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风雨无情地拍打着屋顶和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厢房内的大多数人由于听了恐怖故事,加上外头风雨交加都害怕地不敢妄动。
罗然见他们这样,捂脸一笑,原来你们这么胆小啊。
最后还是三三两两结伴回去,还相邀同榻而眠。
其中三个女生相视一眼,也是结伴回去了。
卢则看着大伙渐渐走远,回头往厢房内扫了一圈,就是不见李祈身影,“李祈呢?”
时菱听见,敛起异样的情绪,轻摇了一下头。
“我也不知道啊。”罗然对上卢则的视线,耸了耸肩。
卢则蹙眉,他明明记得一开始李祈是在这厢房内的啊。
“好像和那位庄主出去了。”一道声音传出。
“什么时候?”卢则追问。
那人低头回想了一下,“应该是罗然讲完一个故事的时候吧。”
“……好。”
……
厢房内人都快走光了,最后只剩卢则和时菱。
时菱看着坐在椅子上把失落写在脸上的卢则,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走到外边看着雨势转小了,转身望了卢则一眼,犹豫了一秒后喊道:“夜雨转小了,不回去吗?”
卢则懒懒地抬起眼皮,沉默了半晌,支支吾吾道:“我没带伞。”
本来卢则是打算借机让李祈送他回去的。这下好了,听个故事入迷了,把正事忘了,连李祈走了都不知道。
时菱瞧了卢则一眼,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无非是想着和李祈共撑一把伞的。
“那要我送你回去吗?”时菱扬了扬手中的伞。
“……”卢则有些犹豫。
“我听完那故事心头感觉有些慌……你又没带伞,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等雨停吧?倒不如你先和我一起走。”时菱故意露出弱势一面,神情却依旧冷静自若。
要是卢则一个人留在这,着凉受寒了,自己没法和王后交代。更没法和自己交代。
夜雨绵绵,微风轻拂。
卢则和时菱共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步走在通往庭院的石子路上。
时菱身穿浅蓝色长衫,领口处用银线绣也若隐若现的水云纹。
他右手持着描有绿竹的油纸伞,眉目淡然中透出一股书卷气。
而卢则则穿着红白色相间的缎袍,袍内露出金色镂空的桂花镶边,腰间还系着玉带。
时菱不时目光短暂的落在卢则身上,心中蓦然想到,他总是喜欢打扮自己的。
两人相识已久,志趣虽不甚相投,但过往也时常一起分享趣事见闻。
但自从李祈来了之后,卢则就一门心思扑在李祈身上了。
时菱不失落是假的,但他伪装的很好。
豪气洒脱的卢则根本发现不了。
下了雨,路上散落了一地的落叶。
鞋子踏在落叶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时菱垂头看着地面,浅浅的积水映出他略带惆怅的面容。
他试着挑了挑眉毛,但表情还是寡淡。内心思绪又漂浮了起来,卢则是自由散漫的风,又怎会回头久留念故人。
想到这,时菱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吗?”卢则突然出声问道。
时菱闻声霎时间心中掀起涟漪,微抬起头看了过去,可在要对上卢则的眼睛时,又及时偏回头看向前方,双目退回无光状态,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
“感觉你心情好差。”卢则的眼睛和时菱一样看着前方,又顺手握住伞柄,“我来吧。”
时菱迟疑了片刻,放开了手。
卢则将伞撑高了一些,正巧这时轻风裹着小雨从时菱那边刮来,他心细的把伞往时菱那边倾斜。
时菱心思细腻自然注意到,心里莫名一暖。
“是因为这几天下雨吗?”卢则继续着上个话题。
“……”时菱不知怎么回答,一时失神。
“小心脚下。”
“?…!”
卢则注意到时菱脚下前方又有一个略大的水坑,而时菱没看到。他直接一把拉过时菱,一下力道没控制好,时菱的头直接撞到了卢则的胳膊上。
时菱:“嘶嗯……”
“没事吧,哈哈哈。”卢则抽出空着的右手,揉了揉时菱的头,声音带着爽朗的笑。
时菱懵了一瞬,怔怔地站在离卢则只有一小步的位置上,在听见卢则的笑声后,眼睛、嘴巴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皆微弯起来,展露出了细微愉悦的笑意。
他抬起头,澄澈的黑眸里倒映出卢则那张健气深邃的脸。
时菱白皙微凉的脸上慢慢升起热意,微微发烫。
又后知后觉到卢则在揉他的头,顿时红了脸,连带着脖子红了一片,露出淡淡的粉色。
“还疼吗?”卢则还未察觉,一本正经地微弯腰,低头对上了时菱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的脸上的细节,还有眼里的情绪。
“!”时菱被卢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猛地睁大眼睛,然后略带慌乱避开了卢则的视线,还后退了好几步。
太近了,爱意会被发现的。
或许它也还算不上爱,但无一例外会被卢则突然无情蒸发掉或又突然灌满的。
时菱对于卢则的感情是还未拥有回应就已开始患得患失了。
“?”卢则意外时菱的举动,不喜欢被人靠太近吗?
卢则心里忽地涌起了前世对时菱的印象——独来独往、目的明确的严谨清冷时家大公子啊,最讨厌吊儿郎当的麻烦人了,比如我。
还是现在好啊,多了温润少了冷气。
卢则如实想到,还好现在的时菱不讨厌我,所以做做伴还是行的。
若日后他又长成了像前世那样的性格,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这样对我对时菱都好。
卢则又陡然忆起当年的旷世悲剧,眼里滑过一丝复杂之色。权谋深海,一旦入局,谁无法独善其身。这次我也不例外。
不过现在,时菱还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我依旧是苍凌太子,所以为什么不一起玩呢!
左右不过,人生一场,年少且轻狂。
卢则大多时候都喜欢把问题简单化,奉行随心所欲。
想通后,他直接抬手搂住时菱,“时菱,不要不好意思哦~”
时菱被搂住的瞬间,身体下意识向上一抖。
“让我来抚慰你失落感吧。毕竟之前我失意时都是你来陪着我。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呢~”卢则笑的洒脱,豪不做作。
时菱任由卢则搂着自己,往前走,无心听卢则絮絮叨叨说的一大段话。心里泛起苦涩,又是这样。
未来我到底该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能关心你又自然得体不引口舌呢?
能说出“我陪你。”这样的话来,会是很亲近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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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一下雨,就有好多飞蛾寻光飞入房间,翅膀沾水落地扑腾,再也飞不起了。
李祈扶着喝醉酒的禾真,无意扫到了地上的飞蛾。
“连雨……连雨……”脸颊微微泛红的禾真,嘴里嘟囔着一个人的名字。
李祈把他弄到床榻上,没听清禾真说什么。
于是他凑近禾真,扬声一问:“你说什么?”
禾真的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动了动嘴角,“连雨……连…雨……”
李祈挑眉,心想: “连雨?莫非就是禾真的那位意中人?那位很要强的清冽美人。”
这名字乍一听确实清冷,倒想见见这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