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仕则只和冷玉山这个大哥说,五一假期的时候会回来。
所以冷方以早早就搬了椅子,泡茶在院子里看书等着小叔。
此刻,看着进来的四人,他有些不知所以,站在院子里,一一打着招呼。
“小叔回来啦。”
“安姨好。”
“小月好。”
“盛炀哥好。”
其余三人都是点点头,偏偏安小月辈分、年龄最小。
她见冷方以如此茫然,也只得先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方以哥”。
“你爷爷在不在家?”冷仕则问冷方以。
“哦,在的,爷爷最近在忙着出版的事情,他在书房校对。”回答问题的同时,顺便把爷爷的近况也告诉小叔。
冷方以见小叔面色微沉,知道小叔有事情和爷爷说,他立即表示,“我去叫爷爷。”
冷仕则:“不用,你照顾一下你盛炀哥和妹妹。”
妹妹?
冷仕则诧异、不敢相信的目光扫向安小月。
安小月是他妹妹,小叔的女儿!
不可能吧?
但,小叔亲口说的。
大人们都进了冷是德的书房,三个小的在院子里。
冷方以多次穿梭在客厅和院子里,眼睛一直盯着紧闭的书房门看。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准备了水果、坚果和喝的,在院子里招待傅盛炀和安小月。
他从小就听爸爸妈妈说过,家里还有一位小姑。
但是小姑不辞而别,二十多年不和家里联系了。她一个人生活在外,大家都很担心。
小叔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找小姑。
尤其他读小学的时候,小叔的情绪波动很大。
只要小叔休假在家,他都能看到小叔在那一间不准任何人踏入的房里喝酒、放声大哭。
妈妈说,哪里有关于小姑的一切,让他不要去打扰小叔。
以前他不懂,知道男女相悦之后,他懂了,小叔喜欢小姑。
冷方以喝茶的时候,不经意看向对面坐着的新妹妹。
他一直诊脉的安姨,是小叔找了二十多年的小姑。
可惜,他从小就没见过小姑的照片,不然他肯定能认出小姑。
当初知道诊脉的人名字叫安佳人的时候,爸爸还开玩笑说,“佳人,恍惚的时候,我差点还以为是我们家的嘉仁回来了。”
这缘分。
冷方以仰头,看看湛蓝的天空。
上面有神明吗?这是什么天上的话剧吗?
安小月默不作声,将冷仕则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全表现在他的脸上。
此刻,见他望天,安小月不免扬唇笑了。
艺术源于生活,那些光怪陆离、妙哉称奇的事,谁又能说不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呢?
冷方以低头,就见安小月正盯着他看。
他不自然道:“妹妹,吃荔枝,我尝过的,包甜。”
“谢谢方以哥。”
下一秒,一直默不做声的傅盛炀将一盘剥好的荔枝肉推到安小月面前,“吃吧。”
冷方以见状,抿唇笑了。
他是亲堂哥,盛炀哥还吃醋呢!
冷方以视线落在安小月身上,不免又有些同情盛炀哥。
安小月的注意力都在晶莹剔透的果肉上,完全没注意盛炀哥轻蹙的眉头。
这恋爱谈得,朦朦胧胧,好像也格外有意思呢。
书房里。
冷是德手里握着老花眼镜。
他面色沉冷,看着面前杳无音信二十三年的女儿。
顿觉心口堵得慌,说出的话,也带着气,“你离家,你母亲去世,都没能见你一面。”
想到已故的妻子,他又感到惋惜。
嘉仁是妻子最最疼爱的孩子,从小伴她长大,像呵护花儿一般小心照顾。
结果临终前都没能见女儿一面,在妻子的角度来看,这怎能不遗憾呢?
安佳人想到如水般包容她一切的妈妈,内心深处的悔意,也在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可母亲已经去世,她想弥补也没有办法。这将是她一生的痛。
想到已故的母亲,书房里的氛围变得沉重。
“爸爸,我已经和嘉仁领了结婚证,也把人带回来了。”冷仕则开口,“妈妈生前最爱她,她回来,妈妈也会非常高兴。”
闻言,书房里的另外三人,神色各异。
冷玉山和方梅首先看向彼此,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高兴。
他们夫妇都替小弟高兴。
还有院子里的小月,他们也想要女儿啊。
尤其小月长得好看、人聪明,还那么善解人意,谁会不稀罕这样的乖宝贝呢。
冷是德听到两人领结婚证的时候,不赞同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可小儿子这二十多年怎么过来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如何不知?
妻子临终前都还放心不下这个儿子。
现在,他不仅找到嘉仁,还把人带回来了。
嘉仁这孩子,那也是全家人的心肝啊。
不说他们冷家自己人多喜爱嘉仁。
嘉仁十八岁的成人之后,京市多少有男儿的人家都明里暗里地打听嘉仁有没有喜欢的人。
女儿回来了,做父亲的,又怎么舍得说一句重话呢。
冷是德重重叹一口气,只问小儿子,“都想清楚了?”
冷仕则挺直腰板,下巴微收,坚定道:“是。”
“你们两人想明白,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这一生的经历,都在中医学上。
家里这几个孩子,妻子教导有方,他们也有自己的主见,几乎没让他操过心。
安佳人和冷仕则垂在身侧的手,默契地伸向对方,十指紧紧交缠。
冷玉山夫妇坐在两人身后,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夫妇俩眉来眼去,方梅一瞪,冷玉山好像打开开关一般,开口问,“小月呢?”
“对。”冷仕则经大哥一说,才想起女儿来,“小月是我和嘉仁的孩子。”
“什么?”冷是德饶是经历得再多,他也坐不住了。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方以给小月妈妈诊脉回来,他们翻古籍访道友,才知道她中的毒是古方媚药,药性歹毒不说,下毒的人更毒。
小月是仕则的女儿,这么大了,意思是当初嘉仁是怀着小月离开的。
她的毒是谁下的?
冷是德清明的眸子倏地凌厉。
放眼京市,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他冷是德的爱女动手。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从傅家少夫人的葬礼回来,你怎么就不见了?”
他势必要弄清楚,以还之。敢对他的女儿动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是傅晚棠。”安佳人如实说。
冷是德拍桌而起,“她怎么敢!”
“因为她一直喜欢二哥,多次让宜修哥和苏西帮她约二哥单独见面,没得到帮助的她,在苏西的葬礼上,往我的水里加了东西……”
安佳人把当年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
一家人听得咬牙切齿,手指紧握成拳。
末了,安佳人说:“盛炀和小月之间,也是傅晚棠对盛炀下药。”
冷玉山倒吸一口凉气。
盛炀可是傅晚棠的亲侄儿,是她大哥唯一的孩子,更是她荣华富贵的保证。
傅晚棠怎么下得去手的,心也太黑了!
“我现在就去傅园问问,问问他傅金云管不管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儿!”
冷是德说着,作势就要往傅园去。
安佳人拉住他,“爸爸,傅叔叔已经责罚过她了。”
“年前,傅叔叔住院,就是因为傅晚棠。江家出事,傅叔叔也没插手帮衬。”
“现在小月怀着孩子,我只想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
提到安小月,所有人噌噌噌升起来的怒气,一下就泄了个干净。
是啊,现在小月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小月在中康堂见习期间,不仅傅盛炀亲自接送,女保镖也一直在守着她。
傅盛炀才是最害怕意外的那个人。
小月顺利生产,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安佳人见大家都心有不甘,她继续说:“傅晚棠毕竟是傅叔叔的女儿,我想,如果她不再做出过分的事情,盛炀也不会动她。”
良久,冷是德才道出一句:“她自求多福吧。”
校队工作紧迫,他不能分太多精力在其他事情上。
他做主,“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住下,把小月也接回来住,一家人好好团聚。”
冷仕则之前和安佳人也是这么商量的,他接了父亲的话,“吃过饭之后,我们也去一趟傅园,见见傅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