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沈邵东可真是大大低估了村里人对肉的那种强烈渴望。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村里基本上一大半的人都赶了过来。
只见他们在不远处围作一团,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那场面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就在这个时候,钱三用力扒开人群,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他先是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说沈兄弟打到了一头野猪呢。
咱们村里的人啊,这都多长时间没沾过荤腥了!依我看,这猪就给大家分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就像是往热油锅里浇了一瓢水,人群瞬间就沸腾起来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沈绍东听到这话,眼神陡然一凛,那眼神里仿佛有寒光闪过。
他身上军人特有的那种威严气势一下子就散发了出来,宛如一只被挑衅的雄狮。
只见他迅速抄起身边的镰刀,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这野猪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那可是我和我女儿历经九死一生,才从山上打死的!”
说到这儿,他微微提高了声调,眼睛里满是愤懑,“你们看到我这浑身的血了吗?要不是璃儿搬起大石头砸死了野猪,恐怕现在我和她都得横尸在那深山老林里了!”
就在这时,沈璃也带着爷爷奶奶和二叔,还有那些和沈家交好的人,比如陈春生等人赶了过来。
那些人和沈家有着特殊的缘分,他们大多都是当初和沈家一起逃荒来到这儿的。
陈春生本就是个直性子,看到这情形,他气愤地说道:“沈大哥和璃丫头那可是拼了命才打到的野猪,你钱三凭什么就想分一杯羹?
你在这儿起什么哄呢?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混不吝吗?”
钱三看到这样的情景,灰溜溜的拨开人群又躲到了后面去了。
沈绍东朝着陈春生拱手表示感谢,然后转过身朝着大家温和地说道:“大家也知道,现在天气炎热,这野猪一旦杀了就存放不了多久。
要是你们当中有人想吃猪肉的话,等会儿我把野猪处理好了,就按照比镇上的价格少2文钱的价格售卖。”
听到这里,在场的许多人顿时又热闹地讨论开来。
人群里,一位大婶拉着自己的小孙子,向前挤了挤,高声说道:“待会啊,给我割3斤肥的,2斤瘦的,少2文的话,一共是多少来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自己那粗糙的布兜里摸索着,眼睛还不停地眨动,像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这时,站在一旁的沈璃甜甜地开了口:“这位奶奶,咱们镇上的肥肉是12文一斤,瘦肉8文一斤,少2文的话呢,3斤肥肉就是3乘以12得36文,不过少2文就是30文啦,2斤瘦肉就是2乘以8得16文,少2文就是12文,加起来一共就是42文呢。”
沈璃声音清脆,说得有条有理,周围的人都纷纷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沈璃接着又对大家大声说道:“还有啊,镇上的排骨才2文一斤,特别划算呢,大家要是有需要的可以多买点,这价钱可就再实惠不过了。”
说完,她又转身对着因为听到外面动静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沈轩喊道:“沈轩,你来登记一下要购买的数量和先后次序吧!”
沈轩一脸无奈,心里想着自己可真是被姐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但也只能乖乖听话。
就这样,在众人的期待中,野猪很快就被收拾妥当了。
只见一大群人自发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家都有序地等着交钱、拿肉,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
在队伍后面不远处,张寡妇也在静静地排队。
她眼睛时不时地朝前面的钱三狠狠瞪去,那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就在这个时候,赵里正带着四个官差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官差,看到眼前这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排队的情形,不由得满脸吃惊,大声问道:“这地方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排队是在做什么呢?”
赵大山听到官差的问话,赶忙跑到队伍前头看了看。
这一看,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惊讶地说道:“沈兄弟,你这是?打了一头野猪?”
要知道,这现场的事儿似乎也没沈邵东什么事儿了,割肉、分肉、收钱、维护秩序这些事儿都被家里其他人分担得妥妥当当的。
于是,沈邵东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朝着赵大山拱手行了个礼,说道:“是啊!赵大哥,你们走了之后,我和璃儿去打猪草的时候,这野猪突然就冲过来了!还好我和璃儿齐心协力,总算是把它给打死了。”
赵大山听了,满脸懊悔地叹了口气,说道:“唉,都怪我啊,当时就应该邀请你们一起下山的,这样就不会让你们遇到这样的危险了。”
就在这时,那四个官差也慢慢走了过来。
排队的人群看到官差走近,心中都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毕竟老百姓见到当官的,那种天然的畏惧感是难以抑制的。
还是那个领头的官差,他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后,对着沈邵东问道:“你就是发现水潭的人?”
沈邵东赶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大人,发现水潭的是小女。”
说着,他伸手朝着正在认真算数的沈璃指了过去。
这位官差听了之后,脸上略感兴趣的神情更浓了,他站在那儿听了半天,突然问道:“你女儿上过学堂?”
沈邵东心中猛地一凛,急忙拱手回道:“回大人,小女跟着小儿学过几个字,让大人见笑了!”
那位官差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学过几个字就能心算如此厉害,怕不是谦虚这么简单吧!”
说完,他转头朝身后的一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人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
官差伸手接过来,然后递给沈邵东说:“沈兄弟啊,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呀!这是沈璃发现水源的奖金,一共20两,以后可要多多为官府做事啊!”
沈邵东赶忙低下头,弯腰躬身,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钱袋,嘴里说道:“是,大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那紧张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排队购买野猪肉的村民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就像铜铃一般,目光全都聚焦在正在谈论的那家人身上。
“20两啊!你们可都听道吧,沈家就因为找到水源,一下子就得了20两银子的奖励呢!”
一个村民咋舌说道。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满脸都是惊叹的神色。
“这沈家也太幸运了吧,怎么这等好事就落到他们家头上了呢?”有人忍不住小声嘟囔着,话语里满是羡慕。
村民们的眼神里,有羡慕,也有一些眼红和嫉妒的情绪在暗暗涌动。
毕竟,20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可能许多人家辛苦劳作几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钱。
可是,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哪怕是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嫉妒得牙根痒痒,却也只能把这些情绪深深地埋在心底。
为啥呢?因为这可是官府发的奖励啊。官府的威严如同巍峨的高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官府做出的决定,那是谁也不敢轻易说三道四的,就如同面对汹涌澎湃的江水,只能顺流而行,哪里有逆流而上的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