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是我在看守所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计九的话似乎在嘲笑叶菱的愚不可及。
“在这里,哪个不是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去交朋友?都恨不得、立刻、马上找门路,找律师,出去。”
叶菱狠狠瞪着她,大步走过去。
女明星的气势上身,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计九。
“那你呢?”
“你怎么不急不可耐的出去?”
“看守所里,免费的牢饭就这么好吃,准备在这里吃一辈子?很舒坦。”
计九脸上的笑容一收,身子站直。
然后肩膀往前狠狠一撞。
叶菱重重撞倒在地。
“你……”
“我什么?”
“你挡着我的路了。”
计九居高临下的说着。
这一幕被百变看见,她立即跑到岗亭:“报告,那边有人要打架!”
监管的狱警闻声,当即吹响警哨。
三个狱警从岗亭里冲了出来,以三定位控制住计九。
“三定位!”
“住手!”
狱警质问她:“你想干什么?”
计九撇嘴:“我没想干什么。”
女狱警不相信,抓着警棍指着她攥紧的拳头:“你手里是什么,张开,检查。”
计九手一松,最后掌心张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掉落在地:“管教,就是一颗小石子。”
“这也是危险物品。”
一个狱警赶紧捡走那颗小石子。
看守所中不允许有任何坚硬或者锐利的事物,就算再小也不行,扣子也不允许,因为有人可能用它成为具有攻击性的危险物品。
“违反看守所安全监管规定!”
“必须没收!”
“二看112,我们现在警告你一次,如有再犯,禁闭三天!”狱警对计九宣布道。
听到消息赶来的春娇拉住计九,替她保证:“我们知道了,我保证她不会再犯。”
“不准聚众闹事!都散了!”
一个监室几人分成两派散开,百变和高彤拉着叶菱退下,开门精也朝计九和春娇笑着走近:“怎么你也不想出去?”
春娇淬了找事的开门精一口。
“关你屁事,滚开。”
开门精笑笑,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恶劣态度。
……
苏御走在看守所的过道上,沿着左右两边分别用黄色胶带贴出来大约一米宽给在押犯走的专用通道,规行矩步,不敢越过黄线一步,回到301。
阴暗的牢房,仿佛被时间遗忘的某个角落,因为通风很差,甚至还有些潮湿,在这梅雨季节,墙壁上挂了水珠。尽管外面已经迈入初夏,气温高达二十七八摄氏度,但置身于这间牢房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夏日应有的热度,甚至还有些阴冷的气息如影随形。
丝丝凉意透过身上单薄的黄马甲和居家服,刺破皮肤,直抵她的骨髓。
苏御微微皱起眉头。
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踏入这间狭小得令她窒息的牢房。这里甚至比不上伊尹海家中一间卧室大,也比不上公司给她安排的景江公寓的客厅。
四周的墙壁散发着陈旧腐朽的味道,地上铺着的地砖,也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刺鼻霉味。
说实话。
苏御打心底里厌恶这种阴暗的地方。
每当身处其中,有些不堪肮脏的记忆便会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复苏,让她想要逃离。
唯一没有出去放风的李冰子,扫了一眼提前回来,却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静的苏御,停止了她的仰卧起坐,起身,汲着棉拖,抱着一叠脏衣服下床,问了一句。
“站在那里不动干嘛?”
“没干嘛。”
苏御自然不会说什么。
然后想起来现在“囚徒”的身份,站在门口确实太突兀了,于是低头走向她的床头,也抱起一叠脏衣服默默走向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放着水,倒出脏衣服,开始揉搓。
只是她还没有开始洗就不禁捂住鼻子。
闻着这些脏衣服。
“这是几天没洗了……都发臭了。”
“也就6-7天,不记得了?”
李冰子叉着个八字脚跟在她后面,趿着塑料大拖鞋,走进来,疑惑的又看了她一眼,跟着见她不说话又说:“自从你进来不就穿的盆子里那身,一直没换,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叶菱昨天给你的。”
苏御闻言皱眉,又是这个“叶菱”。
她垂目,看了一眼此时身上穿的休闲居家服,真丝面料,柔滑无比,和手中揉搓的质量下成的化纤保暖衣,完全没得比。
虽然她心底有疑惑。
但是她不会主动去问。
比如为什么这个叶菱要给衣服自己,又总是对自己这么热情。
在她看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守所里关押的这些女囚犯,哪个不是非奸即盗?包括她自己。
她面无表情的继续洗着衣服,她已经很久没有手洗过衣服了,有冰凉的自来水溅在她的手背上,让她想起很久不愿意想起的一些久远回忆。
“砰!!”
一只脚猛的踢在家里唯一的老式洗衣机上,踢的哐当响,一个醉如烂泥的人影靠在门边,周边散落着各种酒瓶。
“真特么光火!”
“是不是全世界都与我为敌?”
老房子生锈的铁闸门打开,一个女孩子背着破败的书包逆光走进来,男人见了醉醺醺的从地上想要爬起来,可是浑身无力,朝门口喊道:“还不快滚进来,把衣服洗了。”
“洗完了,把饭做了!”
“再给我买两瓶啤酒回来。”
初冬,呵一口气都可以结霜的气温,15岁的女孩子洗着衣服的小手冻的通红,动作一顿,僵直着背影说了一句:“我没钱。”
果然下一刻,一个啤酒瓶如期砸了过来。
狠狠砸在她的后背。
她肩膀瑟缩了一下,但是没有躲。
“都特么的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赔钱货!”
一个推着小摊车,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开门回来,看着这场景,额头也立时被啤酒瓶砸出血来。
“滚!!!”
“几个赔钱货!!”
“都给我赚钱去!!!”
女孩闷不吭声的捂着肩背,看着额头带血,还忙里忙外收拾的母亲。
默默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只只酒瓶,收进一只巨大的麻皮袋里,然后用瘦小营养不良的身子拖着乒乒乓乓的麻皮袋子,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