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
万籁俱寂。
刘备脸色一变再变。
刘德然惬意道:“一错再错,这场战争从并州就开始了,第一次你没有留下,第二次给你机会没把握住,玄德,你的路又在何方?”
“某……!”
“从未想与王太子为敌。”
刘备面色发白,扶着案几缓缓坐下。
“不是你想不想。”
“如今大汉只有两种人。”
“其一,州郡竖旗,攀峰逐鹿之人。”
“其二,臣服王太子,随着他三兴大汉。”
刘德然起身行至上位,俯身道:“你自己不甘于人下,这一路上都是从心之选,没有走错一条路,差的是没有人匡扶,不是吗?”
“兄长。”
刘备欲言又止。
刘德然拂袖道:“王太子是宗王之子,有天子为其引路;某等族人为你奔走,待时机成熟,共举你为青州牧,你若不从,三州刘姓便选刘繇,刘正礼!”
刘备抬头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备军。”
“族人尽皆入渤海。”
“大乱起时,抢占先机雄踞一郡之地。”
“而后,图谋清河,平原,举兵讨伐青州黄巾为你攒声望。”
“青州有一猛将,名为武安国,可助你讨寇,若能拿下青州黄巾,到时候青州士族会举你为青州牧,便可雄踞北方四州。”
“纵是图谋不成,我等可举族以小宗立大宗。”
“王太子得了天下,你就算臣服,我等与青州士人都会受益,不会被清算。”刘德然转身说道。
“所以。”
“兄长背后之人是谁?”
刘备深吸了口气,郑重道:“某不相信兄长能想这么久远。”
“玄德。”
“你还没明白啊。”
刘德然失望道:“某不是一个人,是我们幽冀青刘姓族人,是青州的士族,你若是愿意竖旗,时机一到便有无数人来投你,钱粮军卒皆有。”
“某想想。”
“此事关系重大。”
刘备思忖片刻,说道:“三日之后,再回你如何?”
“一日。”
“我们没时间了。”
刘德然作揖一拜道:“冀州事杂,各方势力都在抢夺,你若是不应下,可能过两天诸多士族便倒戈别人了。”
“好。”
刘备点了点头。
这一天,于他而言,像是行至十字路口。
一条路走向王太子刘牧,前路渺茫,看不见功业。
一条路走向立旗号令士族,肉眼可见的功业,却要面对难以战胜的敌人。
一条路走向织席贩履,每日为了生活而奔波,或许能凭借名声做一个游侠,可朝不保夕的日子,他还能回去吗?
“天子。”
“王太子,皆为刘姓。”
刘德然走出县令府,望着满天星斗长出了口气。
小宗篡大宗。
光武帝可,他们未必不可。
天下有野心之人,并非只有士族,还有大汉宗室之人。
三月,己巳年至。
冀州乱局初显,奔波之人不知几何。
陈国,陈县,王太子府中,刘牧面前摆放着传国玺空诏。
“王太子。”
满宠立于门户处,恭敬道:“冀州急报。”
“言。”
刘牧沉声道。
满宠恭敬道:“许攸出现在陶恭祖府中,参为冀州长史,冀州士族举士入州牧府为属官,兖州士人多举陈留张邈,此人常年为袁绍奔走!”
“还有吗?”
刘牧神情不变。
张邈?他早有所料了。
“王太子。”
满宠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山阳李乾,举族青壮万余,闻张邈之令而动,并且暗中窥伺兖州武库;还有南皮令刘备出了问题。”
“继续。”
“为何支支吾吾。”
刘牧目光如刀,冷的渗人。
满宠躬身道:“幽州刘姓,冀州刘姓,青州刘姓,尽皆为刘玄德奔走,说服青州士族,并涉及冀州渤海,清河两地,多为前汉中山靖王之后,还有一部分渤海王刘悝一脉,清河刘蒜族人!”
“所以。”
“他选择好了?”
刘牧缓缓起身,卷起空白的传国玺诏。
满宠颔首道:“已经有士族为刘备筹谋,臣以为他想做雄主,立功业。”
“无妨。”
“不甘人下者多。”
刘牧拂袖道:“益州牧刘焉,不是已经开始募集兵马了吗?”
“是。”
满宠躬身作揖道。
“快四月了。”
刘牧走出书房看向天际,肃然道:“你去镇国府镇戍司拟令,调蒙稷入琅琊郡驻扎,然后让史阿用快马去洛阳,请诏拟孔文举赴任平原太守,转告陛下,大汉有刘牧,当兴万世!”
“诺。”
满宠应声离开。
“局势大变。”
“袁氏,还真是庞然大物。”
刘牧垂袖而行,心中筹算着自己的对手。
他手中有不少筹码,被肃清的并州,臣服的凉州,加上刘虞,公孙瓒的幽州,以及徐州,豫州。
可以说,除却荆扬益交之外,士族的权力已经被禁锢起来。
当然,也要小心内部势力有变,这也是他以军卒为先的原因,就是为了压服不臣,未动刀锋之前,不服可以迁离,敢叛便是夷族之罪。
“夫君。”
府中后院,吴苋施礼问候。
以往娇而不媚,风情中带着娇俏的玉人。
此刻显得娇柔欲碎,让人恨不能揉在怀中安抚。
刘牧微微俯身,问道:“心有忧事?”
“妾心中不安。”
吴苋朝着花园看了眼,不禁问道:“兄长在中牟,可有危险?”
“不必忧。”
“有华雄在呢。”
刘牧看着花园中嬉戏的众女,意味深长道:“他想要搏功业,就要有搏功业的决心,他不是何进,你不是何皇后,可明白。”
“妾明白。”
吴苋颔首应道。
刘牧目光悠长,安排道:“我准备回一趟陈王府暂住几日,府中杂事你们商量着处理,若无大事,勿要遣人去寻。”
“嗯。”
吴苋点了点头。
大汉将倾。
不知有多少杀伐会俱起。
乃至,连三州刘姓都举起共主。
刘牧心情沉重,带着典韦,穿过人流,行至陈王府中。
“王太子。”
“这是忙完了?”
堂中,刘宠摆弄着一张强弩,头也不抬的揶揄道。
刘牧坐在对面的躺椅上晃荡,淡笑道:“儿子回来看看父亲,还需要看忙不忙吗?”
“呵。”
刘宠失笑的摇了摇头。
刘牧凝眸看着强弩,古怪道:“父王,这是今年新装的强弩吧!”
“是啊。”
“为父去巡营了。”
刘宠爱不释手的举起强弩,惋惜道:“不管是新弩,还是营中的八牛弩都让人爱不释手,可惜产量太少了。”
“需要时间。”
刘牧点了点头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