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方莫都将百姓看得太重了。
贾诩知道，这是因为出身问题，外加方莫只能牢牢握紧民心这一道途径，才能和其他诸侯分庭抗礼。
但是时过境迁，现在的方莫，已经不必再去收买人心，也可以将一切都压制下去了，而且绝对没有人会胡言乱语。
因此，贾诩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民心如烟，捉摸不定，且如水，无形无状。
贾诩觉得，方莫是时候该经历一次小小的背叛了，或许只有经过一次教训，他才会长大也不一定？
身为人主，真的不必去事事关心治下百姓，他应该着眼去关心天下大局。
方莫的大局观，虽然不错，但是贾诩觉得还可以更好，只要他能够跳脱出去，定然能够看得更加遥远，也唯有如此，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这可能会让他失去一些民心，但是，很显然的是，那些失去的也不过如同墙头草一般，可有可无。
“什么耀眼？”
方莫打了个哈欠，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同时道：“有谣言好啊，我还就不信了，谁有什么谣言，能够动的了我的位置。”
这不是他自傲，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并州百姓可能对于亲族都可以放弃，但是对方莫，那是绝对会相信的，只要他不去自己作死，基本上叛乱就不可能在境内发生。
至于什么因为饥荒引起的揭竿起义，更是完全不会存在的。
所以他对于谣言，也是一点都不在乎的，但是他的不在乎，却是建立在自信之上的，而不是贾诩的要考验民心上，还有就是锻炼方莫。
“没什么，只是几个无趣之人而已，主公若是累了，可以自行回府休息，接下来的连番大战，虽然看似战意连天，实际上，有三位将军出马，那是手到擒来的。”
贾诩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一直以来的信任，让方莫没有怀疑这句话，因此他打了个哈欠后，将自己的一些种植计划，都放在了一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道：“那我先回去了？”
贾诩轻轻点头。
总觉得，今天的文和有那么一点怪异呢？
方莫上前看了看对方，但是这家伙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什么变化，于是他摆了摆手以后，便回了府邸。
眼下，他还需要让那些小家伙研发出更加恐怖的东西呢，虽然那东西不太好制作，但是地精嘛，肯定会发展出另类的科技。
在他离开之后，贾诩对一个方向招了招手，轻声道：“将方都督叫过来，便说有大事要相商，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说。”
那人疑惑的看了一眼贾诩，似乎不解，为什么他要商量大事，却要在方莫离开之后。
但是方莫早就说过，在并州之中，如果他不在，便是贾诩发号施令，因此他虽然怀疑，但却还是忠诚的执行了命令。
贾诩看着这一幕，没有笑出来，反而是十分严肃的叹息了一声：“主公，你太过善良了，然而我虽然不会背叛你，但是其他人，可就不同了。我想，当您看到民心有变的时候，肯定会大发雷霆吧？”
说完了这句话，他摇了摇头。
他不怕背锅，更不怕什么坏名声，只要让并州发展壮大，他什么都可以承担，这就是一个妥妥的酷吏。
而酷吏，往往都是依靠主君才能生存的。
他其实已经开始按照这种路在走了，但是方莫却一直都没有发现，甚至还将他当成了军师样子来使用。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因为一个人练自保都不会了之后，想想他能造成多大的动乱？
虽然，那动乱可能会让并州变得比以前更加好，会让这个政权不断延续下去，而且提早让一些事情断绝。
但是贾诩那可是顶级谋士啊。
满宠那样的，做就做了，他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天下百姓，只有方莫一个君主，再搞也是为了尊上。
可贾诩真的不该。
方莫没有发现，注定会造成一系列的后果出现。
如果发现及时，可能还可以制止住，但是一旦发现晚了，那就会造成巨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甚至让贾诩这个外界传言的神，彻底跌落神坛。
而在之后，他将会彻底的投入这个政权之中，其他人，也绝对不可能再去招揽他，因为名声坏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变了。
变得不再是当初的他。
也不是算无遗策贾文和，而是一个酷吏贾诩，不受欢迎的贾诩！
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人。
方莫这个懒惰的家伙，真的太不懂这个时代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当他将一切本不应该给予的待遇，给了贾诩之后，会让这家伙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甚至为了让其他人安心，也为了让自己一心，不惜将自己变成一个负面形象出现。
方羽如此，贾诩又如此，满宠也是如此……
“军师。”
方羽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平日里，如果是一群人都在的话，他会表现的很是随意，但是在没有方莫的时候，很多人都对贾诩大礼相对。
贾诩看到他这个动作，微微出了一会儿神，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道：“坐。”
方羽都如此对我，难道，主公真的不知，如今我已经渐渐尾大不掉了吗？
他心里念叨了一句，更加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
……
当贾诩完完整整将方羽要做的事情，同时又要如何传播出去的时候，他震惊了，看着对方半天没有说话。
“军师，此为取死之道，万万不可行之，其实……”他想说，眼下有很多办法可以阻止祸患的出现。
但是贾诩却摆了摆手，苦笑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权利，太大太大了吗？就算主公不会生疑，但是我自己都觉得担惊受怕，而且，眼下也是一个考验，必须要让主公知道，民心的险恶。”
他是真的害怕。
尤其是，当天底下都在传播他名声的时候，这地方还能继续待下去吗？他真的能够做好周公旦吗？
那是圣人！
他不敢说，也不敢肯定，因此，他必须要开展一系列看起来不太寻常的事情，让自己变得没有威胁感，或者说，对于其他人，他充满了威胁，但是在方莫手中，他只是一把刀子而已。
方羽敬佩贾诩的这种做法，但是他却不敢苟同，表面上，他答应道：“军师放心，此事我很快便去做，但是二哥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哪句话？”贾诩一笑，不想这个家伙，竟然要开始考验自己了。
“不忘初心！”
方羽说完，拱手便出了门。
贾诩先是呆滞了片刻，继而双眼都差点凸出来，他听过这句话，但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他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抉择。
因为这个抉择一旦下了，他的后代能不能保存下去，都不太好说，但是他相信，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方莫，肯定能够比他儿子活的更长，至于孙子辈，他只能……
不去管了。
州牧府前，方羽纠结半天，终于是踏了进去。
他觉得，并州不该这样发展，也不用这样发展，因为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正确的道路，一开始就已经走了出来，但是贾诩却偏偏要走到一个狭窄的胡同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可是他相信，方莫肯定会有办法，就像是当初，靠着自己的魅力，征服了贾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