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堰听罢沉默了许久,对她道:“那必然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一百年,甚至两百年,都难以达到的,而且我们如今最主要的是好好活下去。”
“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现在能做的,最主要的,余下的,便交给后来人吧。”
秦宜真想想也是:“是我想当然了。”
生在了乱世之中,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别的,待到盛世来临,再来谋划吧。
秦宜真想了想,起身去柜子上取来了一个盒子,拿出了几张纸:“你看看我这个如何?”
程堰接过来看了看,眯眼:“抚幼司?”
秦宜真点头:“这是我与大家商议出来的,一方面为了帮忙寻找与家失散的孩子,另一方面是帮助孤儿和孤老之人。”
“我划了一个庄子过去,日后这个庄子每年的经营收成便都用在抚幼司上,另外我那些亲卫不是都闲着吗,我便打算安排五十人过去,让他们帮忙找人。”
“我原本只说了要帮忙找失散的孩子的,而且还安排了两百人,但红缨觉得这人海茫茫,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找人,委实不大值当。”
“还说若是有这个钱,还不如帮助一些孤儿孤老,让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能活下去,让孤寡老人晚年不至于老无所依。”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后来我们便商议着帮助一些孤儿孤老之人,总比丢在水里无声无息的好。”
于是抚幼司便分成了两个方向,将要兼顾的都兼顾到,也将钱银用在有用的地方。
“我们先从秦都做起,若是觉得不错,将来在各地也可以用这样的法子,我出钱买一处庄子,安排人打理就行。”
程堰看罢点头:“想法确实是不错,只是你安排过去的人离得远了,日子久了,恐怕会生出他心,到时候这些钱财还不知落在谁的手里。”
“那就安排人过去查看。”
“路途遥远,行道艰难,又需得费另一番心思,不过也行,行不行也只能如此了。”就就像是各处派遣出去的地方官员,朝廷只能信任他,再加以监察御史监督,如此才能成事。
或许没有全然清明,但能帮到大部分人,已经是圆满。
程堰伸手摸了摸秦宜真的脑袋,心中有些感慨:“你长大了。”
他这摸头这感慨就像是老父亲感慨女儿长大了一般,秦宜真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忍不住道:“你现在才觉得我长大了吗?那先前你娶我,同我睡在一起算什么,欺负小孩子吗?”
程堰噎住了。
末了,使劲揉她脑袋,最后捏她的耳朵:“是我说错了,你还没长大,我就欺负你了如何!”
“你不要脸!”
“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有脸?”
管它卑劣也好,不堪也罢,他在她面前,已经不再掩饰自己,他就是横刀夺爱,就是容不下她眼里有别人,就是想要她在乎他,对他一心一意。
人的一生这么短,在自己的至亲至爱之前还要掩饰自己,何苦呢。
“昨夜你都答应我了,今后不许单独见谢湛,还有府里的几个,也快些让她们走了,我心里膈应得很,今后啊,便只有你我相守,,再无旁人。”
秦宜真闻言顿了顿,认真地看向他:“你当真是这么想的,这辈子只有我一人?”
“你要知道你如今年轻,自以为能一心一意与我相守一生,可五六年后,七八年后,甚至十几年二十年之后呢?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程堰认真地看向她。
秦宜真继续道:“我如今看得开,只要你高兴,你若是纳两个妾室我也是能容得下,可你若是许了我一生相守,我当真了,我便不会再许你有别人了。”
古往今来,痴男怨女的事情还少吗?
多的都是女子吃亏,一腔真心被践踏成了脚底的泥。
就比如王仙容,早早地付出一颗真心。
可又有什么用。
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到他回头看一眼,如今冷了心,一心求死。
秦宜真虽然觉得自己愧对程堰,这一辈子想他好好过日子,生两个孩子,平平安安过一世,但她对他,终究还是至亲胜过男女之情的。
如今他想索要她的真心,要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当真了,便不许他再有别人了。
秦宜真捏紧了袖子,看他的目光尤其认真。
“男女之情爱,能一生一世古往今来便少,我如今年轻貌美,你喜欢,我是能理解的,可我总会老去,待我三十岁了,你或许就会嫌弃我年纪渐大了,嫌弃我不如十几岁的小姑娘娇美活泼......”
“再或是,我被生活所磨砺,再也不是你当初喜欢的样子。”
“我希望的是,我们就这样过着,我不求你全心全意,你也不求我的,若是如此,将来你有了别人——”
程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我不会有别人。”
秦宜真将他的手移开,又继续说:“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多少少年恩爱夫妻,到老了都成了怨偶。”
尤其是这世道,男子娶妻纳妾是常理,他要纳,你不让你闹不贤善妒,闹得一家不和,所有人都劝你指责你。
秦宜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也不想活得像王仙容一样。
“你若是真的要许我一生一世,我当真了,你便不能负了我,你若是负了我......”
“我若是负了你又当如何?”
“那就此生不负相见了。”
程堰心头一跳,正想说什么,却听她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必然是你伤透了我的心,让我恨你怨你,连见你一面都不愿,你我之间,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所以,便不要说什么真心,更不要说什么一生一世了,都给自己留一些退路,留一些颜面吧,不要到了老了互相怨怼。
而且她也不想吃这痴男怨女的苦。
说到这里,秦宜真笑了笑:“程堰,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就别说什么一生一世了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