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暗暗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李洋身后，朝他纤细的脖颈伸出手……
噗的一声，杨君低头，他发现李洋早就已经先他一步发现了他的行动，并趁他近身之际，用一把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刀剖开了他的肚子。
“对不起……”他看到李洋眨了眨他那纯良无害的眼睛，在他被剖开的肚子，血淋淋的器官里翻找着什么，“接下来可能会稍微有点痛，请耐心忍耐一下……”
要……死了吗？
杨君艰难低头，却看到李洋徒手在他腹部翻找着什么，然后伸手一扯，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扔在了旁边那块石头上。
“没事了……”李洋伸手按在杨君的伤口上，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杨君顿时感觉，痛感在消失，腹部一股温暖的感觉传来，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然而李洋这边的实际情况却是。
“系统，能不能帮忙打个马赛克？呕，太恶心了……现在终于好点了，真不知道那帮学医的人平时都怎么下得去手解剖的。等我救完他，这小子高低得给我磕两个……”
紧接着杨君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他看到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石头上蠕动起来。可惜李洋没有给“它”机会，眼疾手快的抄起了那块石头将“它”砸成了一滩烂泥。
“那……那是什么？”杨君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先不说自己被扯开又快速愈合的伤口，那个从自己肚子里掏出来的玩意，他可从来不知道。
“这个东西藏在你的身体里，会把你里面的肉一点一点的吃光，直到你只剩下一张皮口袋。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毒，但是如果只是皮外伤的话我还是能快速治好的。所以把它扯出来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治疗方法。”李洋说。
他早就注意到“钟星言”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儿了，也在他睡觉的时候揭下过他身上的符，知道他就是杨君。一开始还有些幸灾乐祸，但是一想到那东西会要他的命又有些于心不忍。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救下每一个人，能让杨君改邪归正的话也好。毕竟这孩子没犯过什么大错。
杨君想象了一下那种恐怖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竟然说那只是皮外伤。杨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刚才还血肉模糊的肚子。
确实只是皮外伤，在李洋眼里看来，只是给他做了个“剖腹产”手术而已。系统说不涉及“真实伤害”的伤口一般都能快速治好。疼是疼了点，就当他活该吧。
那个邪门的东西……杨君脸色阴沉下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那个便宜师傅的“杰作”，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徒弟，结果竟然想害死自己。
不管怎么说，他这也算是救了自己吧？杨君有些犹豫的看向李洋，内心开始挣扎起来。
“不用想了，我知道你是谁，我就是想问你，真正的小星星去哪儿了？你冒充他到底想干嘛？还有，谁给你的这张符？”李洋忽然开口。
他的法力和神通都还在，说明钟星言还没死，这也是他这些天能沉下心来试探杨君的原因。但是再拖下去就不一定了。
杨君：“……”
“在……在我师父那里。”杨君忽然坦白。
“你师父是谁？”李洋问。
“就是，之前来找过你的那个老头儿金正元，他想借你神明的身份，助他修炼。之前找你的时候，被你拒绝了。所以又派我来试探，结果试探不出来，就让我来硬的。”杨君含糊其辞道。
李洋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真不知道怎么修炼，这帮人还不信，还试探个没完了。
“他们在什么地方？”李洋继续追问。
“就在这座山上，他藏在山顶那里。”杨君伸手指了指山顶的方向朝前走去，忽然一个踉跄。
“抱……抱歉……也不知道是刚才被捅一刀的影响，还是那个邪门儿玩意有毒，我现在，肚子疼得走不了路。”杨君忽然脸色一白，捂着肚子蹲下来面色痛苦道，“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儿先走？让我歇会儿。”
“要不要我背你？”李洋问。
“不……不了，你快去吧，背着我反而会更慢，你不想早点救出我哥吗？”杨君摇了摇头，“反正，我本来也是要带你去见他的，你又救了我，我不会在这点小事儿上骗你。”
李洋点了点头，不再推辞，转身朝山上走去。
“等等，上神大人。”杨君忽然又开口叫李洋。
“如果……如果你刚才要是不把那玩意掏出去，我最多还能活多少天？”杨君犹豫着问。
“三天。”李洋笃定的回答，“也就三天时间，你就会被它蚕食干净。如果你身体好的话，大概能多撑一会儿，我也不太确定。我先走了，你慢慢休息。”
望着李洋的背影离开，杨君脸色阴郁下来，在原地歇了一会儿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为什么要救他？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完全可以从他嘴里套出情报后，再慢慢看他死去不是吗？】
“咱可是神啊？是神就要遵守神的设定不是吗？神爱世人的说法可不是说说的。”李洋忽然感受到一丝新的法力涌到身体里，咧嘴一笑，“你看，这就好人有好报了不是？”
杨君成为了他的信徒。
“等等，不对。”把这整个山头儿都搜了一遍还没发现金正元等人的踪迹后，李洋脸色一变。
“不是，这小子，都他妈信我了怎么还骗我啊！什么人啊！”
连续几天的时间，钟星言倒也没怎么被金正元苛待。虽然他并没有用什么强制性的手段限制钟星言的自由，但是只要钟星言稍微有一点离开的念头，就会被他的“手下”所阻止。
每天，钟星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金正元给的书（多是一些修炼功法，炼丹配方什么的）；给金正元炼丹打下手；被金正元检查“功课”。
房间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并非钟星言一开始所想的炼丹药材，而是金正元养的“怨灵”。
“不错，稍加点拨就能看到灵体，不愧是百年一遇的修仙奇才。”金正元点评。
自己是不是“修仙奇才”钟星言不知道，他只知道会私下豢养怨灵的邪修绝对没那么好心收自己为徒。他默默的完成着金正元一个个不那么过分的请求，只为自己寻找逃脱的机会。
这天，他竟然在外面听到一阵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小孩？等走出房间后，钟星言看到金正元竟在怀中逗弄一个婴儿，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不禁感到疑惑，难道金正元意外的竟是个好人？结果他下一秒就把这个婴儿朝炼丹炉里扔去。
一阵青烟从丹炉里冒出后，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明明没有任何血腥的画面，钟星言却莫名扶着墙壁开始干呕起来。
“你们这些小孩啊，都一个毛病，太过仁慈。有时候太善良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金正元摇晃着手中的拂尘，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我若是说这炉丹药吃了能让你长生不老，你是吃还是不吃？”
“不吃！”
活人炼成的丹药，怎么想都太过恶心。
“那若是吃了能让你比肩神明，你是吃还是不吃？”
比肩神明？不就可以跟他……钟星言稍微犹豫，忽然想起李洋那句话“神爱世人”，冷静了下来，他若是真这么做了，恐怕那人眼里就再也容不得自己了。
“不吃！而且，吃了一个婴儿炼成的丹药就能肩比神明，那这世上岂不到处都是神了。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婴儿那么多，总不能说是因为信息差才没有那么多人知道吧。”钟星言坚定道。
“所以，你不是不想吃，而是因为给的好处不够？拿人炼出来的丹没这效果，那拿神炼出来的呢？”
钟星言一愣，忽然领悟，“原来……你之前找他是为了……”
“是啊，拿凡人做丹引再怎么好也是凡夫俗子，又怎么比得上神呢？况且，拿他炼完丹药以后，我就再也用不着凡人炼丹了。牺牲一人以救百人，难道算不上一件大善事吗？”金正元恶心的大笑起来。
“那可是神，真正的神。你就不怕遭天谴吗？”钟星言不敢置信道。
“天谴？哈哈哈……这神已经多少年没管过凡间了？徒弟，你还不知道吧，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飞升过了。与其说是神抛弃了这个世界，倒不如大胆猜测，祂们是想管也管不了了。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的废物神就知道，什么能力都没有。简直是天生当丹引的料，等这神丹炼完以后，我就是凡间第一修士，岂不比飞升逍遥快活。”金正元哈哈大笑道。
钟星言：“……”
“是不是有些舍不得？毕竟那小子和你关系不错。总之，作为凡人我提醒你，同情人类可以，没必要跟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共情。这个世界，最无情的便是神了，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金正元打开一个罐子，往上面贴了张符，从炼丹炉里飞出一个新的怨灵，钻到罐子里。原来那些罐子里的怨灵全是他杀的。
钟星言拿起那几本书，默默回到炼丹房里面那个小房间，在找到离开的方法前，没必要和金正元完全闹翻。至于金正元说的会收他当徒弟的鬼话，他才不信。
他看到这几本书已经完全和之前那几本基础丹方不同，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邪术，之前他嫌恶心没怎么仔细看，也担心金正元对他耍诈，现在却看得很认真起来。
那些灵体，生前应该是人吧？不知道金正元有没有和他们交流过，大概是没有，只是把他们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抬头看了看监视自己的那几个灵体，他们同样也阴郁的看着他。
“喂，我们能谈谈吗？”钟星言忽然开口。
怨灵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只是随便谈谈的话，并不算触犯金正元的利益不是吗？”钟星言说。
这算是他的一个小小试探，这些怨灵都是被金正元害死的人（大概率），虽然会帮金正元做事（被迫情况下），但并不代表着就完全站在金正元的那边，相反，还有被策反的可能。
“你是第一个……能和我们说话的人。”怨灵沙哑着声音开口，尽管那声音听上去像蒙着一层水才传到他耳中，却依旧能分辨出大致含义。
“金正元之前没有和你们对话过吗？”钟星言一愣，随即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盯着他们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能？还是不想？”
“和我们沟通，需要天赋……他只能利用我们，不能和我们说话，……”
想不到，自己竟然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天才。金正元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被他随便看了几本书就做到了。钟星言有些想笑，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个发现感到高兴。
“人死了以后，都能像你们一样，变成灵体存在这世上吗？”钟星言问。
他还是存在着一份小小的希冀。他还想见到爷爷一次，他甚至幻想着这样的可能：爷爷变成像这些灵体一样半透明的身体，笑容可掬的朝他飘过来，想要摸一摸他的头……
“不能，人死了就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我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金正元用了特殊的方法……”
怨灵们的回答彻底打破了金正元的幻想。他确实什么都没有了。不，他还有……
钟星言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怨灵，如果人死了以后什么都不会留下，反而用特殊的办法会变成怨灵，那某种意义上来说，变成怨灵是不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获得了“长生”？
神明应该是永生不死的吧？而自己总有会老去的那天……
“好痛苦好痛苦……好想‘死’好想‘死’……”怨灵们突如其来的心声吵得他头痛，扶住额头。看来这样的“长生”对他们来说反倒不是好事。
“那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报仇？是因为有什么限制条件吗？”钟星言咬牙道。
“那个铃铛法宝，可以控制我们。另外还有言灵缚，不允许我们做出伤害他的事。”
铃铛的事情，可以之后再想办法。但是言灵缚，就连机器人三定律都可以找到相应漏洞，钟星言不信找不到解决办法。他再次看向手中的书，这次他打算认真钻研一下。
“师父，我回来了……”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钟星言竖起耳朵偷偷朝门口看去。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个小兔崽子呢？”
“他……他半路上发现我是假的了，让他给跑了。”
“废物！就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办不利索！看来，没杀你那哥哥是对的。”
“什么？您……您没杀他？您不是答应我会杀了他的吗？”
“为师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要听你命令了？”
“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徒弟，出来吧，别蹲在那里偷听了……”
“师父，我不是就站在这里吗？您在叫谁？”
“叫的不是你！”
“师父。”钟星言恭敬的走出来。
金正元一愣，忽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您还收了他做徒弟？”杨君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钟星言。
钟星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你……你也吃了那种丹药吗？”杨君忽然突兀的问。
“没有。”钟星言摇了摇头。
“放心，这份殊荣可是你独一份的。毕竟，你可是我第一个徒弟，长幼有序啊。”金正元拍了拍杨君的肩，半是“慈爱”半是威胁道，“你们两个以后就是师兄弟了，相处要和睦一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