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师傅，您可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潘永福不仅没有闭嘴，还变本加厉地接着往下说，“你都说了是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你才多大？小孩子懂什么？我真是不知道，我作为长辈对小孩子亲昵一点，也算是罪过了？”
叶晚吟：服了，没想到老男人白莲花起来比我还厉害。
“对啊明明，你该不会是误会了你舅舅？”
潘红玉依然处在震惊之中，“你是小孩子嘛，大人摸摸你的头，抱一下亲一下，都很正常啊。而且你还是男孩子！”
“……”殷向明的眼神中的失望渐渐转化为了绝望，他小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一模一样的话，又出现了一次。
“是吗，只是普通程度的亲和抱吗？”盛晗昱适时发问。
殷向明的忧愁被打断，回过神来，顺着自己之前的思路说，“那么，亲一下是指带舌头的吗？摸一下，是指摸到敏感部位的摸吗？”
“你……”潘永福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怎么能这么说出来呢？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是吗，那我可真的要主持公道了哦。”叶三清走了两步，紧紧地盯着潘永福说，“我请问，你对一个当时还是学龄前的儿童做这种不妥当的行为，是抱着什么心态？”
“我没有做，他在乱说！”事已至此，潘永福也只能梗着脖子拒绝承认。
“是吗，那你和法官去讲吧。”盛晗昱说。
“不，怎么会闹到上法庭的地步呢？”潘红玉说，到现在她还没有对这件事情严重性的正确认知。
【有人吗？】
【1】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我们也没想到今天一开播就有这么劲爆的新闻……】
【炒作，这一定是炒作！】
【疯了吗？谁会拿这种事炒作啊？】
【那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他们还是一家人，到时候闹一阵有了热度再谅解一下，到最后受伤害的只有网友的乳腺】
【嗯……他看起来不像这种炒作的人……而且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真要热度，随便和在场哪一个人炒作绯闻，这效率不是要高很多？何苦拿这种几乎只有负面影响的事情出来……我倾向为真】
【能把伤口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就已经很需要勇气了，这行为不是某些阴暗角落里面的鼠鼠人可以评判的哦（比心）】
【比心姐居然说了正经话】
【我本来就是正经人捏（比心）】
【细思恐极，如果连他这样尚且算有一点身份的人都难以发声了，那更多无法发声的人呢？】
【我劝你们善良】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接下来就去警察局说吧。”殷向明说完这句以后就不再开口，因为警车已经来了。
然后他们二人作为相关人士要去录口供，邓灵萱忽然说，“等等，我也去！”
“有你什么事儿啊，”高飞白还是那种不屑的态度，“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上赶着倒贴吧？”
“……”叶三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
“我是证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可以作证！”邓灵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气的，就是觉得既然目击了，她就应该担负起作证的责任。
也或许她是想逃离这个有着高飞白的令人窒息的地方吧。
季万不是很放心她，虽然他一点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知道邓灵萱虽然平时娇气霸道了一些，在大是大非前面是不会出问题的。
所以他们也一起去了，留下潘红玉在原地。
潘红玉本来也想去，但是被殷向明摇头拒绝了。
他说，“妈，这场仗我只能一个人打。”
听到他这话，盛晗昱也默默停下了脚步。
小明可以啊！
一夜之间仿佛成长了许多。
也或许，这才是他丢掉怯弱和顾虑以后真正的样子。
“潘老师，借一步说话？”叶三清说。
出了这种事，直播仍在继续，是因为祝嵩认为这全程需要录像留证。
不过大家也不好自顾自地去做任务，也还好亲人来访期间节目组没有一些很强制的要求，于是就各自四散开来了。
潘红玉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目测应该是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点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盛晗昱想了想，也跟着去了，同时还请摄像头不要跟过来。
几人回到最大的房间，毕竟只有这里才有可以喝茶的空间。
盛晗昱泡好茶给大家端上，然后就在叶三清旁边坐了下来。
潘红玉莫名产生了自己在面对判官的错觉，虽然对方是小辈，但叶三清身上明显散发着超乎年龄的气势。
旁边的盛晗昱……判官旁边的师爷吗？
“潘老师也不用紧张，我只是想作为局外人说几句话。”叶三清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次是柠檬红茶，她很满意。
潘红玉胡乱发散的思绪被打断，随之放松了下来，也端起茶杯，“叶师傅有什么就请直说吧，我这个人也直，太弯弯绕绕的话可能听不懂，那样的话也请别见怪。”
她这么说完全只是出于客气，毕竟……有目共睹的是，叶三清此人也是相当的直接，甚至直接到了如果直路上有墙，她也会踹倒墙再通过的地步。
“我想请教一下，你是不相信你儿子吗？”虽说是请教，但叶三清的语气也没有很客气。
实际上，可能今天她都不该找潘红玉说这些，但……既然是朋友，她认为自己应该做一些身为朋友能够做的事情。
“我怎么会不相信小明呢？”潘红玉听了这话，表情十分不忿。“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好的妈妈了，我敢说我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叶师傅，你没有孩子可能不会明白，但是你不能怀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我问的是‘相信’，而不是‘爱’。”叶三清正色道。
“相信……”潘红玉咀嚼着这个词的意思。
“那潘老师，你是相信你弟弟超过你儿子吗？”盛晗昱问。或许只有通过对比，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对待二人态度的差异。
“弟弟……”潘红玉皱眉思索，“不是我相信他更多，而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呢？两个男的，还有亲戚关系……甚至还是长辈和小辈……”
“假设他不是对你儿子下手呢？”盛晗昱又提醒道，“难道就没有这种年纪相差很大的同性之间犯罪的案例？”
潘红玉虽然年纪较大，但是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如果说是一点都没有见过的话，那也太不切实际了些。
“这种事倒是有，但是怎么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呢？”
她还是不甚相信地自言自语道。
“所以只是多了一层亲戚关系，您就觉得这事情不可能了吗？”盛晗昱又说，“或者撇开同性这个因素，难道潘老师就没有听过一些对亲人下手的骚扰案例？”
潘红玉身为女性，自然不可能没有遇到或者至少是听说过这种案例。这么一说，她反而感同身受起来。
“所以，但凡抛开任何一个要素都有可能成立的事件，只是集齐了所有要素，您又凭什么认为这样的事件是不可能的呢？”
“可是，我生的不是女儿啊……”潘红玉想明白了，忽然间整个人被一种巨大的灰暗所笼罩。
为什么会这样，她以为这个孩子的性别为男，就可以不用面对女性需要面对的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也不会遭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可是……
“同性方面的犯罪率也不低，潘老师。”盛晗昱说。
他手头上目前没有相关数据，但是作为豪门出身的他，从小也接受了这方面的安全教育。
据他所知，这一方面像是隐藏在水面下的巨大礁石，平常生活在水面上的人是难以窥见其下隐藏的危机的。
只有危机将自身卷入无法挣脱的时候，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叶三清朝着盛晗昱赞许地点了点头。
在她之前的世界里，这方面的犯罪率一直就不低，只不过她初来乍到，也没有关心过这一方面，让小虫简单搜索了一下，得知这个世界甚至还要好一点儿。
所以她刚才也没有发言。
“这……”潘红玉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她居然在孩子求助的时候说他想太多？
所以，是她亲手关上了那扇门。
甚至，儿子后来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自闭，她也可以算是把他推入这种困境的推手之一。
潘红玉陷入沉思。
叶三清观察了她一会儿，认为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就说，“潘老师，我们也不是想指摘你什么，只是身为小明的朋友，我想替他说两句话而已。有些时候，只有爱可能是不够的。”
“对，而且，现在弥补还来得及。”盛晗昱的声线从开始到现在都保持着稳定温和，潘红玉听着也渐渐地安下心来。
“还……来得及么？”她不甚确定地说。
“是的，试着多相信小明吧，他是可以独立行走的人。”叶三清说。
她本来还想补充几句关于平时的控制欲之类的话，但是看潘红玉的样子似乎已经一通百通了，就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冲盛晗昱点点头，意思是可以了。
盛晗昱就最后补充了一句，“潘老师，总之您至少试着去听他想表达什么，而不是他一开口就否定他，多试几次，情况一定能好转起来的。”
“好……我试试。”潘红玉对自己也没有多大的信心。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自认为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有朝一日陡然要接受其实自己母亲失格这个事实，她一时间其实是非常难以找到平衡的。
但至少……可以开始尝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