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严站起身，舒缓了一下身子。
“走吧，该会一会二人了！”
冯严进入张李二人所在的雅间，旋即换上了另一副面孔，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热情得走到张李二人面前。
“献忠啊，自成啊，自浙江一别，我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
“为师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个月，你们二人竟然成为名震南方的义军大帅了。”
“也不枉为师一番教导！”
张献忠很自然的笑了笑，“学生见过老师，都是托老师的福！”
李自成就有些怨气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喊了冯严一声老师。
冯严见状，心中颇为自得，想当初自己还是因为家族某批货被劫，才有机会和正在山寨里当山大王的二人相识。
一见面就发现了二人突出的造反天赋，而后经过一番考验后，就顺势将二人收为弟子了。
虽然内心隐隐瞧不上二人泥腿子的身份，但是想到现在二人乃是名震南方的义军大帅，冯严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得意。
毕竟二人再如何，也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但很快冯严就在心中一叹，要是二人是我严家之人就好了。
就在冯严感叹之时，张献忠却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张献忠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思考。
这股桂花味竟如此之淡？要知道这香皂沐浴完后这香味起码能维持一个多时辰。
这就意味着，这老家伙早就沐浴完了。
张献忠下意识微微抬头，就看到了靠近窗台处的一面小镜子，然后再抬头，屋顶上竟然也有一面。
卧槽，被王指挥使猜对了，刚刚这老家伙就在隔壁监视我们二人！
原本就不多的师生之谊，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张献忠后背暗自发冷，又随口和冯严寒暄了两句，这时候下面也开始上菜了。
首先被端上来的一盘白菜心。
冯严还没开口，跟在身后的冯勇却是高高昂起脑袋，以炫耀的口气介绍道：
“两位大帅，你们可别小看了这盘白菜。”
“这盘白菜可都是选用了上等白菜的白菜心，好几筐白菜才能择出这一小盘白菜心。”
“而且今日烧火所用的可不是柴火，而是人参，两位大帅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张献忠闻言，脸上一笑，“那还真是，若不是老师过来，我们兄弟俩还没这口福呢！”
实际上张献忠内心又一句卧槽。
王指挥使早就说过，这请客绝不会那么简单，一定会狠狠打压自己二人的信心，激发自己二人的自卑感渺小感。
这时候自己二人就要稳定心绪，万万不能被其影响了考试的心情。
张献忠心中一震，那一点自卑感荡然无存，甚至有些好笑。
就这？比我家指挥使差远了！
而后各种现杀的山珍海味，比如驴肉，竟是用药材饲养的驴，专门就吃最嫩的那一小块，好几头驴才能炒一小盘。
类似这样的菜，桌子上足足摆了十八道之多！
吃饭之际，张献忠和李自成不由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目光里的庆幸。
还好王指挥使提前打了招呼，要不然此刻他们二人都可能不知道如何下嘴了，内心恐怕早就生出自卑胆怯之意了。
如此状态，必然会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另一边，坐在摊上的沈炼和孙钥，脸上也闪过一丝无语。
就在刚刚，一楼那些做好，却原本不动的各种菜肴，就跟不要钱一样，一股脑的往楼上端。
最令二人惊讶的是，明明这菜早就做好了，那冯严也早在大半个时辰前就上了楼。
但却是刚刚才上菜，孙钥目光微亮。
“淦，还真让大人猜对了，这冯严刚刚估计在用什么手段监视张献忠李自成吧！”
至于谈完再上菜的可能，他们想都没想过。
沈炼脸上微微一笑，“呵呵，这冯严既是来安抚拉拢张献忠李自成的，亦是来通过表现实力，打压收服二人的。”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了！”
孙钥闻言赞同的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看来义军大帅的位置也不好坐啊！”
但很快孙钥眼中就浮现出一抹疑惑，转头看向沈炼。
“那大人是否也曾以这种打压的方式收服张李二人？”
沈炼想了想，先是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目光闪过一丝思考。
大人对此次张李二人和冯严会面的猜测，不就是某种打压吗？
冯严以奢侈之宴给张献忠李自成下马威，自家大人给张献忠李自成二人考试答案，实际上不也是某种下马威，某种打压？
没错，沈炼猜到了王贤的心思，归根究底，王贤对于张献忠李自成二人天生带有几分不信任。
张献忠李自成不像是沈炼三人，他们本就是锦衣卫之人，一身利益荣辱都寄托在王贤身上。
也不像是孙钥这种历史上出身满门忠烈的孙家之人。
最关键的是，王贤安排二人安插进义军队伍前，仅仅只是许诺了总旗之位和每人一千两银子。
他们还是一介白身之时，二人自然对王贤感恩戴德。
而如今二人贵为义军大帅，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之前的恩惠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王贤都能猜到二人对自己态度，绝对是敬畏多于忠心。
若不是二人知道江南士绅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枚后面必然被舍弃的棋子，说不得二人还真有可能存在二心。
沈炼还记得王贤在预判完今日的谈判会面后，等张献忠李自成离开后，还对自己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希望二人能将那一日发生的一切牢记于心！”
“今日他们二人不会心存二心，但等几年十几年后，希望二人能记住那天的一切！”
王贤看得可比其他人远得多，对人心的把控也比其他人长远得多。
今日张献忠李自成只是一枚棋子，不存有二心，但是等铲除江南士绅，灭杀八大晋商，将后金扫除后。
那些个旧势力余孽走到已经是一方侯爷一方大将的二人面前，来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们二人曾为义军大帅，曾有机会问鼎天下。
何不推翻了这朝廷，自己做那皇帝？
你说二人心动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