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菱接过秀竹手中的热茶,亲自送到尉迟安的手中,眉间透着恭顺。
“皇上许久未来昭华宫,臣妾尚未备好茶点,怠慢了陛下。”
尉迟安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无妨,朕来昭华宫,是与你商议后宫事务,并非为了解口腹之欲。”
李萱菱闻言,神色不觉黯淡几分,她笑着问道:“皇上此行,是为了与臣妾商讨妍贵人之事吧?”
“正是。妍贵人已打入冷宫,事关此案的所有宫人,朕以为,都该处死。爱妃认为如何?”尉迟安一边询问,一边打量着李萱菱的神色。
“陛下英明,臣妾自然赞成皇上的决断。只不过……”李萱菱看了一眼尉迟安,语气一顿,稍显迟疑。
“爱妃但说无妨。”尉迟安抿了一口热茶,说道。
“既然妍贵人已得应有的惩罚,那些为她差遣的宫人,不过是听从妍贵人的吩咐,尽奴才的本分。臣妾以为,小惩大戒即可,也可表明陛下仁慈。”李萱菱从容不迫地道来。
“嗯,朕亦有此意。”尉迟安将热茶摆在一旁,“妍贵人一案,牵涉到淑妃的表弟,虽然这次淑妃并未向朕求情,她的弟弟倒是入宫求见了朕。”
“小侯爷向来不理政事,一心求安逸。这次为了表弟,入宫求见皇上,可见他们兄弟二人手足情深。”
“朕想起,当初淑妃也是费尽心思,让她表弟入宫当差。姐弟俩为这个表弟,倒是操碎了心,若是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淑妃怕是也会怪朕。罢了,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些宫人一并免了死罪。”尉迟安摇了摇头,又端起热茶,品了一口。
“陛下宽厚仁慈,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李萱菱向秀竹使了个眼色,秀竹端上一个食盒,从中取了几份点心,摆在台面。
“皇上,臣妾令秀竹去小厨房特意做了几道茶点,虽然臣妾许久不曾伴驾,但也记得皇上的口味。”
尉迟安淡淡地扫了一眼,说道:“朕对茶点无甚兴趣,爱妃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品尝罢。”
李萱菱扯开嘴角,勉强一笑,心中却像被针扎了一般,阵阵刺痛。
“德妃,朕来昭华宫,便是与你知会一声。日后你协理六宫事务,尚有许多地方,需得你多费心。”
李萱菱低下头,答道:“臣妾愿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
“那些宫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具体如何处置,但凭你安排。”尉迟安从椅子上起身,向昭华宫外走去。
李萱菱追上尉迟安,接着说道:“那便将他们一同发配去做苦力。”
尉迟安“嗯”了一声,脚下的步伐愈发矫健。
李萱菱终于在昭华宫门口停下脚步,向尉迟安行了一礼。她目送尉迟安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尽头,心中酸楚。
“皇上大抵是厌弃臣妾了。”李萱菱冷笑一声,自嘲道,“色衰而爱驰。”
一旁的秀竹搀扶着李萱菱,一边向昭华宫内院走去,一边说道:“娘娘多虑了,皇上与娘娘相处多年,相敬如宾。只有互相尊敬、彼此相知的有情人,才能到达这种境地。”
李萱菱笑着点点头,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失落。
品芳斋,高玟将自己锁在房中多日,除了去万春宫日常请安,其余时候,她都不再与覃芷怡见面交谈。
覃芷怡苦着脸,在房中丧气地说道:“高玟大约不会再理我了。”
“小主莫急,你与高小主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和好的机会。”毓梓安慰道。
“也罢。她不想理我,再强求也没辙,她想理我,自然会与我说话的。”覃芷怡自我安慰。
“小主能这样想,便是最好。”毓梓口上安慰,心中却是焦虑,如果高玟当真再也不理覃芷怡,她这个冬天又要难过了。
“对了,毓梓,近来宫中可有什么消息?”覃芷怡问道。
毓梓常去品芳斋外走动,与宫里的下人打探消息,再来与覃芷怡细说。
“自从妍贵人被打入冷宫,林答应……哦,应该改口为林常在了,林常在圣眷最浓。皇上了解到,林常在于后宫总是受尽欺凌,便为她升了位份,以此慰藉她前段时日所受的伤害。”
“原来如此啊。”覃芷怡感慨道。
“小主这是何意?”毓梓不知覃芷怡的意思。
“林常在之前处处隐忍,哪怕受尽欺负,也不曾与皇上多言。我当她是性子刚烈,原来,她是故意扮作可怜,让她委曲求全的名声传到皇上耳中,让皇上明白她懂事而有气度,自然对她的心疼又加重了几分。”覃芷怡解释道。
从刚入宫时,她便知晓,林梦鸢只是外表柔弱,内心却坚强而深沉。宫中为人处世的道理,她并非不懂,只是当时不欲争宠,她若争宠,怕是容沐汐也要忌惮三分。
“小主入宫多时,对这些伎俩也看得愈发通透。”毓梓笑着说道。
覃芷怡摇了摇头,又问道:“这次,皇后娘娘失去了独掌后宫的权力,德妃一派的势力更甚,荣妃娘娘又要得意很久了。”
“依奴婢所见,也是未必。皇上登基六年,只曾育有一女,后宫妃嫔皆未顺利产下皇嗣。皇后娘娘的地位,暂时还未有人能够撼动。”毓梓说道。
“育有一女?”覃芷怡好奇道,“为何我从未见过,是哪位娘娘的女儿?”
毓梓打了个哈哈,“小主快别问了,也许日后有机会知晓,眼下,奴婢可不敢说。”
覃芷怡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再换个话题,“嫣荷解禁许久,除了日常请安,其余时候,也不见她的踪影。想来,她的日子大概不好过。”
“小主再善良,也不该掺和此事。赵常在,还是离她远点为妙,免得引火上身。”毓梓规劝道。
“我一个无宠的小答应,还能引来什么火?宫中记得我的人,怕是也不剩几个了。”覃芷怡幽怨地说道,“嫣荷是我曾经的姐妹,再怎么说,这段苦日子,我也该去探望她。她与我,终是同病相怜,唇亡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