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大黎的情况如何？”
说起这个，流萤的表情有些复杂：“不太好，但……也没那么不好。”
叶舒窈：“……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流萤被她逗笑了：“公主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叶舒窈活动了一下，“就是有点没力气，可能是饿的了。”
“先带公主换身衣服，吃些东西，顺便与公主细说。”
叶舒窈点点头：“也好。”
跟着流萤走出屋子，已经是傍晚，风中夹杂着些许凉意。
叶舒窈才发现这并非是她所熟悉的未央宫和公主府，亦或是皇宫中的任何一个宫殿。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极其安静，一路上人影不见几个。
流萤主动开口道：“公主，我们不在京城。”
顿了顿，她又改口：“不对，现在这里才是京城。”
“什么意思？”
“陛下下令，迁都岐阳了。”
叶舒窈惊讶：“怎么说迁都就迁都？等等。”
她心中冒出个不太妙的预感：“现在父皇他……？”
她最后得知的消息，就是活死人大举进犯，叶霄又从中搅局，再加上这迁都的事，很难不怀疑现在昭顺帝是不是还安在。
流萤四下看了看，低声道：“陛下并未驾崩，还在宫中。”
叶舒窈松了口气。
没死就成，还有救，要是叶霄真成功了，不敢想这个剧本会变得多颠。
说话间到了目的地，叶舒窈一进去，就发觉这屋子与她在公主府的寝殿一模一样。
家具摆设，花枝装饰，甚至被褥灯烛都丝毫不差，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公主，换衣服吧。”流萤送来衣裙。
叶舒窈接过，问道：“这屋子是？”
流萤道：“是青棠道长嘱咐的，奴婢们也想着，这样公主会住的习惯些。”
“你们真是细心，”叶舒窈换完了倒在床上，“果然还是床睡着舒服啊……”
“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听荷呢？”叶舒窈问，“还有他们几个人呢，现在都在哪？”
“还有我是怎么回来的？”
看叶霄那表现，不像是能主动放了她的样子。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流萤愣了愣。
“听荷外出有事，马上就回来了，公主等会就能见到她。”
“至于其他的，奴婢慢慢说给公主听。”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叶舒窈边吃了些东西，边听流萤讲述完了她昏睡期间的事情。
据流萤说，京城中一直有活死人死灰复燃的传闻，但大部分人只当这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再加上朝廷一直宣称战况稳定，所以这声音也就渐渐被大众淹没了。
谁成想，某天忽然有一个从西川回来的伍长，喝多了在夜市说漏了嘴，说活死人不久后就要打进京城，让大家快些逃命。
第二天这消息就不胫而走，越传越远。
“有人去向京兆尹询问，却并未得到如往常一样的答复，紧接着，陛下就忽然间下令，迁都岐阳。”
叶舒窈若有所思：“按照父皇的性格，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必然不会主动说迁都的事，是谁提议的？”
虽然这样问，但是她已经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流萤道：“是柳小侯爷。”
柳小侯爷，这称呼倒新鲜，叶舒窈笑了笑：“他还挺聪明的。”
“公主是说，这是个好提议？”流萤不解。
叶舒窈问：“下旨后，是不是有很多人反对？”
“是，有些老臣，甚至要以死明志。”
“那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叶舒窈道，“柳玉颜虽然明面上不站队，但很多人都明白他是父皇的人，在他们看来，这提议不过是父皇借柳玉颜的嘴说出来罢了。”
敌人甚至还没打过来，就只想着逃命，或许能保全更多人的性命，但放在一个国君身上，实在显得太无能又太窝囊了。
百姓一旦对权威失去敬畏与崇拜，就会发觉，他们实际上并不比自己高贵多少。
柳玉颜要做的，就是将昭顺帝的形象从高处扯下来。
叶舒窈示意流萤继续。
流萤点点头：“后来，虽然反对的声音甚嚣尘上，但迁都一事，还是进行了下去……”
岐阳与玉京相比，着实逊色不少，而昭顺帝却十分高兴。
他认为自己远离了战火，得以保全皇室血脉，稳坐高台，纵览局势。
可他忘记了，都城迁走了，权贵迁走了，百姓还留在那。
百姓的怒火点燃了玉京守军的旗幡，在敌人未踏足之前，混乱已经开始蔓延。
“宋将军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流萤说，“他与班布尔王子一起，将玉京的混乱镇压下来了。”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当时……并未离开京城，还有听荷也是，”
叶舒窈怔了怔。
这种情况还不离开，想必是担心自己。
她起身抱了抱流萤，低声道：“辛苦你们了，是我不对，让你们担心。”
流萤的眼眶又有些红了：“公主别这么说，奴婢知道，公主当时一定是没办法现身，所以才这样。”
“在西川的情况确实复杂，之后再与你好好说吧。”叶舒窈无奈。
之后，流萤又简单讲了一下迁都后的事情。
宋知简平定玉京的混乱后，也到了岐阳，但昭顺帝非但没有奖赏他，反而斥责他擅自回京。
顿时朝中上下又是一片隐秘的唏嘘之声。
昭顺帝明显察觉到了这改变，可人一旦失去某些倚仗，就会看不清当前局势，急于做出判断。
柳玉颜很恰当的扮演了一个“忠臣”的角色。
“陛下是天下之主，做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那些言官，陛下若不喜欢，微臣替陛下处置了就是。”
“陛下，迁都一事是为了保全天家根本，若有人说三道四，便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了。”
“陛下，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您如此劳心费神担忧社稷，他们却只知道各党相争，实在是令人寒心。”
“陛下………”
“陛下…”
昭顺帝逐渐开始只听得进顺耳的话，而对那些反对的声音充耳不闻。
若他们叫得声音太大，无法忽视，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
罢黜，贬官，降罪，还有……
“陛下他，忽然间发出一道诏书，说太子殿下品德有亏，行为张狂，不宜供奉宗庙，无法成为天下之主，所以，将他废黜。”
流萤说完这句话，叶舒窈沉默良久。
像吃菌子了一样。
虽然有所准备，她还是不知道该做何感想，昭顺帝的魔幻决定应该不仅仅是柳玉颜旁敲侧击的结果。
真如那“假仙人”所说，这世界的一切都会变得混乱。
她揉了揉额头：“直接说结果好了，现在宫里是什么情况？”
“现在宋将军在宫中，看着陛下。”
明白了，能用“看着”这个词，大概就是软禁之类的。
看来在一系列的“迁都”“罢免”“废黜”后，昭顺帝已经失了臣心与民心。
明面上还坐在龙椅上，实际没多大作用的情况。
“还有……”
“还有？”
流萤的表情忽然有些古怪：“还有，五皇子——也就是叶霄，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