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林今天一下课，就赶了过来。
他平时要给学生上课，还有一个画廊要管，来这边的机会很少。
这两天被一起开店的兄弟抱怨，他难得愧疚了一下，答应今天到店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小老板，你来了？”
“嗯嗯，来了。”宋幼林笑着点点头。
“刚才有位顾客说要见老板，小老板你来了，你要不去见见？他还没走。”
“行，在哪里？”宋幼林有些好奇。
“那边。”
武俊鹏赶紧把人往最角落领。
宋幼林跟在后面，等武俊鹏让开身体，就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郑耀武！你怎么来锦城了？”
宋幼林眼睛瞪得老大，实在不相信，他又用手使劲儿揉揉眼睛。
没错。
就是郑耀武。
他一屁股坐在郑耀武对面，朝还站在一旁的武俊鹏挥挥手。
“俊鹏，你先去忙。”
“好的，小老板。”
“喂，郑耀武，太巧了。咱俩居然能在这里见面。
怎么样？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考哪所大学啊？毕业了有换地方吗？现在做什么呢？……
喂，郑耀武你怎么不说话呀？”
宋幼林伸手在郑耀武眼前晃晃。
“说话啊！”又晃两下。
郑耀武猛地将这只手眼前乱晃的手，抓在大掌里。
“我……”郑耀武喉结滚动，嗓子还是无法打开。
他不是不想说话，是他的喉咙已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堵着思念，堵着委屈，堵着激动，堵着失落，堵着一切难言的情绪……
怎么办？
他垂着眼眸逡巡了一圈。
两杯奶茶静静躺在桌上。
慌乱地用那只闲着的手把吸管插进奶茶中，郑耀武猛吸一口。
“烫……”郑耀武眼角有泪花闪现。
宋幼林：……
“俊鹏，快拿点凉白开过来。”
他一着急，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还在郑耀武手里，被抓得死紧。
“你张开嘴我看看烫坏没？”
郑耀武：……
这时，武俊鹏端了茶盘过来，把两杯凉白开和一个玻璃茶壶放下之后，又去忙活了。
“先喝点儿水。”
宋幼林用左手把水杯递到郑耀武唇边。
郑耀武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幼林，咽下嘴里冰凉的开水。
口中的难受缓解，心里也舒爽许多。
这么就着宋幼林的手，郑耀武喝了一大杯水。
“还喝吗？”宋幼林问道。
“喝。”郑耀武眨眨眼。
宋幼林将杯子放下，要去拿水壶，就发现自己的手在郑耀武掌心里，被抓得死紧。
刚才没意识到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
现在意识到这一点，他瞬间觉得手烫得要命。
“郑耀武，快放开！”
他猛地甩开郑耀武的手，没想到根本没成功。
宋幼林心跳得有点快。
安甜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郑耀武真对他有心思？
啊啊啊，苍天啊，别玩儿我！
心里的小宋幼林已经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脑袋向老天控诉了。
好在老天听到了宋幼林的控诉，他的手被轻轻放开了。
宋幼林赶紧舒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郑耀武心中闷痛，将一切情绪藏到深处，面上表情终于回归平淡。
“你……好久不见。”
“是啊，五年没见了。”宋幼林有些尴尬。
俩人五年都没联系。
他没联系郑耀武，郑耀武也没联系他。
诶，不对啊！郑耀武怎么不联系他？
宋幼林突然有点委屈。
宋幼林：“你怎么都不联系我？”
郑耀武：“你都没回来……”
宋幼林：“你有我的地址。”
郑耀武：“我等了你五年……”
宋幼林：“你就干等啊？”
郑耀武：“你也不联系我……”
……
两人各说各的。
说着说着，宋幼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噗嗤”乐出声。
郑耀武也对他露出一个笑。
五年的真空，就跟个泡泡似的，被他们的笑给吹跑了。
两人默契地都没再提当初的事。
“这家店是你的？”郑耀武垂下眼眸，两个大拇指在桌下交叠。
“跟人合伙开的。”宋幼林笑呵呵的。
“老板娘是……”郑耀武抿唇，抬眸看向宋幼林。
“你说老板娘啊，她是我……”
郑耀武这一刻呼吸都忘了，他拿起水壶给杯子蓄水，仿若这是随口提出的话题。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上方响起。
“宋幼林！你还知道来！”
“我当然知道啦，我也是这里的一份子好吧！”
“哼，你一个月能来几回啊？这可是咱仨的孩子，你不能当甩手掌柜的啊。”
丸子头女孩声音极大，周边的人被她的豪言壮语震惊地看向了这边的三人。
两个男的都挺帅，这女孩也挺好看。
就是……
三个人的孩子？
这是怎样的一种道德沦丧。
他们本以为这三个人仅仅是认识的朋友，没想到这么乱？
“别听她瞎说！”宋幼林朝四处点点头，“她开玩笑的。”
接着她便拉着女孩坐下，“子玲，咱别乱说话成吗？”
“我哪有乱说？”子玲也放小了声音，“这店面不就是你、我、蔡文的心血吗？说孩子不合适？”
“合适合适，别让人给你逮起来吧。”宋幼林没好气地道。
……
两人坐在对面，一直说着悄悄话。
桌子就像一道鸿沟将郑耀武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都是冰雪，将他的心结结实实冰封住。
幸而心中还有一丝丝希望支撑着。
郑耀武松了松领带，终于觉得呼吸畅通一些，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却并未到达眼底。
“不知这位女士是？”
“哦，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店里的老板娘，蔡文的媳妇儿。”
“咔咔咔”
冰块碎裂的声音。
刚才那一丝丝希望如同星火燎原，立刻蹿起了大火，将碎裂的冰块融化成涓涓细流。
“幸会。”郑耀武主动伸出手，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我是宋幼林的发小郑耀武，多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
“你好你好。”子玲握住郑耀武的手笑得灿烂，“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那真是太有缘了。别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可是一个大学里出来的好哥们儿，又不是冲你。”
“还是谢谢你们。”说着郑耀武低下头，人看起来落寞了许多，“对不起，宋幼林，这五年我没能跟你上一所大学。”
宋幼林顿时心头一紧。
就因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自己就放弃曾经说跟郑耀武一起考大学的承诺。
他也有错。
“那个……子玲，我先和郑耀武出去逛逛，你看店吧，哈？”
先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
宋幼林决定作为东道主先请他去家里做客。
他娘也很久没见郑耀武，肯定也想他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郑耀武，你到锦城干嘛来了？找到地方住了吗？”
“我……我最近刚停薪留职，想过来闯荡闯荡。住处……我对这里完全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