国以前是郡国,陈王礼制受限。
封国全部官吏,名义上隶属大汉,故而称呼陈王。
如今,诏书封刘牧为王太子,刘宠父凭子贵。
陈国上上下下的官吏,将卒,不管是名义,还是实质,尽皆隶属陈国之臣,理应称刘宠为王上,刘牧为王太子。
“仲康。”
刘牧朝着大堂慢行,安排道:“你代孤走一趟无极,征无极甄氏并入大汉商行,迁入陈留苦县落户安家,原门下的冀州商业,全部换为大汉商行商贾执掌!”
“臣遵诏。”
许褚拱手应喝道。
刘牧再度道:“伯觎,自己去书房取海盐之法,明日遣行商司之人赶赴徐州东海郡,征徐州麋家并入大汉商行,在徐州沿海以海盐之法建设工坊!”
“臣遵诏。”
卫觊躬身应道。
“元叹拟王诏。”
刘牧转身道:“明年陈国盐价下降三成,布价下降两成!”
“臣遵诏。”
顾雍躬身作揖道。
“诸位。”
刘牧深吸了口气,目光锐利道:“明年正月初七,孤持陈国王玺更制,军政皆如此,各府司年前做好交接事宜,公文都要批阅,禁止滞存不治!”
“臣遵诏。”
左右文武尽皆俯身大拜。
持王玺更国制,建设封国之基石。
亦或者说,明年便要缔造替代大汉官吏制度的体系。
大汉宗室对士族的战争。
从封刘牧为王太子那一刻,便已经擂动战鼓,吹响号角。
新的官吏制度体系,便是刘牧刺向腐朽制度的锋矛,是汉天子刘宏横扫士族的利刃,将会恒立于世。
他们这些人,是制度的见证者,亦是参与者。
大幸,他们留了下来。
大幸,他们追随了王太子。
唯独,荀彧眼中满是释然,以及些微苦涩!
‘封王太子诏’伴随大雪落在陈国之初,他就明白颍川荀氏失去了什么,是缔造大汉中兴的佐辅之功,是不可求的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