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宁胜不进行调查,则构成了欺君之罪,别忘了此事是在皇帝面前许下的承诺。
哪怕仅仅是为了敷衍了事,宁胜也必须做出调查的姿态。
然而,调查终究需见成效,若探查之后依旧无法揭露幕后黑手,为江南丝绸商人讨回一个公道,宁枫势必不会就此罢休。
故而,欲要平息这场风波,宁胜非得以重金铺路,当前唯有偿还旧债,方能息事宁人。
唯有如此,宁胜才能从此事之中抽身出来,方能将此事草草了结。
而宁枫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此乃退中求进,抽薪止沸之策。
如今,宁胜无论举动如何,尽在宁枫掌控之内。
宁枫心中明了,有皇帝这尊靠山始终为宁胜提供支撑,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举将宁胜击溃。
毕竟皇帝老子,对于宁胜指使部下叛国投敌的罪行,竟可以视而不见,加以袒护。宁枫自然不存幻想,期待他能主持公道。
至于江南富商被骗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即便真相揭晓,宁胜为幕后黑手,皇帝大概也不会对他有所惩罚。
既然无法对宁胜实施惩处,不妨变换策略,将难题故意推至他的面前。
至少这样一来,宁胜为了平息纷争,或许会偿还之前欠下江南丝绸商人的债务。
然而,这些曲折复杂的策略,石秀云并不能理解。
她心中只困惑,为何宁枫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她深知福王宁胜操控着这一切,然而,她身份卑微,无力扭转乾坤。
于是,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宁枫身上,岂料宁枫竟无动于衷,未曾为她讨回公道。
石秀云凝视着宁枫,眼中含着泪水,那委屈中掺杂着深深的怨恨。
她轻轻动了动嘴唇,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原本将全部期望寄托于宁枫,未曾料到结局竟至如此。
那杀害她父亲背后的真凶就在眼前,她却无力可为。
泪水沿着面颊默默流淌,石秀云转身捂面,疾步退出太和殿。
满朝清官无不感慨摇头,他们自是明白石秀云此时的哀伤。
而宁胜一党的人目睹此景,却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哼!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
宁胜一党的大臣们窃窃私语,语带讽刺,宁枫听后仅是冷哼一声,继而也离开了太和殿。
步出雄伟的太和殿,宁枫疾步赶上石秀云。
即便宁枫渐行渐近,她仍旧本能地向旁避开。
“你这是欲往何方?”
宁枫趋前,横在石秀云的去路。
“还望太子殿下移步一旁!”
石秀云低头,声音低若蚊鸣的回应。
宁枫自是明了她心中仍在负气,便轻柔地慰藉道:“我深知你内心所想,你期望我直接点出宁胜,希望皇帝为你主持公道,是否如此?”
“你既然早已看穿,为何不付诸行动?你曾答应过要助我,怎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石秀云情绪激动至极,泪水唰地便夺眶而出,泪珠如暴雨般倾泻,她紧握拳头,无力地轻捶在宁枫的胸前。
宁枫并未闪躲,亦未制止,任凭石秀云倾泻内心的苦楚。
直至石秀云体力耗尽,无力地倒入宁枫的怀抱,痛哭失声,宁枫这才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并非我不愿相帮,我亦深知此事是宁胜的诡计。然而在朝堂之上,即便我指出宁胜的罪状,亦难以将他绳之以法。”
宁枫眉头微蹙,低声剖析道。
“为何?为何不能!”
石秀云情绪激动地追问。
宁枫只得无奈地轻轻摇头。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有了证据,皇帝也会庇护于他。”
宁枫依旧轻声解释。
目前能够令宁胜偿还对那些豪富商贾的债务,已经是如愿以偿的最佳结局。
在听闻宁枫详尽的解释后,石秀云激动的心情才逐渐趋于平静。
尽管宁枫身为太子,却并未得到皇帝的宠爱,他的存在唯一的意义,不过是作为皇帝处理国事的一个工具,一名无关紧要的棋子。
皇帝始终对宁胜怀有偏向,始终维护着宁胜。
因此,想要对宁胜采取行动,就必须掌握分寸,既不能过于激烈以致撕破脸面,又能让宁胜感到不适。
退朝之后,皇帝特地留下了宁胜。
“逆子,江南富商那档子事,可是你干的?”
皇帝神色冷若冰霜,怒气冲冲地质问。
宁胜骤然变色,目光游移不定地瞥了皇帝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那老者敏锐地洞察了一切。
但宁胜心中并无丝毫惊慌之态。
既然皇帝已经洞悉真相,宁胜的所作所为已被看穿,但他并未在众多文武百官面前揭露,更未施以惩处,反而为他辩解。
由此可见,皇帝依旧是对他心怀偏向。
然而,自己是否该坦然承认,成了宁胜心中的纠结。
宁胜沉吟少顷,轻声答复:“父皇,苍天在上,这件事焉能与我有所牵连?”
“你以为你的伎俩能欺瞒众人,难道能瞒得过我?”
“你为与宁枫那年轻人争锋,竟不顾江南商贾的利益,这是在玩火自焚!”
“江南富商每年为朝廷所贡税银数目巨大,你可知一旦触怒他们,引发动荡,届时你将如何善后。”
皇帝听闻,脸色一沉,冷哼连连。
“儿臣……实在不解父皇此言何意。”宁胜仍旧装作不解。
“如今北垣大军屡次在我国边疆挑起战端,倘若不是依仗江南富商所纳的税银,边关守军只怕难以持久支撑。”
“你尚年幼,一时冲动私吞了那些富商的丝织品,原本这只是桩小过失,朕并不责怪于你!但眼下的形势已然大不相同。”
“外敌已如狼似虎,若内部再生事端,我国大炎便岌岌可危矣。”
皇帝并未对宁胜的装聋作哑予以理会,继续言道。
自上次北垣使者返国之后,便开始联合周边各国,企图一举吞并我国。
因宁胜此前在江南地区的荒唐之举,致使众多江南富商拒绝继续向朝廷纳税。
江南之地已明显露出反叛的端倪,故而皇帝对此事极为重视。
否则,宁胜所犯的区区小错,尚不足以引起如此大的波澜。
“父皇,儿臣倒有一策!”
宁胜眼珠一转,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