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窈想要努力让自己镇定，却有些无济于事，这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部分了。
忽然间，叶霄咳出一大口血来，叶舒窈这才发现，他的面色苍白如游魂一般。
“你……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头。
怎么看起来像命不久矣了一样？
叶霄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竟还笑了一下，坦然道：“是啊，我快死了。”
他蹭掉唇边血迹，目光缓缓在叶舒窈身上逡巡，柔情异常地说出来一句让叶舒窈毛骨悚然的话。
“窈儿可以来陪我吗？”
“你想什么呢当然不……”
叶舒窈脱口而出的拒绝还没说完，腰腹猛然一痛，她震惊的瞪大眼睛，低头看着那捅进自己身体的短刀。
尖锐的疼蔓延开来，鲜血涌出，滴落在地上。
这不是梦……？
完了。
她这次，可能是真的没救了。
转来转去，还是没法改变原本的结局吗？
不，她不信。
她才是这个剧本的主角。
叶舒窈内心深处迸发出一股出离的愤怒与力量，攥住叶霄的手腕，硬生生将刀拔了出去。。
她按住伤口，疼得声音颤抖，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要死……就自己去死，别拉上我，我要……长命百岁。”
叶霄被叶舒窈的眼神震住了一瞬。
那是无比真实的恨与厌恶，仿佛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除非手刃不能消解。
沉闷的痛楚压得叶霄眼睛发涩，心口发疼，他的笑一点点褪去，最终扭曲成阴沉的不甘。
“凭什么？”他漆黑的眸子里情绪缭乱，“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我不行？”
“明明我是最先来的！”
吼完了这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放低了声音：“窈儿，我们像从前那样，不好吗？”
叶舒窈盯了他片刻，笑了。
但随即又扯到伤口，呲牙咧嘴地狠狠闭上眼睛，半晌才重新恢复。
叶舒窈根本不想和他废话，但叶霄的所有行为落在她眼里，实在是可笑至极。
“你知不知道，我早就不是'窈儿'了？”
叶霄的瞳孔骤然一缩。
叶舒窈对他的表情十分满意，但下一瞬，她的表情僵住了。
叶霄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从你大病初愈醒来后不久，我就明白了。”
曾经整日都对他笑盈盈的人，一夜之间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如何能不怀疑？
这下轮到叶舒窈不解：“那你还……”
“就是从那时起，我才察觉自己对你的心思与从前不同。”
“所以，既然无法得到你的心，能与你葬在一起，也好。”
叶舒窈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字正腔圆地骂道：“傻*。”
说完这句，她疼得站不住了，连续的失血也让她无力支撑，滑倒在地。
叶霄接住了她，叶舒窈却抬不起手再把他推开。
好晕，眼前发黑了。
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呢……
叶舒窈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混沌。
叶霄静静地看着叶舒窈，良久，天地间只有呼啸的风声。
“殿下！殿下……”
突然，由远及近传来急切的叫声。
叶霄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怎么了？”
钟敏看了一眼叶霄怀中的人，立刻低头：“回殿下，我们的人撑不住了，必须走了！”
“走。”叶霄毫不犹豫。
“那活死人……”
“不必管了，他们会去京城的。”
“啊？”钟敏疑惑，“他们自己怎么会去……”
叶霄不语，抬头看了一眼天，抱起了叶舒窈，钻进密道。
……
京城，皇宫，崇德殿。
百官身着官服，立于大殿之上，却无一人敢抬头，整个崇德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坐在龙椅上的人似乎愤怒异常，拿起手边的茶盏砸了下去：“一提去西川，一个个都哑巴了？”
说完这句，昭顺帝猛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王德喜急忙上前：“陛下，身体重要……”
他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会意，叫候在偏殿的太医。
院判听到叫他，急忙上前想进去，却被小太监拦住。
“就在这等着，别动。”小太监对院判说。
“不是要给皇上诊脉吗？”
“师父说，交代什么你做什么就是。”
院判不再追问。
王德喜的意思，有时候就是陛下的意思。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昭顺帝，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瞥见昭顺帝的上半身。
坐在龙椅上的人像往常一样穿着龙袍，可看起来却疲惫不堪，再也没有从前威严俊逸的模样。
自从活死人连连突破西川最后关隘的消息传来，不过五六日，陛下就两颊消瘦，面色萎黄，就连发丝多出不少白色。
怪不得太医院人人都惴惴不安，生怕被选到殿前候诊，院判想到这，手心也不觉沁出一层汗。
居延和活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进来了，难道陛下真的快………
呸呸！不能在这时候想这个，要是在他手上出了问题，他一家子都得陪葬！
大殿之上，喘咳声渐止，一位手拿笏板的人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个法子，或许可解大黎困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玉颜身上。
这位新晋威远侯府的小侯爷极其冷漠神秘，不仅突然出现身份成谜，就连有人想与他结交，他都从不给面子。
“什么法子？”昭顺帝问。
“迁都。”
“什么？！”一位胡子眉毛花白的老臣失声叫了出来，“怎么能这时候迁都，那不就是……”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迁都，不，那是弃都而逃。
再说得难听点，只有丧家之犬才会如此。
然而，昭顺帝却好似陷入了沉思。
柳玉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垂眸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默默道：公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您一定要回来。
……
叶舒窈发现自己还能睁开眼睛时，十分惊讶。
这都没死？
她举目四望，入目竟又是一片漆黑的空间，这场景熟悉无比，让她陡然一个激灵。
上次从这出去之后就活了。
她现在肚子上的伤口没了，难道，还有第三条命？
“奶，是你吗？”叶舒窈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