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的艾叶、香包都分发了下去,采云又带着池蕊和池芷备了不少药汁,洒在永寿宫各处,也能一定程度上防范时疫。沈眉庄宫中药材是足够的,先前有孕她便留了不少好保存的、清热祛毒的药材,皇上挂心六阿哥,又叫人送了不少来。
内务府分来的小太监们被打发到离正殿、偏殿远些的地方去了,特殊时期,正殿这边只能用信得过的人,皇上还给永寿宫外加派了一队侍卫。
不曾想,就在时疫上报的当天,碎玉轩正熏艾呢,甄嬛突然晕了过去,太医看诊后说约莫是喜脉,只是月份尚浅,还不能完全确定。
“喜脉?”
“是啊娘娘,皇上怕又出现富察贵人的情况又叫了章弥和江城一同去诊脉,都是同样的说法。”
皇后却并没有剪秋想象中的不快,反而勾起了嘴角:“莞贵人可真是挑了个怀胎的好时机呢。”
剪秋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娘娘是说......可要奴婢去运作一番?”
“去吧,这种事情随意找些不起眼的下人,当差时聊几句便可,过犹不及。”
莞贵人有孕当日,宫里便有了些传言,说是时疫第一天莞贵人便曝出有孕,这......这怕是不太吉利啊。
这样的传言只是悄悄在最底层的宫人们之间议论了几句,并不起眼,可是宫中的人啊,最感兴趣的便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与主子们有关的事情了。
碎玉轩里,皇上刚走,淳常在和碧答应都在正殿,是来恭贺甄嬛有孕之喜的。其实如今尚未确定,是还不能恭贺的,只是俩人各自都有小心思,借此来一趟罢了。
如今甄嬛和浣碧看到淳常在,都有些不自然,淳常在也能察觉到,眼睛一红便哭出声来:“姐姐,你是不是生淳儿的气了?可是那一日淳儿知道姐姐要侍寝,虽然贪玩,也是躲在假山后偷偷玩的,淳儿真的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姐姐,你不要生淳儿的气好不好?”
甄嬛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淳儿,到底还是有些不忍,那一日的情况她问过院子里伺候的宫人了,确实是皇上不知怎的走去了假山后面,这才撞见了淳儿,若是进门朝碎玉轩来,是不必经过那边的,可皇上为何会过去,甄嬛无从得知,也不可能亲口去问皇上。
“姐姐,你别不理淳儿,淳儿真的错了,淳儿以后,以后再也不出去玩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别哭了,淳儿,此事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
淳儿脸上还挂着泪:“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见甄嬛点了头,她又破涕为笑,看向浣碧:“碧姐姐,淳儿用惯了的雨儿和云儿不在身边,那小宫女是新拨来的,淳儿没想到她竟敢跟姐姐吵架,已经被我罚过了,碧姐姐别不高兴了,好吗?”
浣碧顶着甄嬛的目光,勉强笑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姐姐,听说你有孕了,可是真的?”
提起这个,甄嬛叹了一口气,眉头皱起:“虽说应当是真的,可如今连一月都未满便传得满宫皆知,只怕于我安胎也不利。可今日我晕倒时皇上正巧在,一听可能是喜脉,便说要多几个太医查看,这样更安心,等我醒来时,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槿汐倒是想替我开口,可那是皇上的决定,她如何敢开口阻拦?”
想起这些甄嬛就心烦,眉姐姐那时候可是快满三月才诊出来的,免去了许多麻烦,如今自己连一月都还未满,又赶上时疫,真是处处都得小心。
“都怪富察贵人!若不是她那时候假孕,皇上怎么会叫这么多太医来给姐姐检查?害了她自己的孩子就罢了,连姐姐都要被她连累!”
“浣碧!”
甄嬛连忙呵斥她,眼神不住地看向淳常在,淳常在正好在看着浣碧,满脸天真地道:“要是富察贵人没有假孕,姐姐就不用受连累了吗?”
见浣碧又要开口,甄嬛是真的急了:“浣碧!淳儿!我觉得有些饿了,你们要不要吃些糕点?”
浣碧依旧满脸愤然,但是甄嬛眼里都是警告,她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声音极小,连甄嬛都没有听清楚,身后的佩儿眼神却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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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永寿宫里已经开始进行早晨的熏艾,沈眉庄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人忙忙碌碌,浅书去取香包了,一回来便脚步匆匆朝着正殿走。
“娘娘!”
“怎么了?又打听到什么了?”每次浅书走快的时候,几乎都是因为打听到八卦想赶紧讲给大家听,沈眉庄都已经习惯了,也就自然问了出来。
“外边都在传,说,说莞贵人腹中的龙胎不祥.....”
沈眉庄心中一惊:“浅书,这话你从何处听来的,可还与其他人说过?”
“是四执库两个洒扫小太监说的,奴婢知道轻重,只同娘娘说过。”
“妄议皇嗣是大罪!这话你只当从未听过,也从未说过,明白吗?”
见浅书点了头,沈眉庄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面上的凝重之色却没有丝毫减淡,龙胎怎么可能不祥?若有人非要将时疫和甄嬛的喜脉联系起来,那不祥的也只能是——
甄嬛。
沈眉庄看向窗外,这般阴毒的法子,顷刻间便将宠妃和皇嗣都按进了泥里,也只有景仁宫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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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皇上息怒呀!”
苏培盛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早在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一遭,可这传言都传到自己耳边了,总不能不管吧?
“息怒?朕如何息怒!龙胎不祥,那朕呢?朕这个天子也不祥吗?”
苏培盛哪敢接话哟,只能把头往地毯上再摁两下,恨自己不能直接挖个洞钻进去。
那可是皇上的血脉,龙胎不祥,那不是指着皇上的鼻子骂吗?可这次时疫和莞贵人怀胎的时机就是碰上了,虽是两日前才报上来,可京中最早出现时疫症状是在十多天前,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风寒,这才无人注意。跟敬事房的记档一对,那几日正是莞贵人侍寝啊!
苏培盛突然打了个哆嗦,心中的盘算戛然而止。
不对,龙胎虽有皇上的血脉,可也只是一半,皇上是天子,天子不可能不祥,那么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