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寑殿只供帝后同寝用,她在殿里转了两圈,段青进来问她,“主子,江望在外头,问您这会儿要不要排膳?”
江望这样的亲信旧侍,皇上的私事大抵都是由他亲办,排膳这种事用不着他来提醒,想来是李洵舟知道她有心事,有意留他在这儿,让她问话的。
常念说让他先进来。
段青走到门上叫他,江望进来后,恭恭敬敬向她行礼,“卑职拜见娘娘,听娘娘吩咐。”
诏书还没下,他娘娘倒是叫的干脆,实在机灵地有些过头,不过这会儿也没必要矫情着纠正他了。
常念在南炕上落了座,缓缓道:“我进宫的事应该是由你一手经办,皇上想必也交待过你不许乱说,我无意插手此事,只是想问问,你们是从哪里找到顾常容的,我听说她一直下落不明,你们找到她时,她过的好吗?”
江望拱出手,如实回禀道:“回娘娘的话,顾常容其实并没有下落不明,她一直在江浙老家,因为继母虐待,她逃过,不过给抓回去打瘸了腿,因为不好张扬出去,所以一直被锁在家里,对外说下落不明,说实话,她过得属实不算好,被带回京时,已经半年没和人交流过。”
他顿了顿,补充了几句,“她的那个继母,还有府上一应家仆,已经全部处置了,并没有人知道她的近况。”
常念搁在炕桌上的手紧了紧,良久才问道:“她现在在哪?”
江望说在清戎司大牢,“是借着狐妖案网罗进去的,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常念迟迟地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段青看她在窗子前的一片日影里坐着,脸色白得发凉,等江望出去了,忙上前开解她,“主子,把那个顾常容带进京反而是件好事,您不顶了她的名头,她早晚也要默默无闻地被压榨死。”
常念没应,站起身说:“先不用摆膳了,我等皇上回来再一起用。”
段青想再劝她,她已经扭头进了内寝。
外头日光如倾,她嫌刺眼,让段青放下帐子,光线阻隔在明黄的帐子外,床帐里立刻变成一个红彤彤的世界。
檐顶上积雪很快被晒化,闭上眼睛听,仿佛置身在淅沥的雨天里一样。
其实她不愿意往深处想,也许是皇上有意让江望这样说,好减轻她的负罪感。
她以前当自己是贡品,他付出感情,她付出身子,她的阳奉阴违他不会没有察觉,所作所为却依旧毫无芥蒂。
这世上真有这么死心眼儿且不计回报的感情吗?
也许有吧。
她胡思乱想半天,将将滑到梦的边缘,帐子就被人撩开了一角,一溜天光溜进来很快又消失。
一阵窸窸窣窣后,有人从背后贴了上来。
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试探着摸索到她的身前。
常念按住他,“皇上!”
李洵舟吓了一跳,支着脑袋看她,“我把你吵醒了?”
常念说没有,翻过身看他,“皇上今天的朝会有些长。”
李洵舟躺回枕上,说让你等久了,遂叹了口气,“朕真是恨透了这帮子蛀虫,灾情有一分,他们能夸大成十分,账目虽然核得上,但窟窿却填不上,灾情一天天往上报,朕还要耐着性子听他们狡辩,真是比打仗都累。”
常念探出手替他揉压太阳穴,皱着眉头思量,“ 账册上的门道太多 ,先不论是不是阴阳册子,即便账簿是真的,这里短几笔,在别处再添上几笔,算下来数量也能核得上,咱们远在京中,上传下不达,只在死物上计较没什么用,还是派信得过的钦差大臣亲自去灾区才好。”
李洵舟点头,“京中的官员贪图安逸惯了,也该叫他们出去历练历练了,一个不行两个,朕就不信,还能让他们联合起来,把朕给糊弄了不成。”
常念说也好,“皇上说的对,不怕他们联合起来糊弄,一个不行砍了再换一个,京中的官员投机的多,忠义正直的也不少,不过好人容易受排挤,地方官难免会沆瀣一气,钦差大臣说不定会受掣肘,所以还是最好有武将跟随,下官心里有举荐的人选……”
她一说起政务,就忘了自己的处境,见李洵舟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反应过来,支吾道:“皇上,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李洵舟说没有,“我喜欢听你说,”他抬起手触了触那微红的脸颊。
这张脸早已经刻进了脑海里,可他看不够,视线一刻也没有停下。
他唏嘘,“有此贤内助,夫复何求?”
他把她拥进怀里,手臂收紧,严丝合缝地相贴,附在她耳边问她。
“等了这么久,想我了没有?”
暧昧的气息拂在耳边,常念还没来得及推他,下一秒却被他含住了耳垂。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撑着手臂推他,“皇上!”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捞起她的一条腿就要嵌进来。
常念慌了,手脚并用,连推带蹬,“皇上,您不是还有一堆的奏章没批吗?您饿不饿,我叫他们布膳!”
他埋着头说不饿,“反正也批不完,一会儿再忙也来得及。”
常念挣扎着推他,见推不开,奋力喊了一声,“皇上!”
他知道她生气了,总算识相地停了手,长叹一声仰在枕上,闭着眼拉她过来。
“我就是有些犯困,你陪着我再睡会儿。”
他一肚子坏水儿,她已经被他骗出经验来了,绝不会再轻易上他的当。
她朝外张望了一眼,装作不经意地坐起身,“我怎么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皇上不是说今天要下旨册封吗?是不是旨意来了。”
他侧耳听了听,说哪有,“旨意是朕下的,内阁拟完旨我来前才看过,没那么快。”
他拍了拍褥子,“快躺下,没人管得了咱们睡觉。”
宫里没有太后,可不就是没人能管得住他。
常念不傻,探身撩开床帐,说我真的听见了,趁他没防备,纵身跳下了床。
他没抓住她,有些气急败坏,“顾常念,你回来!”
常念没理他,穿上衣服就要出去,他忙下床拉住她的腕子,皱着眉道:“咱们好不容易在一处,我就是想让你陪我一会儿。”
常念笑了笑,“皇上就单单只是想让我陪着吗?”
他心虚地点头,随即信誓旦旦地说就只陪着睡觉,什么也不干。
常念说好,“那您先松开我。”
他不肯,常念妩媚一笑,说那好吧,伸手解他的中衣,探手就要解他的裤带。
李洵舟愕然地看着她,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惊得合不拢嘴,心道这个不懂风情的女人总算开窍了。
他胸怀大敞,裤子将落未落,激动地神迷肝儿颤。
青天白日的,他到底也有些不好意思。
松开她,两手握住裤腰,一脸羞涩,“咱们先上床上再说。”
常念甜笑着看着他,转头高声喊了一句。
“曹总管!”
曹总管在廊下欢喜地应了一声,“奴才在!”
“快进来伺候皇上更衣,皇上饿坏了,急着要用膳呢!”
常念说着,扭身就出了内寝。
李洵舟手忙脚乱地穿中衣,系裤带,一面咬牙切齿地抱怨。
“顾常念,你等着!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