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不宁,楚王造反,大雍一下子从歌舞升平,变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非常突然,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朝堂上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其他的事儿暂时都搁置,满朝文武神情凝重的商议着如何安排眼下的战局。
这几年,大雍风调雨顺,最重要的,许怀义贡献的高产小麦,以及玉米和红薯,已经普及开,百姓们终于不缺粮了,朝廷的粮仓也年年都塞的满满的,真要打仗,最起码,粮草不用发愁。
这就是底气!
户部上下,是最感激许怀义的,以往遇上战事,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他们在后方焦头烂额,为啥?还不是国库空虚,他们就算再有心,也难为无米之炊!
这回,总算不用急的到处抠搜了。
果然,家有余粮心不慌啊!
然而,没被粮草困住,却因为派谁领兵,把满朝文武给难住了。
有人举荐这个,有人提议那个,大朝会吵吵闹闹,就没能统一起意见来,永平帝坐在龙椅上,冷着脸,一言不发。
许怀义也不吭声,哪怕有人举荐他,他也表现的无动于衷。
直到散朝,也没个结果。
永平帝离开时,身子晃了下,身边的大太监赶紧上前扶住,却又被他恼怒的甩开,步子迈的大,脚步却沉重。
许怀义见状,眼神闪了闪,嘴角不动声色的扬起来。
这是气病了?
病了好啊,又不舍得放权,还要死撑着劳心劳力,不病才怪了,就是丹药都拯救不了吧?
活该!
明明有个好儿子能替他分忧,有忠心能干的臣子却不敢用,哪怕是眼下这种四面楚歌的困境,还处处提防,作死啊!
许怀义心情舒畅,一直到出宫后,被孙钰喊上马车。
师徒俩相对而坐,中间摆着张小桌子,许怀义一上来,就自然而然结果泡茶倒水的活儿。
孙钰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边关的事儿,跟你无关吧?”
许怀义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才幽怨的问,“师傅,在您眼里,弟子难道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就致黎民百姓于不顾的人?”
发动战争,那可是劳民伤财、生灵涂炭的,他哪敢啊?
孙钰笑道,“当然不是,为师就是随口问问,心里是信你的,但旁人,或许就未必了,谁叫这节骨眼上,实在有些敏感了,你又不是个肯忍气吞声的主,旁人怀疑到你头上,也算正常。”
许怀义一脸的冤枉郁闷,“白瞎我这些年营造的好形象了,咋能这么想我呢?我就是再混不塄,也不会挑起战事啊,弟子就是武将,打仗啥样能不清楚?
我再咽不下那口气,再想报复,也不会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
孙钰递给他一杯茶,“行了,消消气,胡思乱想的也就那么几个,他们心里脏,看自然看什么都脏。”
许怀义轻哼了声,心里琢磨着,谁会背后诋毁他。
孙钰叹道,“边关消停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乱一乱了,哪有永恒的太平呢?当年你屡立奇功,震慑住了他们,才换来这几年好日子,百姓们安居乐业,大雍蒸蒸日上,如今倒也不怕起战事了,国库充盈,想打,就打……”
顿了下,他试探道,“你怎么看?”
许怀义苦笑道,“师傅,弟子的看法眼下重要吗?弟子敢说,皇上敢听?
弟子要避嫌啊,弟子不管说啥,都会被解读成别有用心,您没看早朝上,满朝文武,都没几个人敢举荐我领兵出战吗?
皇上忌惮我的心思,路人皆知啊,弟子得知趣!”
孙钰瞥他一眼,“跟为师还阴阳怪气的?在师傅跟前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出去这道门,关好嘴巴,省的节外生枝,给某些人送把柄。”
许怀义怏怏的“嗯”了声。
孙钰笑骂,“少在为师这里装模作样,多大点事儿,你就真看在眼里了?”
许怀义这才嘿嘿笑起来,“逗您一乐,您也不配合着点……”
孙钰没好气的道,“都啥时候了,你也是心大,你师祖这几天都睡不安稳觉了,快说,你是个什么想法?”
许怀义正色起来,沉吟道,“弟子觉得,不管是北边的鞑子,还是南边的倭寇,不太可能说打仗就打仗,弟子不是自夸,当时打击倭寇,对付鞑子,下手都挺狠的,没个十年八载,他们应该不会再有胆量找事儿,可偏偏他们就蹦跶起来了,还是前后脚……”
孙钰听出味道来,眉心一皱,“你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许怀义点头,“若是楚王没紧跟着反攻,弟子还不敢确定,现在倒是有七成把握了,倭寇也好,鞑子也罢,应该都是被楚王给挑唆的,或者说,是他们达成了什么利益结盟,比如赢了后,瓜分大雍啥的,有这么大诱惑在,鞑子和倭寇肯定会全力以赴的配合楚王……”
孙钰面色微变,“有证据吗?”
许怀义无奈的摊手,“弟子现在敢有动作?
只能是猜测,您可以派人去查一下,不过眼下查不查的意义也不大了,总归,三方都冲咱大雍下手了,打回去便是。”
孙钰叹道,“四面楚歌啊,若你的猜测是真,楚王就是卖国贼,不行,这事儿还是得查,而且很有必要!”
许怀义眨眨眼,“必要性在哪儿?”
孙钰道,“从大义上摧垮楚王,不得民心,如何能赢?”
许怀义幽幽的道,“咱们皇上,如今也失了不少民心,叔侄俩,半斤八两,信不信,您要是宣扬楚王跟鞑子倭寇勾结,楚王不但不认,还会倒打一耙,变本加厉的去诋毁皇上?
不对,不用诋毁,皇上身上可以攻歼的地方可不少呢!”
孙钰,“……”
马车里静了片刻,孙钰无奈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许怀义道,“一个字,打!”
“说的容易,派谁去?”
许怀义很光棍的道,“那就不是弟子操心的事了,弟子说了也不算啊,咱们皇上英明神武,肯定智珠在握了,咱们师徒等着听令便是。”
孙钰被他噎的一时无言。
许怀义老神在在的喝茶。
半响后,孙钰道,“要是派你去讨伐楚王,胜算有几成?”
许怀义反问,“您觉得皇上放心让弟子去?”
孙钰道,“他没得选择!”
许怀义却摇摇头,“师傅,你们站的立场不同,您是为大局着想,可他却只想着权势,输赢在他心里,远不如兵权重要,楚王起兵就有十万兵马,如今占了沿海三州,兵马壮大到二十万,又占据上风,朝廷派人去,想要打赢,最少也得有二十万的兵力,才能勉强抗衡,二十万大军啊,这是啥概念?”
孙钰皱眉不语。
许怀义继续道,“皇上敢放心的交给弟子?他不怕弟子有了这二十万兵马,也跟楚王结盟,然后转过身来联合攻打京城?”
在永平帝眼里,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他肯定不敢赌。
孙钰盯着他问,“那你会吗?”
许怀义道,“您要是现在问,那弟子肯定说不会,但世事无常,谁也无法保证将来会是个什么样,不同的处境,会有不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