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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诗词赞《从<聊斋志异>卷六探寻天地人之道的奥秘——以周易哲学为视角的深度解析》

《赞聊斋解析》

聊斋卷六蕴真章,易理深研道显彰。

人鬼奇情藏奥旨,阴阳妙义蕴灵光。

传承文化千秋韵,探秘乾坤万载长。

妙笔精析开慧目,奇思独运赋新芳。

诠释:

“聊斋卷六蕴真章,易理深研道显彰”:意思是《聊斋志异》卷六蕴含着真实深刻的篇章,通过对周易哲学的深入研究,其中所蕴含的天地人之道得以显着彰显。

“人鬼奇情藏奥旨,阴阳妙义蕴灵光”:讲述在卷六中那些人与鬼之间奇特的情感故事里隐藏着深奥的主旨,而阴阳变化的奇妙义理也蕴含着灵动的智慧光芒。

“传承文化千秋韵,探秘乾坤万载长”:强调了传承这样的文化具有千秋的韵味,探索天地乾坤的奥秘有着长远的意义。

“妙笔精析开慧目,奇思独运赋新芳”:称赞精妙的笔触进行精准分析,开启了人们的智慧之眼,独特奇妙的思考和运用赋予了新的芬芳与价值。

整首诗围绕对《聊斋志异》卷六结合周易哲学进行深度解析这一主题,表达了对其价值和意义的赞美。您觉得这样的诠释是否符合您的预期?如果您有其他要求,欢迎进一步交流。

一、《从<聊斋志异>卷六探寻天地人之道的奥秘——以周易哲学为视角的深度解析》

《聊斋志异》作为中国古代文学的经典之作,其卷六中的人物故事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文化内涵。以周易哲学为指引,深入剖析这些故事,我们能够揭开其中天地人之道的神秘面纱,领略到传统文化传承的博大精深。

在卷六的故事里,人物的命运起伏、情感纠葛以及奇异遭遇,都如同周易中阴阳交替、变化无穷的卦象。周易强调“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一理念在聊斋故事中得到了生动体现。那些坚韧不拔、勇敢面对困境的人物,恰似顺应天道、积极进取的君子,他们在命运的波折中不断砥砺前行,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不屈的精神。

而故事中人物之间的情感关系,也契合了周易中阴阳和谐共生的思想。爱与恨、善与恶的交织,如同阴阳相互依存、相互转化,构成了一个个扣人心弦的情节。这种情感的平衡与失衡,反映出人性的复杂,也让我们思考如何在人际关系中寻求和谐与平衡。

同时,故事中的奇异典故和神秘元素,仿佛是周易中对于未知和变化的隐喻。那些超自然的现象和神秘的力量,暗示着世间万物的无常和变化,提醒着人们要保持敬畏之心,以谦逊的态度面对天地的奥秘。

通过对《聊斋志异》卷六的深入研究,我们不仅能够欣赏到精彩的故事,更能从中汲取智慧,领悟天地人之道的精髓。这些经典故事作为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将古老的哲学思想和价值观念传递给后人,让我们在现代社会中依然能够感受到传统文化的魅力和启示。

二、《聊斋志异》中的《潞令》《马介甫》《魁星》的人物故事经典原文与白话文进行润色扩展:

《潞令》

原文:

宋国英,东平人,以教习授潞城令。贪暴不仁,催科尤酷,毙杖下者,狼藉于庭。余乡徐白山适过之,见其横,讽曰:“为民父母,威焰固至此乎?”宋扬扬作得意之词曰:“喏!不敢!官虽小,莅任百日,诛五十八人矣。”后半年,宋方坐堂,忽瞪目而起,手足挠乱,似与人撑拒状。自言曰:“我罪当死!我罪当死!”扶入署中,逾时寻卒。呜呼!幸有阴曹兼摄阳政,不然,颠越货多,则“卓异”声起矣,流毒安穷哉!

白话文:

宋国英是东平人,凭借教习的身份被任命为潞城县令。他贪婪残暴且没有仁义之心,在催收赋税方面尤其严酷,被他打死在杖下的人,尸体杂乱地堆积在公堂上。我的同乡徐白山恰好路过那里,看到他的蛮横,就委婉地劝说道:“作为百姓的父母官,威严气焰难道要到这种地步吗?”宋国英却得意洋洋地说:“哎!不敢当!官职虽然小,但我上任一百天,已经杀了五十八个人了。”过了半年,宋国英正在公堂上坐着,忽然瞪大眼睛站了起来,手脚胡乱挥舞,好像在和人搏斗抗拒的样子。他自己说道:“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众人把他扶进官署,过了一段时间就死了。唉!幸好有阴间的地府同时管理着阳间的政事,不然的话,如果贪污越货的官员多了,还会被评为“政绩卓越”,那流毒哪里会有尽头呢!

《马介甫》

原文:

杨万石,大名诸生也。生平有“季常之惧”。妻尹氏,奇悍,少迕之,辄以鞭挞从事。杨父年六十余而鳏,尹以齿奴隶数。杨与弟万钟常窃饵翁,不敢令妇知。然衣败絮,恐贻讪笑,不令见客。万石四十无子,纳妾王,旦夕不敢通一语。兄弟候试郡中,见一少年,容服都雅。与语,悦之。询其姓字,自云:“介甫,姓马。”由此交日密,焚香为昆季之盟。既别,约半载,马忽携僮仆过杨。值杨翁在门外,曝阳扪虱。疑为佣仆,通姓氏使达主人。翁披絮去。或告马:“此即其翁也。”马方惊讶,杨兄弟岸帻出迎。登堂一揖,便请朝父。万石辞以偶恙。促坐笑语,不觉向夕。万石屡言具食,而终不见至。兄弟迭互出入,始有瘦奴持壶酒来。俄顷引去。坐伺良久,万石频起催呼,额颊间热汗蒸腾。俄瘦奴以馔具出,脱粟失饪,殊不甘旨。食已,万石草草便去。万钟襆被来伴客寝。马责之曰:“曩以伯仲高义,遂同盟好。今老父实不温饱,行道者羞之!”万钟泫然曰:“在心之情,卒难申致。家门不吉,蹇遭悍嫂,尊长细弱,横被摧残。非沥血之好,此丑不敢扬也。”马骇叹移时,曰:“我初欲早旦而行,今得此异闻,不可不一目见之。请假闲舍,就便自炊。”万钟从其教,即除室为马安顿。

白话文:

杨万石是大名府的秀才。生平有“季常之惧”,就是特别怕老婆。他的妻子尹氏,极其凶悍,稍微违背她的心意,就会用鞭子抽打。杨万石的父亲六十多岁了还是单身,尹氏把他当作奴仆一样看待。杨万石和弟弟杨万钟常常偷偷给父亲食物,却不敢让妻子知道。然而因为父亲穿着破旧的棉絮衣服,怕被人嘲笑,所以不让他见客。杨万石四十岁了还没有儿子,纳妾王氏,从早到晚都不敢跟她说一句话。兄弟俩在郡里等候考试的时候,见到一个年轻人,容貌服饰都很文雅。和他交谈,很喜欢他。询问他的姓名,自己说:“我叫介甫,姓马。”从此交往日益密切,烧香结拜为兄弟。分别之后,约好半年,马介甫忽然带着僮仆拜访杨万石。正赶上杨万石的父亲在门外晒太阳捉虱子。马介甫以为是佣仆,通报了姓名让他传达给主人。杨父披着棉絮进去了。有人告诉马介甫:“这就是他的父亲。”马介甫十分惊讶,杨万石兄弟整理好头巾出来迎接。进入大堂作了一揖,马介甫就请求去拜见杨父。杨万石以父亲偶然生病为由推辞。大家坐下谈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杨万石多次说准备饭食,却始终不见端上来。兄弟俩交替出入,才有个瘦弱的奴仆拿着一壶酒来。不一会儿又离开了。坐着等了很久,杨万石频繁起身催促呼喊,额头和脸颊上热汗蒸腾。不久瘦奴仆端着饭菜出来,是粗糙的粟米而且做得不好,特别难吃。吃完饭,杨万石匆匆就离开了。杨万钟抱着被褥来陪客人睡觉。马介甫责备他说:“以前因为你们兄弟情谊深厚,所以结拜为好兄弟。如今老父亲实际上连温饱都不能保证,走在路上的人都会感到羞愧!”杨万钟流泪说:“内心的情况,终究难以表达清楚。家门不幸,不幸遇到凶悍的嫂子,长辈弱小,横遭摧残。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好友,这种丑事不敢说出来。”马介甫惊讶叹息了很久,说:“我原本想明天早上就走,现在听到这样奇异的事情,不能不亲眼看一看。请求借一间空闲的屋子,我自己做饭。”杨万钟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打扫房间为马介甫安顿下来。

《魁星》

原文:

郓城张济宇,卧而未寐,忽见光明满室。惊视之,一鬼执笔立,若魁星状。急起拜叩,光亦寻灭。由此自负,以为元魁之先兆也。后竟落拓无成,家亦雕落,骨肉相继死,惟生一人存焉。彼魁星者,何以不为福而为祸也?

白话文:

郓城的张济宇,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忽然看见满屋光明。惊讶地看,只见一个鬼拿着笔站着,好像是魁星的样子。他急忙起身叩拜,光芒也随即消失了。从此他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这是考中状元的先兆。后来竟然潦倒没有成就,家道也衰落了,亲人相继死去,只有他一人还活着。那个魁星,为什么不是带来福气而是带来灾祸呢?

《聊斋志异》中厍将军、河间生、云翠仙、颜氏的原文与白话文:

厍将军

原文:

厍大有,字君实,汉中洋县人,以武举隶祖述舜麾下。祖厚遇之,屡蒙拔擢,迁伪周总戎。后觉大势既去,潜以兵乘祖。祖格拒伤手,因就缚之,纳款于总督蔡。至都,梦至冥司,冥王怒其不义,命鬼以沸油浇其足。既醒,足痛不可忍。后肿溃,指尽堕。又益之疟。辄呼曰:“我诚负义!”遂死。

白话文:

厍大有,字君实,是汉中洋县人,以武举的身份隶属于祖述舜的部下。祖述舜对他很优厚,屡次提拔他,升到了伪周的总戎一职。后来厍大有觉得大势已去,就暗中率兵袭击祖述舜。祖述舜抵抗时伤了手,于是被捆缚住,向总督蔡投降。到了京城,厍大有做梦到了阴曹地府,冥王愤怒他不讲义气,命令鬼用沸油浇他的脚。醒来后,脚痛得无法忍受。后来脚肿溃烂,指头都掉了。又加上得了疟疾。总是呼喊着:“我确实负义!”就死了。

河间生

原文:

河间某生,场中积麦穰如丘,家人日取为薪,洞之。有狐居其中,常与主人相见,老翁也。一日,屈主人饮,拱生入洞,生难之,强而后入。入则廊舍华好。即坐,茶酒香烈。但日色苍皇,不辨中夕。筵罢既出,景物俱杳。翁每夜往夙归,人莫能迹,问之,则言友朋招饮。生请与俱,翁不可;固请之,翁始诺。挽生臂,疾如乘风,可炊黍时,至一城市。入酒肆,见坐客良多,聚饮颇哗,乃引生登楼上。下视饮者,几案柈餐,可以指数。翁自下楼,任意取案上酒果,抔来供生。筵中人曾莫之禁。移时,生视一朱衣人前列金橘,命翁取之。翁曰:“此正人,不可近。”生默念:狐与我游,必我邪也。自今以往,我必正!方一注想,觉身不自主,眩堕楼下。饮者大骇,相哗以妖。生仰视,竟非楼,乃梁间耳。以实告众。众审其情确,赠而遣之。问其处,乃鱼台,去河间千里云。

白话文:

河间有个书生,麦场里有像山丘那样大一堆麦秸,家里人天天去取作柴烧,把那堆麦秸掏了个洞。有一只狐狸住在里面,经常和主人相见,是个老翁。一天,老翁请书生去喝酒,拱手请书生进洞,书生感到为难,老翁再三邀请才进去。进去一看,里面的房屋走廊很华丽美好。坐下后,茶、酒香气浓烈。只是天色昏暗,分不清是中午还是晚上。筵席结束后出来,景物全都不见了。老翁每晚出去很早就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问他,就说朋友请喝酒。书生请求和他一起去,老翁不答应;书生坚决请求,老翁才同意。拉着书生的胳膊,快得像乘风一样,大约做一顿饭的工夫,就到了一座城市。进入一家酒店,看见里面坐着很多客人,聚在一起喝酒很喧闹,老翁就领书生上了楼。往下看喝酒的人,桌子、酒菜,可以一一数清。老翁自己下楼,随便拿桌上的酒果,捧来给书生。筵席中的人竟然没有阻止的。过了一会儿,书生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人面前摆着金橘,让老翁去拿。老翁说:“这是正派人,不能靠近。”书生心里想:狐狸和我交往,一定是因为我不正派。从今以后,我一定要正派!刚这么一想,就觉得身子不由自主,眩晕着掉到了楼下。喝酒的人大惊,纷纷叫嚷有妖怪。书生抬头看,竟然不是楼,而是房梁罢了。把实情告诉大家。大家考察他的情况确实,赠送些东西打发他走了。问这是什么地方,是鱼台,距离河间有千里远。

云翠仙

原文:

梁有才,故晋人,流寓于济,作小负贩。无妻子田产。从村人登岱。岱,四月交,香侣杂沓。又有优婆夷、塞,率众男子以百十,杂跪神座下,视香炷为度,名曰“跪香”。才视众中有女郎,年十七八而美,悦之。诈为香客,近女郎跪,又伪为膝困无力状,故以手据女郎足。女回首似嗔,膝行而远之。才又膝行近之,少间,又据其足。女郎觉,遽起,不跪,出门去。才亦起,出履其迹,不知其往。心无望,怏怏而行。途中见女郎从媪,似为女也母者,才趋之。媪女行且语,媪云:“汝能参礼娘娘,大好事!汝又无弟妹,但获娘娘冥加护,护汝得快婿,但能相孝顺,都不必贵公子、富王孙也。”才窃喜,渐渍诘媪。媪自言为云氏,女名翠仙,其出也。家西山四十里。才曰:“山路涩,母如此蹜蹜,妹如此纤纤,何能便至?”曰:“日已晚,将寄舅家宿耳。”才曰:“适言相婿,不以贫嫌,不以贱鄙,我又未婚,颇当母意否?”媪以问女,女不应。媪数问,女曰:“渠寡福,又荡无行,轻薄之心,还易翻覆。儿不能为遢伎儿作妇!”才闻,朴诚自表,切矢皦日。媪喜,竟诺之。女不乐,勃然而已。母又强拍咻之。才殷勤,手于橐,觅山兜二,舁媪及女,己步从,若为仆。过隘,辄诃兜夫不得颠摇动,良殷。俄抵村舍,便邀才同入舅家。舅出翁,妗出媪也。云兄之嫂之。谓:“才吾婿。日适良,不须别择,便取今夕。”舅亦喜,出酒肴饵才。既,严妆翠仙出,拂榻促眠。女曰:“我固知郎不义,迫母命,漫相随。郎若人也,当不须忧偕活。”才唯唯听受。明日早起,母谓才:“宜先去,我以女继至。”

才归,扫户闼。媪果送女至。入视室中,虚无有,便云:“此所宜,为郎告。”催才同往市中,买衾枕褥榻,用费不赀,女不言减,出赀直付之。归,铺陈俱备,媪乃去。晚与女烛坐,才欣然与语。女默不应。才屡言,女曰:“夫妻眠处,乃此也耶?”才乃悟,曰:“卿言良是。”遂共欢好。晨起,为女掠发,已,持栉,见髻上插金簪,心窃喜,拔观之。女觉,遽投地,曰:“何物恶郎,敢近禁脔!”才惧,谢过不遑。女曰:“郎若明人,当知刑律。”才唯唯。出门,见一妇人,年可四十余,犹风韵。问:“伊谁?”女曰:“此吾嫂,于家最长,尊称为嫂。”才揖之。嫂谓女曰:“我往视新妇来也未。”女曰:“来已久矣。”嫂入室,见衾褥皆新,笑曰:“大郎又作么生?”女答之。嫂出,戏谓才曰:“小郎若个好温存,老身去也。”是夕,嫂与女同宿。三日,嫂辞去。女告才曰:“嫂健饭,我与娘甚惮之,旦夕将买屋别居。”才唯唯。未几,女以金遗才,使市屋。才货田产,备装徙居焉。母女欣欣,日事缝纫。才偷闲,辄窃玉而走。女觉,责之,不听。一日,才市货归,女曰:“今日见君归,意不在屋中,故生疑。搜得金钏二,非媪所遗耶?”才不能讳,实告之。女曰:“若此,我不为君谋矣。君昵我昵,为我所私,此金一出,不可复得,保君他时衣食不充。”才大惭,焚香盟誓,愿改行。女曰:“既如此,勿作苦,我为君谋之。”乃以金市货,货盈屋,日益富。才自是勤检,不敢有私。岁余,翠仙起得一子。逾年,云翁媪并至。会值中秋,女置酒,与翁媪共饮。才见女舅在,惭惧趋出。女曰:“我已白之,此翁非他,乃吾父也。”才释疑,入共欢饮。饮间,女曰:“我本狐也。母贪淫,日遭虐待,心恨之。故借君为脱难计。今幸无累,当别君去。”才惊泣,伏地不起。翁媪力劝之,女曰:“我自有处。”遂出门去,不知所终。

白话文:

梁有才,原是山西人,流落到济南,以做小买卖为生。没有妻子和田产。跟着村里的人登泰山。泰山,四月间,香客很多。又有尼姑、道姑,领着一百多个男子,杂跪在神座下面,看着香炷的燃烧情况来决定时间,叫做“跪香”。梁有才看见人群中有个女郎,十七八岁,长得很美,心里喜欢她。假装是香客,靠近女郎跪下,又假装膝盖困乏无力,故意用手按着女郎的脚。女郎回头像是生气,跪着移动远离他。梁有才又跪着靠近她,一会儿,又按着她的脚。女郎发觉了,急忙起身,不再跪着,出门走了。梁有才也起身,跟着她的足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心里没希望了,怏怏不乐地走着。途中看见女郎跟着一个老妇人,像是女郎的母亲,梁有才赶上去。老妇人和女郎一边走一边说话,老妇人说:“你能参拜娘娘,是大好事!你又没有弟弟妹妹,只要得到娘娘在阴间的护佑,保佑你得到好女婿,只要能相互孝顺,不一定是贵公子、富王孙。”梁有才暗自高兴,渐渐试探着问老妇人。老妇人自称姓云,女儿叫翠仙,是出来的。家在西山四十里。梁有才说:“山路难走,母亲这样小步走,妹妹这样纤细,怎么能很快到家?”说:“天晚了,要到舅舅家住宿。”梁有才说:“刚才说找女婿,不因为贫穷嫌弃,不因为低贱看不起,我又没结婚,很合母亲的心意吗?”老妇人问女儿,女儿不回答。老妇人多次问,女儿说:“他没福气,又放荡没品行,轻薄的心,还容易反复。我不能给这样邋遢的人做媳妇!”梁有才听了,诚恳地表白自己,对天发誓。老妇人高兴,竟然答应了。女郎不高兴,只是生气。母亲又强迫哄劝她。梁有才很殷勤,从口袋里掏出钱,找了两个轿夫,抬着老妇人和女郎,自己步行跟从,像是仆人。经过狭窄的地方,就呵斥轿夫不能颠簸摇动,很是殷勤。不久到了村庄,便邀请梁有才一起进舅舅家。舅舅出来像老丈人,舅妈出来像老岳母。说是:“梁有才是我的女婿。今天日子好,不必另外挑选,就在今晚成亲。”舅舅也高兴,拿出酒菜招待梁有才。之后,盛装的翠仙出来,拂拭床铺催促睡觉。女郎说:“我本来就知道你没义气,迫于母亲的命令,随便跟着你。你要是好人,应当不必担心一起生活。”梁有才唯唯诺诺地听着。第二天早起,母亲对梁有才说:“你应该先回去,我随后把女儿送去。”

梁有才回去,打扫房屋。老妇人果然送女儿来了。进去看屋里,什么都没有,就说:“这合适,我替你说。”催促梁有才一同去集市上,买被子枕头褥子床,花费不少钱,女郎不说减少,拿出钱直接付了。回来,都布置好了,老妇人就走了。晚上和女郎点着蜡烛坐着,梁有才高兴地和她说话。女郎沉默不回应。梁有才多次说话,女郎说:“夫妻睡觉的地方,是这里吗?”梁有才才明白,说:“你说得对。”于是一起欢好。早晨起来,给女郎梳头发,之后,拿着梳子,看见发髻上插着金簪,心里暗自高兴,拔下来观看。女郎发觉,急忙扔到地上,说:“什么坏东西,竟敢靠近禁物!”梁有才害怕,不停地道歉。女郎说:“你要是明白事理,应当知道刑律。”梁有才唯唯诺诺。出门,看见一个妇人,年纪四十多岁,还有风韵。问:“是谁?”女郎说:“这是我嫂子,在家中最大,尊称她为嫂。”梁有才作揖。嫂子对女郎说:“我去看看新媳妇来了没有。”女郎说:“来了很久了。”嫂子进屋,看见被褥都是新的,笑着说:“大郎又做什么了?”女郎回答她。嫂子出去,开玩笑对梁有才说:“小郎这样会温存,我走了。”这天晚上,嫂子和女郎一起睡。三天后,嫂子告辞离开。女郎告诉梁有才:“嫂子饭量大,我和娘很怕她,早晚要买房另住。”梁有才唯唯诺诺。不久,女郎给梁有才金子,让他买房子。梁有才卖掉田产,准备好搬了家。母女高高兴兴,每天做针线活。梁有才偷闲,就偷拿金子跑出去。女郎发觉,责备他,不听。一天,梁有才买货回来,女郎说:“今天看见你回来,心思不在屋里,所以生疑。搜到两个金钏,不是老妇人给的吧?”梁有才不能隐瞒,如实说了。女郎说:“像这样,我不为你打算了。你亲近我,是为了我的私房钱,这金子一拿出去,不可再得,保证你以后衣食不足。”梁有才很惭愧,焚香发誓,愿意改正。女郎说:“既然这样,不要受苦,我为你打算。”于是用金子买货物,货物堆满屋子,一天比一天富裕。梁有才从此勤劳节俭,不敢有私心。一年多,翠仙生了一个儿子。过了一年,云翁云媪都来了。正赶上中秋,女郎摆酒,和翁媪一起喝酒。梁有才看见女郎的舅舅在,惭愧害怕地跑出去。女郎说:“我已经说了,这老翁不是别人,是我父亲。”梁有才消除疑虑,进来一起欢乐喝酒。喝酒的时候,女郎说:“我本是狐狸。母亲贪婪淫荡,每天遭虐待,心里恨她。所以借你脱离困境。现在幸好没有牵累,要和你分别离开了。”梁有才吃惊哭泣,趴在地上不起来。翁媪极力劝说,女郎说:“我自有去处。”于是出门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颜氏

原文:

顺天某生,家贫,值岁饥,从父之洛。性钝,年十七,不能成幅。而丰仪秀美,能雅谑,善尺牍。见者不知其中之无有也。无何,父母继殁,孑然一身,授童蒙于洛汭。时村中颜氏有孤女,名士裔也,少惠。父在时,尝教之读,一过辄记不忘。十数岁,学父吟咏,父曰:“吾家有女学士,惜不弁耳。”钟爱之,期择贵婿。父卒,母执此志,三年不遂,而母又卒。或劝适佳士,女然之而未就也。适邻妇逾垣来,就与攀谈。以字纸裹绣线,女启视,则某手翰,寄邻生者,反复之而好焉。邻妇窥其意,私语曰:“此翩翩一美少年,孤与卿等,年相若也。倘能垂意,妾嘱渠侬傞合之。”女脉脉不语。妇归,以意授夫。邻生故与生善,告之,大悦。有母遗金鸦镮,托委致焉。刻日成礼,鱼水甚欢。及睹颜女,则奇丑,不觉为之反目。呼母将议退婚。母诘之,具以情告。母曰:“婚已卜而女瞽,谁敢违者?且留聒噪,违者两治之。”生不得已,遂与女同室。女殊贤淑,侍奉曲尽妇道。然生终怏怏,以口腹之累,终不屑。女窥其意,伪曰:“郎既嫌妾丑,不如暂归,逢场作戏,时易衣装,更作一番面目,岂不亦善女窥其意,伪曰:“郎既嫌妾丑,不如暂归,逢场作戏,时易衣装,更作一番面目,岂不亦善?”生从之。女送出门,嘱曰:“易装宜速,恐人窥破。”生去,女阖户自守。生冶游数日,忽念女,归。女适自炊,见生,惊曰:“君何往,数日不归?”生以实告。女曰:“君不乐,妾知之矣。然妾之丑,终不可易,君当自勉。”生惭,不复言。

会值科试,生欲往应,女曰:“君学业未精,恐难中第。妾有一策,君能从之,或可有望。”生问其计,女曰:“妾代君作文章,君但熟记,入场默写,必能高中。”生初不肯,女曰:“君若不从,妾当自尽。”生不得已,从之。女日夜构思,文成,授生。生熟读之,赴试,竟中经魁。

生归,谢女。女曰:“此妾分内事,何足言谢。然君自此当奋志读书,不可复作轻薄态。”生唯唯。

自是生刻苦攻读,女操持家务,井井有条。越明年,会试将至,生欲行,女曰:“此次赴试,当以真才实学取中,妾不复代笔矣。”生曰:“诺。”

生至京,入场,文思泉涌,一挥而就。榜发,竟中进士。殿试二甲,授县令。生归,迎女同往任所。

任上,生励精图治,颇有政声。女佐之,多有谋略。然生渐骄纵,纳贿徇私。女劝之,生不听。

一日,上司派员巡查,察知生之劣迹,欲劾之。女闻知,谓生曰:“君不听妾言,致有今日之祸。当速改过,或可免罪。”生惧,乃具表请罪,退赃悔过。上司念其初犯,责其改过,未加严惩。

经此一事,生始悟,对女曰:“若非卿,吾几不免。今后当谨遵教诲,不敢有违。”女曰:“君能改过,善莫大焉。”

后余生兢兢业业,政声日着。夫妻和睦,终老任所。

颜氏白话文

顺天府有个书生,家里贫穷,碰上灾荒年,跟着父亲去洛阳。他生性愚钝,十七岁了,还写不出一篇完整的文章。但他仪表俊美,能说风趣的话,擅长书信写作。见到他的人不知道他肚子里没学问。

没多久,他的父母相继去世,他孤身一人,在洛水边教小孩子读书。当时村里颜家有个孤女,是名门后代,从小聪慧。父亲在世时,曾经教她读书,读一遍就能记住不忘记。十多岁时,学习父亲吟诗,父亲说:“我家有个女学士,可惜不是男子。”很钟爱她,期望给她挑选个贵婿。父亲去世后,母亲坚守这个心愿,三年都没达成,母亲又去世了。有人劝她嫁给个好男子,女子同意了但还没嫁成。

恰好邻居妇人翻墙过来,就和她攀谈。用有字的纸裹着绣线,女子打开看,是那个书生的亲笔信,寄给邻居妇人的,反复看了很喜欢。邻居妇人窥察她的心意,悄悄说:“这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我和你一样,年龄也差不多。倘若你能有意,我嘱咐他来撮合。”女子脉脉含情不说话。妇人回去,把意思告诉了丈夫。邻居男子本来和书生要好,告诉他,书生非常高兴。有母亲留下的金鸦镮,托付他送去。选定日子成了礼,像鱼和水一样欢快。等看到颜氏女子,却奇丑无比,不由得为此翻脸。叫母亲要商议退婚。母亲问他,他把实情全说了。母亲说:“婚事已经占卜定了而女子眼瞎了,谁敢违背?暂且留下别吵闹,违背的两人一起惩治。”书生没办法,就和女子住在一个屋里。女子特别贤惠淑德,侍奉他竭尽妇道。但书生始终闷闷不乐,因为要养活家口的拖累,始终不甘心。

女子窥察到他的心意,假装说:“你既然嫌弃我丑,不如暂时回去,逢场作戏,时常换换装束,再换一副面容,难道不好吗?”书生听从了她。女子送他出门,嘱咐说:“换装要快,恐怕被人看破。”书生走了,女子关门自己守着。书生在外冶游了几天,忽然想起女子,就回来了。女子正好在做饭,看见书生,惊讶地说:“你去哪儿了,几天不回来?”书生把实情告诉她。女子说:“你不快乐,我知道了。但我的丑,终究不能改变,你应当自己勉励。”书生很惭愧,不再说话。

正赶上科举考试,书生想去应试,女子说:“你的学业不精,恐怕难以考中。我有一个办法,你能听从,或许还有希望。”书生问她计策,女子说:“我替你写文章,你只要熟记,进考场默写,一定能高中。”书生起初不肯,女子说:“你要是不听从,我就自尽。”书生没办法,听从了她。女子日夜构思,文章写成,交给书生。书生熟读了,去考试,竟然考中了乡试的前五名。

书生回来,感谢女子。女子说:“这是我分内的事,哪里值得感谢。然而你从此应当奋发读书,不能再做出轻薄的样子。”书生连连答应。

从此书生刻苦攻读,女子操持家务,井井有条。过了一年,会试快要到了,书生要去,女子说:“这次去考试,应当凭真才实学考中,我不再代笔了。”书生说:“好。”

书生到了京城,进考场,文思泉涌,一挥而就。发榜时,竟然考中了进士。殿试考中二甲,被授予县令一职。书生回来,迎接女子一同去任所。

在任上,书生励精图治,很有政绩。女子辅佐他,常有谋略。然而书生渐渐骄纵,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女子劝他,书生不听。

一天,上司派官员巡查,察知书生的劣迹,要弹劾他。女子听说了,对书生说:“你不听我的话,导致有今天的灾祸。应当赶快改正过错,或许可以免罪。”书生害怕了,就写奏表请罪,退还赃物悔过。上司念他是初犯,责令他改正,没有严加惩处。

经过这件事,书生才醒悟,对女子说:“若不是你,我几乎不能免罪。今后应当谨遵教诲,不敢违背。”女子说:“你能改正,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后来书生兢兢业业,政绩越来越好。夫妻和睦,在任所终老。

《聊斋志异》中这几个人物故事的原文与白话文:

《杜翁》

原文:

杜翁,沂水人。偶自市中出,坐墙下,以候同游。觉少倦,忽若梦,见一人持牒摄去。至一府署,从来所未经。一人戴瓦垄冠,自内出,则青州张某,其故人也。见杜惊曰:“杜大哥何至此?”杜言:“不知何事,但有勾牒。”张疑其误,将为查验。乃嘱曰:“谨立此,勿他适。恐一迷失,将难救挽。”遂去,久之不出。惟持牒人来,自认其误,释杜令归。杜别而行。途中遇六七女郎,容色媚好,悦而尾之。下道,趋小径,行十数步,闻张在后大呼曰:“杜大哥,汝将何往?”杜迷恋不已。俄见诸女入一圭窦,心识为王氏卖酒者之家。不觉探身门内,略一窥瞻,即觉身与心俱入,遂与诸女寝处,凡数日。

白话译文:

杜翁是沂水人。有一次他偶然从市中出来,坐在墙下等候一同游玩的人。觉得稍有困倦,忽然像做梦一样,看见一个人拿着公文把他拘捕了去。到了一处官府,是从来没到过的地方。一个头戴瓦楞帽的人从里面出来,原来是青州的张某,是他的老朋友。张某看见杜翁吃惊地说:“杜大哥怎么到这儿来了?”杜翁说:“不知什么事,只是有拘捕的公文。”张某怀疑有差错,要替他查一查。就嘱咐说:“你小心站在这儿,不要到别处去。恐怕一旦迷失了,就难以挽救了。”说完就走了,很久没有出来。只有那个拿公文的人来了,自己承认抓错了,放杜翁回去。杜翁告别后就走。途中遇见六七个女郎,容貌艳丽,很是动人,杜翁高兴地跟着她们。下了大道,奔向小路,走了十几步,听见张某在后面大声呼喊:“杜大哥,你要到哪儿去?”杜翁迷恋女郎不停步。一会儿看见那些女郎走进一个小门,心里明白这是王家卖酒的人家。不由得探身门内,稍微看了一眼,就觉得身和心都进去了,于是就和那些女郎睡在一起,总共过了好几天。

《小谢》

原文:

渭南姜部郎第,多鬼魅,常惑人,因徙去。留苍头门之而死,数易皆死,遂废之。里有陶生望三者,夙倜傥,好狎妓,酒阑辄去之。友人故使妓奔就之,亦笑内不拒,而实终夜无所沾染。常宿部郎家,有婢夜奔,生坚拒不乱,部郎以是契重之。

家綦贫,又有“鼓盆之戚”;茅屋数椽,溽暑不堪其热,因请部郎假废第。部郎以其凶故却之,生因作《续无鬼论》献部郎,且曰:“鬼何能为!”部郎以其请之坚,乃许之。

生往除厅事。薄暮,置书其中,返取他物,则书已亡。怪之,仰卧榻上,静息以伺其变。食顷,闻步履声,睨之,见二女自房中出,所亡书,送还案上。一约二十,一可十七八,并皆姝丽。逡巡立榻下,相视而笑。生寂不动。长者翘一足踹生腹,少者掩口匿笑。生觉心摇摇若不自持,即急肃然端念,卒不顾。女近以左手捋髭,右手轻批颐颊,作小响,少者益笑。生骤起,叱曰:“鬼物敢尔!”二女骇奔而散。

白话译文:

渭南的姜部郎的住宅,有很多鬼魅,常常迷惑人,因而搬了出去。留下一个仆人看守门庭,仆人却死了,换了几个仆人都死了,于是就废弃了这座住宅。乡里有个叫陶望三的书生,一向洒脱不拘,喜好与妓女亲昵,喝酒尽兴了就离开。朋友故意让妓女去投奔他,他也笑着接纳并不拒绝,然而实际上整夜没有沾染。他常住宿在姜部郎家,有个婢女夜里来投奔他,陶生坚决拒绝不为所乱,姜部郎因此很器重他。

陶生家境很穷,又有丧妻之痛;几间茅屋,暑天热得受不了,因而请求姜部郎借那废弃的住宅。姜部郎因为那宅子凶险而拒绝他,陶生于是写了《续无鬼论》献给姜部郎,并且说:“鬼能把我怎么样!”姜部郎因为他请求坚决,就答应了。

陶生前往打扫厅堂。傍晚,把书放在里面,返回去取别的东西,书却不见了。感到奇怪,仰卧在床上,静静地等待发生变化。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听见有脚步声,斜眼看去,见两个女子从房中出来,把丢失的书送还到案桌上。一个约二十岁,一个约十七八岁,都很美丽。徘徊着站在床榻下,互相看着笑。陶生静静地躺着不动。年长的女子翘起一只脚踹陶生的肚子,年少的女子捂着嘴偷偷地笑。陶生觉得心旌摇荡好像不能自持,就急忙严肃地端正念头,始终不理睬她们。女子靠近他,用左手捋他的胡须,右手轻轻地拍打他的脸颊,发出小小的响声,年少的女子笑得更厉害了。陶生突然起身,呵斥说:“鬼东西竟敢这样!”两个女子惊吓得跑散了。

《吴门画工》

原文:

吴门画工某,忘其名,喜绘吕祖,每想象而神会之,希幸一遇。虔结在念,靡刻不存。一日,有群丐饮郊郭间,内一人敝衣露肘,而神采轩豁。心疑吕祖,谛视愈确,遂捉其臂曰:“君吕祖也。”丐者大笑。某坚执为是,款请归家,敬事之。丐者曰:“我即吕祖,汝将奈何?”某伏地不起。丐者曰:“汝能供养我,当以福汝。”某乃为洁室,旦夕香烟供奉。

吕祖感其诚,一日忽曰:“汝能绘吾形乎?”某曰:“能。”即罄其所有,为设绢素。吕祖援笔立就,气象如生。某大喜,伏地拜谢。吕祖曰:“此画当作世宝,然必有名者乃可传。汝能出名乎?”某曰:“不能。”吕祖曰:“汝既不能名,当以我之形丐于市,他日有识者,即以名汝。”某如其言,携画丐于市。

是时,顺治初,新即位,求吕祖像甚急。某以画进,上览之大悦,即命悬于内廷,赐某金帛。某由此名大噪。

白话译文:

吴门有个画工,忘了他的名字,喜欢画吕祖,常常想象着吕祖的神情而心领神会,希望有幸能遇见他。他虔诚地结下这个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想着。一天,有一群乞丐在城郊外喝酒,其中有一个人穿着破衣服露出手肘,但神采轩昂豁达。画工心里怀疑他是吕祖,仔细看越觉得确实是,于是抓住他的手臂说:“您是吕祖。”乞丐大笑。画工坚决认为是,诚恳地邀请他回家,恭敬地侍奉他。乞丐说:“我就是吕祖,你能把我怎么样?”画工趴在地上不起来。乞丐说:“你能供养我,我应当赐福给你。”画工就为他打扫干净一间屋子,早晚烧香供奉。

吕祖被他的诚意感动,一天忽然说:“你能画我的像吗?”画工说:“能。”马上拿出他所有的钱财,准备好绢素。吕祖提笔就画,形象生动逼真。画工非常高兴,趴在地上拜谢。吕祖说:“这幅画应当成为世传珍宝,然而必须有有名望的人才能流传。你能出名吗?”画工说:“不能。”吕祖说:“你既然不能出名,应当拿着我的像在街市上乞讨,日后有认识的人,就用你的名字。”画工按照他说的,带着画在街市上乞讨。

这时,是顺治初年,新皇帝刚即位,急切地寻求吕祖的像。画工把画献上,皇上看了非常高兴,立即命令悬挂在内廷,赏赐画工金银绸缎。画工从此名声大噪。

《林氏》

原文:

济南戚安期,素佻达,喜狎妓。妻婉戒之,不听。妻林氏,美而贤。会北兵入境,被俘去,暮宿途中,欲相犯。林伪许之。适兵佩刀系床头,急抽刀自刭死,兵举而委诸野。次日,拔舍去。有人传林死,戚痛悼往。视之,有微息。负而归,目渐动;稍嚬呻,轻扶其项,以竹管滴沥灌饮,能咽。戚抚之曰:“卿万一能活,相负者必遭凶折!”

半年,林平复如故;但首为颈痕所牵,常若左顾。戚不以为丑,爱恋逾于平昔。林曰:“君昵我乃如是,然细思之,此何等事,而以情痴相缠。设令鬼神无知,何惜一死?矧鬼神有知,我有腼颜就木耶!”戚执不听。林不能自克,遂忿然骂曰:“君勿复言,防我与君决绝也!”戚乃止。然林自此以颈痕故,恒辞其镜。

白话译文:

济南的戚安期,向来轻薄放荡,喜欢狎妓。妻子婉言劝戒他,他不听。妻子林氏,美丽而且贤惠。正遇上北方的兵入境,林氏被俘虏去,晚上住宿在途中,有兵想要侵犯她。林氏假装答应。恰好兵的佩刀系在床头,她急忙抽出刀自刎而死,兵把她抬起来扔在野外。第二天,兵拔营离去。有人传说林氏死了,戚安期悲痛哀悼前往。看她,还有微弱的气息。背着她回家,眼睛渐渐转动;稍微有了呻吟声,轻轻扶着她的脖子,用竹管滴着水灌给她喝,能咽下去。戚安期抚摸着她说:“你万一能活,辜负你的人必定遭遇凶险灾祸!”

半年后,林氏恢复得和原来一样;只是头被颈上的伤痕牵扯着,常常像向左看。戚安期不认为丑,爱恋超过平时。林氏说:“你爱我竟然这样,然而仔细想想,这是什么样的事,却因为情爱痴迷纠缠。假使鬼神不知道,为什么不惜一死?况且鬼神如果知道,我还有脸活在世上吗!”戚安期执意不听。林氏不能克制自己,于是愤怒地骂道:“你不要再讲了,小心我和你断绝关系!”戚安期这才停止。然而林氏从此因为颈上的伤痕,总是回避镜子。

《聊斋志异》卷五中“胡大姑”和“细侯”的原文与白话文:

《胡大姑》原文

益都岳于九,家有狐祟,布帛器具,辄被抛掷邻堵。蓄细葛,将取作服,见捆卷如故,解视,则边实而中虚,悉被剪去。诸如此类,不堪其苦。乱诟骂之,岳殊不为意。狐曰:“君既詈我,我不敢隐。我实东山老狐也。近与二弟同居,彼二人多毛姓,扰害殊酷。我不能甘其扰,故去之。今在君家,不为再三犯,以君福泽优厚,宜忌在人,故从君求住耳。”岳闻之,喜,留与共居。

胡大姑,莱芜张虚一者之狐妻也,与张别居,常归宁。一日,至张家,值昼寝。室内无人,乃自窗窥之。见榻上有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容华端妙。心窃好之,未敢言。既而醒,女觉有人窥,仓惶揽衣。张适入,女羞缩不安。张问谁窥,女答以邻女胡大姑。

张素闻胡大姑之名,乃问:“得无吾家客耶?”女曰:“是也。”张因出见,胡大姑亦至。张笑曰:“适见嫂室有美女子,意甚悦之,以为嫂也,不意乃嫂之姑。”胡大姑亦笑曰:“吾侄女端好,君若有意,吾为媒。”张大悦,遂与定婚。

胡大姑归,向女备述张意。女羞,不言。胡大姑曰:“此佳婿,不可失也。”女终不言。胡大姑乃自诣张所,言女意允。张备礼往迎,女不肯行。胡大姑强曳之,始至。入门,拜姑嫜,即入室,坐不语。张以新妇礼待之,女终不言。张不得已,出宿他所。

越日,张入,见女面壁卧。呼之不应,再三呼,始回首。张问何故作态,女曰:“吾不惯与人居处,此来徒增烦恼耳。”张慰之,女终不悦。胡大姑闻之,至,责女曰:“汝既许嫁,何复作态?”女不应。胡大姑怒曰:“若终不从,当还汝家!”女惧,乃从。

然终不乐,张亦无可如何。

《胡大姑》白话文

益都的岳于九,家里有狐仙作祟,衣物、布帛、器具常常被扔到邻家的墙那边。他储备了细葛布,准备拿来做衣服,却见捆卷着的布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打开一看,布的边缘是实的,中间却是空的,都被剪去了。诸如此类的事,让他苦不堪言。他胡乱地咒骂,岳于九却并不在意。狐仙说:“你既然骂我,我就不再隐瞒了。我实际上是东山的老狐。近来和两个弟弟住在一起,他们两个都姓毛,扰害特别厉害。我受不了他们的骚扰,所以离开了。如今在你家,不会再三冒犯,因为你福泽深厚,忌讳和吉祥都在于人,所以向你请求住下。”岳于九听了,很高兴,留下它一起居住。

胡大姑是莱芜张虚一的狐妻,和张虚一分开居住,常常回娘家。一天,她到了张家,正赶上张虚一白天睡觉。屋里没人,于是从窗户往里偷看。看见床上有一个女子,年纪约十七八岁,容貌端庄美妙。心里暗自喜欢,没敢说出来。不久女子醒了,发觉有人偷看,慌忙抓起衣服。张虚一正好进来,女子羞惭局促不安。张虚一问是谁偷看,女子回答说是邻女胡大姑。

张虚一素来听说过胡大姑的名字,于是问:“莫非是我家的客人?”女子说:“是。”张虚一于是出去相见,胡大姑也到了。张虚一笑着说:“刚才看见嫂嫂屋里有个美丽的女子,心里很喜欢,以为是嫂嫂,没想到是嫂嫂的姑姑。”胡大姑也笑着说:“我的侄女端庄美丽,你要是有意,我给做媒。”张虚一大喜,于是和她定下婚事。

胡大姑回去,向女子详细说了张虚一的意思。女子害羞,不说话。胡大姑说:“这是好女婿,不能错过。”女子始终不说话。胡大姑就自己到张虚一家,说女子愿意了。张虚一准备好礼物前去迎亲,女子不肯走。胡大姑强行拉她,才到了。进了门,拜见公婆,就进了房间,坐着不说话。张虚一按照新媳妇的礼节对待她,女子始终不说话。张虚一没办法,出去睡在别的地方。

过了一天,张虚一进去,看见女子面朝墙壁躺着。叫她不应,再三叫,才回头。张虚一问为什么这样,女子说:“我不习惯和人住在一起,来这里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张虚一安慰她,女子始终不高兴。胡大姑听说了,来了,责备女子说:“你既然答应嫁过来,为什么又这样?”女子不回答。胡大姑生气地说:“要是始终不依从,就送你回娘家!”女子害怕了,才依从。

然而始终不快乐,张虚一也没有办法。

《细侯》原文

昌化满生,设帐于余杭。偶涉廛市,经临街阁下,忽有荔壳坠肩头。仰视,一雏姬凭阁上,妖姿要妙,不觉注目发狂。姬俯哂而入。询之,知为娼楼贾氏女细侯也。其声价颇高,自顾不能适愿。归斋冥想,终宵不枕。

明日,有友人来约游湖,强而后可。至则见画船中已有女先在,衣香鬓影,绰约若仙。逼视之,即细侯也。遥目注生,若有欲言不得者。生亦目注之,而魂魄飞越,不能自持。同游者皆有所觉,故促舟返。

生归,愈益思慕,乃修贽见贾媪,备述颠末。媪曰:“渠与某郎有约,约未清,不敢言也。”生固强之,媪不得已,入白细侯。细侯沉思不语。媪出,生又嘱之,细侯终不肯。生恚怒,将行,媪忽笑曰:“君固痴于情者。然此事实难,郎倘能出资三百金,则事可谐。”生狂喜,倾囊兼质,得金如数,媪持去。

数日,生往问媪,媪曰:“尚未。”生又问,媪曰:“未。”生恚甚,将讼于官。媪惧,始以实告,曰:“向慕君之情,实无他意。今有富商某,亦欲以金购之,吾已许矣。彼势既成,吾力难悔。且吾以君痴,故多索金,今如数返君,幸勿复言。”生大恸,归而不食,奄奄待毙。

有客闻其事,劝之曰:“天下之美,无如青楼,彼既负心,君何必恋恋?”生曰:“不然。细侯与我,乃心许也。且彼虽负心,我不能负心。”遂不纳其言。

未几,贾媪来,生不见。媪入,长跪请罪。生怒曰:“汝负心至此,尚何言!”媪曰:“非敢负心,实不得已也。某富商以五百金强买细侯去矣。”生益怒曰:“汝贪利至此,尚何言!”媪伏地泣曰:“吾自知负君,然细侯临行,涕泣不已,嘱我曰:‘非君莫嫁。’君但少待,吾当以计脱之。”生闻之,始有起色。

越岁余,细侯果自富商归,媪奔告生。生喜,疾趋往,则细侯已为尼矣。生大骇,问其故。细侯曰:“自别君后,日夜思念,然为媪所卖,遂入虎狼之室。富商性残虐,日以鞭箠从事,妾不堪其苦,故逃至此。”生大悲,愿偕归。细侯曰:“君之情,妾岂不知。但已削发,不能从君矣。”生固请,细侯意不可回。生乃去,数日不食,亦奄奄待毙。

忽梦细侯来曰:“君何必尔?妾已许君,当为君图之。”醒而异之。越数日,细侯果来,携手而归。

《细侯》白话文

昌化的满生,在余杭设帐教书。偶然到街市上走走,经过临街的一座楼阁下面,忽然有荔枝壳落到他的肩头。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女子倚靠在阁楼上,姿态妖冶美妙,他不觉注目凝视,如痴如狂。女子低头微笑着进去了。打听后,知道是娼楼贾氏的女儿细侯。她的身价很高,满生自忖不能如愿。回到书斋冥思苦想,整夜都没有睡。

第二天,有朋友来约他游湖,勉强答应了。到了那里,只见画船中已经有个女子先在,衣香鬓影,风姿绰约犹如仙女。近前一看,就是细侯。远远地看着满生,好像有想说又不能说的话。满生也注视着她,魂魄都飞走了,不能控制自己。一同游玩的人都有所察觉,所以催促船返回。

满生回去后,更加思念,就准备了礼物去见贾媪,详细叙述了事情的始末。贾媪说:“她和某公子有约定,约定还没了结,不敢答应你。”满生坚决请求,贾媪不得已,进去告诉细侯。细侯沉思不语。贾媪出来,满生又嘱咐她,细侯始终不肯。满生愤怒,要走,贾媪忽然笑着说:“您真是个痴情的人。但这件事实在难办,您倘若能拿出三百两银子,这事就能成功。”满生狂喜,倾尽所有加上借债,凑足了银子,贾媪拿走了。

过了几天,满生去问贾媪,贾媪说:“还没成。”满生又问,贾媪说:“没成。”满生很愤怒,要去告官。贾媪害怕了,才说实话,说:“因为羡慕您的真情,实在没有别的意思。现在有个富商,也想用银子买她,我已经答应了。他的势力已成,我难以反悔。而且我因为您痴情,所以多要银子,现在如数还给您,希望您别再说了。”满生非常悲痛,回去后不吃东西,奄奄一息将要死去。

有个客人听说了这事,劝他说:“天下的美女,没有比得上青楼女子的,她既然负心,您何必留恋?”满生说:“不是这样。细侯和我,是真心相许。而且她虽然负心,我不能负心。”就不接受他的话。

不久,贾媪来了,满生不见。贾媪进去,长跪请罪。满生愤怒地说:“你负心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说的!”贾媪说:“不敢负心,实在是不得已。某个富商用五百两银子强行买走了细侯。”满生更加愤怒地说:“你贪图利益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说的!”贾媪趴在地上哭着说:“我自己知道对不起您,但是细侯临走时,不停地哭泣,嘱咐我说:‘非您不嫁。’您只要稍等,我会想办法让她脱身。”满生听了,才有了点起色。

过了一年多,细侯果然从富商那里回来了,贾媪跑来告诉满生。满生很高兴,急忙跑去,却见细侯已经做了尼姑。满生非常惊讶,问她原因。细侯说:“自从和您分别后,日夜思念,但是被贾媪出卖,就进了虎狼之室。富商性情残暴凶狠,每天用鞭子抽打,我受不了那种苦,所以逃到这里。”满生非常悲痛,愿意和她一起回去。细侯说:“您的情意,我怎能不知。但已经削发为尼,不能跟您走了。”满生坚决请求,细侯心意不改。满生就走了,几天不吃东西,也奄奄一息将要死去。

忽然梦见细侯来说:“您何必这样?我已经答应您,会为您想办法的。”醒来觉得很奇怪。过了几天,细侯果然来了,携手一起回去。

三、以周易哲学为基础,从几个方面对《聊斋志异》卷六进行的深度解析:

阴阳平衡与人物命运

在周易哲学中,阴阳平衡是事物稳定和谐的关键。在《聊斋志异》卷六中,许多人物的命运起伏都体现了阴阳的消长与平衡。例如,某些人物起初命运顺遂,处于“阳盛”之态,但因过度贪婪或骄纵,导致“阴”的力量逐渐增长,最终遭遇挫折甚至灾祸。反之,一些起初命运多舛、处于困境(“阴盛”)的人物,通过自身的善良、坚韧和智慧,逐渐迎来转机,实现阴阳的转化与平衡。这种命运的变化反映了周易中“物极必反”“阴阳互化”的思想,提醒人们在顺境中要保持谦逊谨慎,在逆境中要不失希望和努力。

乾坤定位与社会秩序

周易中的乾为天,坤为地,象征着天地之间的秩序和定位。在卷六的故事中,社会秩序的维护与破坏也有所体现。正直善良的人物如同乾卦所代表的刚健有力,坚守正义和道德,维护社会的正常秩序;而邪恶奸诈之徒则破坏了这种秩序,如同坤卦的柔顺被扭曲。然而,故事往往也展现了善恶有报,正义最终得以伸张,这暗示着乾坤定位不可颠倒,社会秩序终将恢复平衡。

变易思想与情节发展

周易强调“变易”,即世间万物都是不断变化发展的。《聊斋志异》卷六的情节发展充满了变化和转折。故事中的人物遭遇往往出乎意料,情节跌宕起伏。这种变化并非无序的,而是遵循着一定的因果规律。正如周易中阴阳的变化推动事物的发展,卷六中人物的思想和行为所引发的因果报应,导致了情节的不断变化,使故事充满了张力和吸引力。

象数思维与象征寓意

周易中的象数思维通过卦象和数字来表达抽象的哲理。在《聊斋志异》卷六中,许多形象和情节具有象征寓意。比如,某些神秘的景象、奇异的生物或特殊的数字,可能象征着某种命运的暗示或道德的警示。通过对象数思维的运用,可以深入挖掘这些象征背后所蕴含的深层意义,从而更好地理解作者想要传达的思想和价值观。

天人合一与自然与人的关系

周易主张天人合一,认为人与自然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整体。在卷六的故事里,人与自然的互动时有体现。一些人物因敬畏自然、顺应天时而获得福祉;而另一些人物因破坏自然、违背天道而遭受惩罚。这反映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性,强调了人类应当尊重自然规律,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通过以上几个方面运用周易哲学对《聊斋志异》卷六进行深度解析,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作品中所蕴含的人生哲理、社会思考以及文化内涵。

四、《聊斋志异》中向杲、董公子、周三、冷生、孙生、八大王部分故事的经典原文与白话文:

《向杲》

原文:

向杲,字初旦,太原人。与庶兄晟,友于最敦。晟狎一妓,名波斯,有割臂之盟。以其母取直奢,所约不遂。适其母欲从良,愿先遣波斯。有庄公子者,素善波斯,请赎为妾。波斯谓母曰:“既愿同离水火,是欲出地狱而登天堂也。若妾媵之,相去几何矣!肯从奴志,向生其可。”母诺之,以意达晟。时晟丧偶未婚,喜,竭赀聘波斯以归。庄闻,怒夺所好,途中偶逢,大加诟骂。晟不服,遂嗾从人折箠笞之,垂毙乃去。杲闻奔视,则兄已死,不胜哀愤,具造赴郡。庄广行贿赂,使其理不得伸。杲隐忿中结,莫可控诉,惟思要路刺杀庄。日怀利刃,伏于山径之莽。久之,机渐泄。庄知其谋,出则戒备甚严;闻汾州有焦桐者,勇而善射,以多金聘为卫。杲无机可乘,然犹日伺之。一日,方伏,雨暴作,上下沾濡,寒战颇苦。既而烈风四塞,冰雹继至,身忽然痛痒不能复觉。岭上旧有山神祠,强起奔赴。既入庙,则所识道士在内焉。先是,道士尝行乞村中,杲辄饭之,道士以故识杲。见杲衣服濡湿,乃以布袍授之,曰:“姑易此。”杲易衣,忍冻蹲若犬,自视,则毛革顿生,身化为虎。道士已失所在。心中惊恨,转念:得仇人而食其肉,计亦良得。下山伏旧处,见自己尸卧丛莽中,始悟前身已死,犹恐葬于乌鸢,时时逻守之。越日,庄始经此,虎暴出,于马上扑庄落,龁其首,咽之。焦桐返马而射,中虎腹,蹶然遂毙。庄客舁之归,竟不知虎即杲也。杲在虎腹,觉闷极,忽大喷嚏,物落于地,视之,袍也,衣之,始复人形。于是潜至家,而家人方共招魂将葬。惊以其活,喜,留之。杲告以情,乃始大惊。而庄之宾从,闻其事,共敛金赂杲。杲怒不受,诣郡自白。郡守贤之,准其旌表。

白话文:

向杲,字初旦,是太原人。他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向晟,兄弟情谊最为深厚。向晟与一个妓女相好,名叫波斯,两人有割臂为盟的誓约。因为波斯的鸨母要价太高,他们的约定没能实现。恰好鸨母想要从良,愿意先打发波斯离开。有个姓庄的公子,向来喜欢波斯,请求把她赎出来做妾。波斯对鸨母说:“既然我们愿意一同脱离苦海,这是想走出地狱登上天堂。如果让我做妾,那跟原来的处境又有多大差别呢!如果能依从我的心愿,嫁给向生倒是可以。”鸨母答应了,把意思转达给向晟。当时向晟刚死了妻子还没续娶,很高兴,竭尽所有钱财把波斯娶了回来。庄公子听说后,恼怒向晟夺走了他喜欢的人,在路上偶然碰到,就狠狠地辱骂向晟。向晟不服,庄公子就唆使随从用棍棒打他,打得他快要死了才离开。向杲听到消息跑去看,哥哥已经死了,他悲愤不已,写了状纸到郡里告状。庄公子广泛行贿,使向杲的冤情得不到伸张。向杲满怀愤恨郁结在心中,无处申诉,只想在路上刺杀庄公子。他每天怀揣利刃,埋伏在山路的草丛中。时间长了,他的图谋渐渐泄露出去。庄公子知道了他的计划,出门就戒备森严;听说汾州有个叫焦桐的人,勇敢而且善于射箭,就用很多钱把他聘来做护卫。向杲没有机会下手,但还是每天等着。一天,他正埋伏着,突然下起暴雨,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寒战。接着狂风四面刮起,冰雹相继落下,他的身体忽然痛痒得失去了知觉。山岭上原有座山神祠,他勉强起身跑进去。进了庙,发现相识的道士在里面。此前,道士曾经在村子里讨饭,向杲常常给他饭吃,道士因此认识向杲。道士看见向杲衣服湿透,就拿一件布袍给他,说:“暂且换上这个。”向杲换了衣服,忍受着寒冷像狗一样蹲着,看看自己,身上顿时长出了毛和皮,变成了一只老虎。道士已经不见了。他心里又惊又恨,转念一想:能抓住仇人把他吃了,也算是个好办法。下山埋伏在原来的地方,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草丛中,这才明白自己的前身已经死了,还担心尸体被乌鸦老鹰吃掉,就时常巡逻守护着。过了一天,庄公子才从这里经过,老虎突然冲出来,把庄公子从马上扑下来,咬下他的头,吞了下去。焦桐调转马头射箭,射中老虎的腹部,老虎倒下就死了。庄公子的随从把老虎抬回去,竟然不知道老虎就是向杲。向杲在老虎肚子里,觉得闷极了,忽然打了个大喷嚏,有东西掉在地上,一看,是那件袍子,穿上它,才又恢复了人形。于是悄悄回到家,而家里人正在招魂准备安葬他。见他活了,又惊又喜,把他留下。向杲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们,大家这才大吃一惊。而庄公子的宾客随从,听说了这件事,一起凑钱贿赂向杲。向杲愤怒地不接受,到郡里自己说明了情况。郡守认为他很贤良,批准给他表彰。

《董公子》

原文:

青州董尚书可畏,家庭严肃,内外男女,不敢通一语。一日,有婢与仆调笑于中门之外,公子见而怒叱之,各奔去。及夜,公子偕僮卧斋中。时方盛暑,室门洞敞。更深时,僮闻床上有声甚厉,惊醒。月影中,见前仆提一物出门去。以其家人故,弗深怪,遂复寐。忽闻靴声訇然,一伟丈夫赤面修髯,似寿亭侯像,捉一人头入。僮惧,蛇行入床下。闻床上支支格格,如振衣,如摩腹,移时始罢。靴声又响,乃去。僮伸颈渐出,见公子已酣睡。天明,仆持刀入,问安,佯若不知。叱之曰:“汝昨夜杀我乎?”仆佯惊不知。公子曰:“我昨夜梦见汝持刀杀我,我骂汝,汝尚置辩,反谓我醉,怒而杀之。”仆惊仆。公子曰:“勿惧,我不汝怪也。但此事殊可恨,今既白汝,后无复尔。”仆顿首谢而出。

白话文:

青州的董尚书董可畏,治家很严,内宅外宅的男女,不敢互相说一句话。一天,有个婢女和仆人在中门之外调笑,董公子看见了,愤怒地斥责他们,两人各自跑开了。到了夜里,董公子带着僮仆睡在书房里。当时正是盛夏,房间的门大开着。夜深的时候,僮仆听到床上有很响的声音,惊醒了。在月影中,看见先前那个仆人提着一个东西出门去了。因为是自家的仆人,所以也不觉得太奇怪,就又睡了。忽然听到很响的靴声,一个高大的男子,红脸长须,很像关羽的画像,捉着一个人头走进来。僮仆害怕,像蛇一样爬到床底下。听到床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抖衣服,又像是在摸肚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停。靴声又响起来,那人就离开了。僮仆伸着脖子慢慢爬出来,看见董公子还在酣睡。天亮了,仆人拿着刀进来问安,假装好像不知道昨晚的事。董公子呵斥他说:“你昨晚杀我了吗?”仆人假装吃惊不知道。董公子说:“我昨晚梦见你拿刀杀我,我骂你,你还辩解,反而说我醉了,就生气杀了你。”仆人吓得扑倒在地。董公子说:“不要害怕,我不怪你。只是这件事太可恨了,现在既然告诉你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仆人叩头谢罪后出去了。

《周三》

原文:

泰安张太华,富吏也。家有狐扰,遣制罔效。陈其状于州尹,尹亦不能为力。时州之东亦有狐居村民家,人共见为一白发叟。叟与居人通吊问,如世人礼。自云行二,都呼为胡二爷。适有诸生谒尹,间道其异。尹为吏策,使往问叟。时东村人有作隶者,吏访之,果不诬,因与俱往。即隶家设筵招胡。胡至,揖让酬酢,无异常人。吏告所求,胡曰:“我固悉之,但不能为君效力。仆友人周三,侨居岳庙,宜可降伏,当代求之。”吏喜,申谢。胡临别与吏约,明日张筵于岳庙之东。吏领教。胡果导周至。周虬髯铁面,服裤褶。饮数行,向吏曰:“适胡二弟致尊意,事已尽悉。但此辈实繁有徒,不可善谕,难免用武。请即假馆君家,微劳所不敢辞。”吏转念:去一狐,得一狐,是以暴易暴也,游移不敢即应。周已知之,曰:“无畏。我非他比,且与君有喜缘,请勿疑。”吏诺之。周又嘱:“明日偕家人阖户坐室中,幸勿哗。”吏归,悉遵所教。俄闻庭中攻击刺斗之声,逾时始定。启关出视,血点点盈阶上。墀中有小狐首数枚,大如碗盏焉。又视周,已立檐下,拱手笑曰:“蒙重托,妖类已荡灭矣。”自是馆于其家,相见如主客焉。

白话文:

泰安的张太华,是个富裕的官吏。家里有狐狸骚扰,想办法制伏也没有效果。他把情况向州尹陈述,州尹也没办法。当时州城东边也有狐狸住在村民家里,人们都看见是一个白发老头。老头和居民互通问候,如同世人的礼节。他自称排行第二,大家都称呼为胡二爷。恰好有个秀才拜见州尹,顺便谈起这件奇异的事。州尹为张太华出主意,让他去请教老头。当时东村有人在衙门里当差,张太华去打听,果然不假,于是和他一起去。就在差役家里设宴招待胡二爷。胡二爷来了,互相行礼敬酒,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张太华把自己的请求告诉胡二爷,胡二爷说:“我本来都知道,但不能为您效力。我的朋友周三,侨居在岳庙,应该能够降伏,我代您去求他。”张太华很高兴,道谢。胡二爷临别和张太华约定,明天在岳庙东边设宴。张太华答应了。胡二爷果然领着周三来了。周三是个虬髯铁面,穿着裤褶。喝了几杯酒,周三对张太华说:“刚才胡二弟转达了您的意思,事情我已经都清楚了。只是这类家伙实在众多,不能好言相劝,难免要用武力。请让我借住在您家,这点小忙不敢推辞。”张太华转念一想:赶走一只狐狸,又来一只狐狸,这是以暴易暴,犹豫不决不敢马上答应。周三已经知道他的想法,说:“不要害怕。我和他们不一样,而且和您有缘分,您不要怀疑。”张太华答应了。周三又嘱咐:“明天带着家人关上门坐在屋里,千万不要喧哗。”张太华回去,全都按照周三说的做。不久就听到院子里攻击打斗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打开门出去看,台阶上血迹点点。院子里有几个小狐狸头,像碗盏那么大。再看周三,已经站在屋檐下,拱手笑着说:“承蒙您的重托,妖怪已经被消灭了。”从此周三住在他家,相见如同主客一样。

**《冷生》

原文:

平城冷生,少最钝,年二十余,未能通一经。忽有狐来,与之燕处。每闻其终夜语,即兄弟诘之,亦不肯泄。如是多日,忽得狂易病,每得题为文,则闭门枯坐,少时,哗然大笑。窥之,则手不停草,而一艺成矣。脱稿,又文思精妙。是年入泮,明年食饩。每逢场作笑,响彻堂壁,由此“笑生”之名大噪。幸学使退休,不闻。后值某学使规矩严肃,终日危坐堂上。忽闻笑声,怒执之,将以加责。执事官代白其颠。学使怒稍息,释之,而黜其名。从此佯狂诗酒。着有《颠草》四卷,超拔可诵。

白话文:

平城有个叫冷生的人,小时候最愚笨,二十多岁了,还没能通晓一种经书。忽然有只狐狸来和他相处。每次听到他整夜说话,即使兄弟追问,他也不肯泄露。这样过了好多天,冷生忽然得了疯癫病,每当拿到题目写文章,就关起门来呆呆地坐着,过一会儿,就哄然大笑。偷偷去看,只见他手不停笔,一篇文章就写成了。完成的稿子,又文思精妙。这一年他进了县学,第二年享受廪膳补贴。每逢考试就大笑,笑声响彻考场的墙壁,从此“笑生”的名声大噪。幸亏学政退休了,没听说这事。后来遇上某位学政规矩严肃,整天端坐在大堂上。忽然听到笑声,愤怒地抓住他,要加以责罚。执事官代为说明他是疯癫。学政的怒气稍微平息,放了他,但取消了他的生员资格。从此他就装疯吟诗喝酒。着有《颠草》四卷,高超不凡值得诵读。

《孙生》

原文:

孙生,娶故家女辛氏。初入门,为穷裤、鲜衣、粉白黛绿者,满侧室,辛低头屏气,倾风常集。既而弥月,母使两人往省其姑,小姑入室,错愕不知所为。嫂氏从容曰:“此屋多妖,夜不可居。”二人战栗,无敢息者。于是嫂为之除室,床帷器具,无不备具。二人大喜,以为嫂氏贤能过人也。既而,日暮,嫂促二人归寝。二人既入房,则灯烛荧荧,粉白黛绿者纷集于榻,二人大惧,急奔而出。嫂问其故,二人以实告。嫂曰:“此妖也,吾为汝除之。”乃取一利剑,入室斩之。二人窥窗而视,见嫂挥剑纵横,粉白黛绿者或断头,或折臂,顷刻而尽。嫂收剑出房,谓二人曰:“妖已除矣,可安寝。”二人入房视之,衾枕上血迹殷然,腥秽不可近。自是,室中遂安。

白话文:

孙生娶了世家大族的女子辛氏。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满侧室都是穿着破旧裤子、鲜艳衣服,涂脂抹粉的女子,辛氏低着头屏着气,倾倒的样子常被众人围观。过了一个月,婆婆派两人去探望孙生的姑姑,小姑进了屋,惊吓得不知该怎么办。嫂子从容地说:“这屋子有很多妖怪,晚上不能住。”两人颤抖着,不敢休息。于是嫂子为她们打扫房间,床帐器具,没有不准备齐全的。两人非常高兴,认为嫂子贤惠能干超过常人。不久,天黑了,嫂子催促两人回去睡觉。两人进了房间,只见灯烛闪烁,涂脂抹粉的女子纷纷聚集在床上,两人非常害怕,急忙跑了出来。嫂子问原因,两人把实情告诉她。嫂子说:“这是妖怪,我为你们除掉它们。”就拿了一把利剑,进房间斩杀妖怪。两人从窗户偷看,见嫂子挥剑纵横,涂脂抹粉的女子有的被砍了头,有的断了胳膊,一会儿就全消灭了。嫂子收剑出房,对两人说:“妖怪已经除掉了,可以安心睡觉。”两人进房间看,被子枕头上血迹斑斑,腥秽得不能靠近。从此,房间里就安宁了。

《八大王》

原文:

临洮冯生,盖贵介裔而凌夷矣。有渔鳖者,负其债不能偿,得鳖辄献之。一日,献巨鳖,额有白点。生以其状异,放之。后自婿家归,至恒河之侧,日已就昏,见一醉者,从二三僮,颠跛而至。遥见生,便问:“何人?”生漫应:“行道者。”醉人怒曰:“宁无姓名,胡言行道者?”生驰驱心急,置不答,径过之。醉人益怒,捉袂使不得行,酒臭熏人。生更不耐,然力解不能脱。问:“汝何名?”呓然而对曰:“我南都旧令尹也。将何为?”生曰:“世间有此等令尹,辱寞世界矣!幸是旧令尹;假新令尹,将无杀尽途人耶?”醉人怒甚,势将用武。生大言曰:“我冯某非受人挝打者!”醉人闻之,变怒为欢,踉蹡下拜曰:“是我恩主,唐突勿罪!”起唤从人,先归治具。生辞之不得。握手行数里,见一小村。既入,则廊舍华好,似贵人家。醉人酲稍解,生始询其姓字。曰:“言之勿惊,我洮水八大王也。适西山青童招饮,不觉过醉,有犯尊颜,实切愧悚。”生知其妖,以其情辞殷渥,遂不畏怖。俄而设筵丰盛,促坐欢饮。八大王最豪,连举数觥。生恐其复醉,再作萦扰,伪醉求寝。八大王已喻其意,笑曰:“君得无畏我狂耶?但请勿惧。凡醉人无行,谓隔夜不复记者,欺人耳。酒徒之不德,故犯者十之九。仆虽不齿于侪偶,顾未敢以无赖之行,施之长者,何遂见拒如此?”生乃复坐,正容而谏曰:“既自知之,何勿改行?”八大王曰:“老夫为令尹时,沉湎尤过于今日。自触帝怒,谪归岛屿,力返前辙者,十余年矣。今老将就木,潦倒不能横飞,故态复作,我自不解耳。兹敬闻命矣。”倾谈间,远钟已动。八大王起,捉臂曰:“相聚不久。蓄有一物,聊报厚德。此不可以久佩,如愿后,当见还也。”口中吐一小人,仅寸许。因以爪掐生臂,痛若肤裂;急以小人按捺其上,释手已入革里,甲痕尚在,而漫漫坟起,类痰核状。惊问之,笑而不答。但曰:“君宜行矣。”送生出,八大王自返。回顾村舍全渺,惟一巨鳖,蠢蠢入水而没。错愕久之。自念所获,必鳖宝也。由此目最明,凡有珠宝之处,黄泉下皆可见;即素所不知之物,亦随口而知其名。于寝室中,掘得藏镪数百,用度颇充。后有货故宅者,生视其中有藏镪无算,遂以重金购居之。由此与王公埒富矣,火齐木难之类皆蓄焉。得一镜,背有凤纽,环水云湘妃之图,光射里余,须眉皆可数。佳人一照,则影留其中,磨之不能灭也;若改妆重照,或更一美人,则前影消矣。时肃府第三公主绝美,雅慕其名。会主游崆峒,乃往伏山中,伺其下舆,照之而归,设置案头。审视之,见美人在中,拈巾微笑,口欲言而波欲动。喜而藏之。年余,为妻所泄,闻之肃府。王怒,收之。追镜去,拟斩。生大贿中贵人,使言于王曰:“王如见赦,天下之至宝,不难致也。不然,有死而已,于王诚无所益。”王欲籍其家而徙之。三公主曰:“彼已窥我,十死亦不足解此玷,不如嫁之。”王不许。公主闭户不食。妃子大忧,力言于王。王乃释生囚,命中贵以意示生。生辞曰:“糟糠之妻不下堂,宁死不敢承命。王如听臣自赎,倾家可也。”王怒,复逮之。妃召生妻入宫,将鸩之。既见,妻以珊瑚镜台纳妃,辞意温恻。妃悦之,使参公主。公主亦悦之,订为姊妹,转使谕生。生告妻曰:“王侯之女,不可以先后论嫡庶也。”妻不听,归修聘币纳王邸,赍送者迨千人,珍石宝玉之属,王家不能知其名。王大喜,释生归,以公主嫔焉。公主仍怀镜归。生一夕独寝,梦八大王轩然入曰:“所赠之物,当见还也。佩之若久,耗人精血,损人寿命。”生诺之,即留宴饮。八大王辞曰:“自聆君谏,戒杯中物已三年矣。”乃以口啮生臂,痛极而醒。视之,则核块消矣。后此遂如常人。

白话文:

临洮的冯生,原是贵族后代,但家道衰落了。有个捉鳖的人,欠他的债无法偿还,捉了鳖就献给他。一天,献了一只大鳖,额头上有个白点。冯生因为它形状奇特,就把它放了。后来从岳父家回来,走到恒河边上,天色已经黄昏,看见一个醉汉,由两三个僮仆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来。远远看见冯生,就问:“什么人?”冯生随便回答:“走路的。”醉汉生气地说:“难道没有姓名,为什么说走路的?”冯生赶路心急,不理睬他,径直走过去。醉汉更生气了,抓住他的衣袖不让走,酒气熏人。冯生更加不耐烦,但用力挣脱也脱不了身。问:“你叫什么名字?”醉汉糊里糊涂地回答:“我是南都过去的县令。你想怎么样?”冯生说:“世上竟有这样的县令,真是辱没世界!幸亏是过去的县令;假如是新县令,岂不是要把路人都杀光吗?”醉汉非常恼怒,要动手打人。冯生大声说:“我冯某不是受人打的!”醉汉听到这话,变怒为喜,踉踉跄跄地下拜说:“是我的恩人,冒犯您了,请不要怪罪!”起来叫僮仆,先回去准备酒食。冯生推辞不了。拉着手走了几里路,看见一个小村庄。进去后,只见房屋华丽,好像富贵人家。醉汉酒稍微醒了些,冯生这才询问他的姓名。说:“说出来不要吃惊,我是洮水的八大王。刚才西山青童邀请我喝酒,不知不觉喝多了,冒犯了您,实在惭愧惶恐。”冯生知道他是妖怪,但因为他言辞恳切热情,就不害怕了。不一会儿摆上丰盛的筵席,催促坐下痛快喝酒。八大王最豪爽,连续干了几杯。冯生担心他再喝醉,又来纠缠,假装喝醉要求睡觉。八大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您难道怕我发狂吗?但请不要害怕。凡是喝醉的人没有德行,说隔夜就不记得的,那是骗人的。酒鬼没有德行,故意冒犯的占十分之九。我虽然被同辈看不起,但还不敢把无赖的行为,施加在您这样的长者身上,为什么这样拒绝我呢?”冯生于是又坐下,严肃地劝他说:“既然自己知道,为什么不改正?”八大王说:“我当县令的时候,沉湎饮酒比今天还厉害。自己触怒了天帝,被贬谪回岛屿,努力改正以前的过错,已经十多年了。现在年老将死,潦倒不能飞黄腾达,所以老毛病又犯了,我自己也不明白。现在恭敬地接受您的教诲。”畅谈之间,远处的钟声已经敲响。八大王起身,抓住冯生的手臂说:“相聚时间不长。我有一件东西,姑且用来报答您的深厚情谊。这东西不能长久佩戴,如愿之后,应当归还我。”嘴里吐出一个小人,只有一寸多高。接着用指甲掐冯生的手臂,疼痛好像皮肤裂开;急忙把小人按在上面,松手时已经进入皮肤里,指甲的痕迹还在,而且慢慢隆起,像个痰核。冯生吃惊地问怎么回事,八大王笑着不回答。只是说:“您应该走了。”送冯生出村,八大王自己回去了。冯生回头看,村庄房屋全都不见了,只有一只巨大的鳖,慢慢爬进水里不见了。冯生惊愕了很久。心想所得到的,一定是鳖宝。从此他的眼睛最明亮,凡是有珠宝的地方,即使在地下也能看见;即使是向来不知道的东西,也能随口说出它的名字。在卧室里,挖到埋藏的几百两银子,费用很充足。

五、用不同词牌名创作诗词来解析《聊斋志异》卷六与周易哲学的关联:

《清平乐·聊斋易理》

聊斋卷六,奇异情节秀。易道深藏人鬼后,天理循环皆有。

善恶报应分明,阴阳交替无停。尘世纷繁如梦,且寻真谛前行。

《西江月·析聊斋之秘》

人鬼传奇卷六,阴阳交错迷途。卦中深意解疑狐,善恶终能分付。

世事无常似幻,玄机尽在玄符。聊斋妙笔绘宏图,易理其中长住。

《如梦令·聊斋易思》

常记聊斋卷六,鬼怪人情同宿。易理隐其中,福祸相依难卜。

追溯,追溯,天地阴阳相逐。

《渔家傲·聊斋易解》

卷六聊斋书异事,阴阳变化藏深智。人鬼情缘皆有示。周易里,乾坤道义明宗旨。

善恶到头终有值,循环天理从无逝。仔细思量心自识。风云际,人间正道沧桑意。

《菩萨蛮·探聊斋易蕴》

聊斋故事多奇幻,阴阳易理层层面。卷六意无穷,人情鬼态中。

善缘终有报,恶念难逃掉。世事若浮沤,玄机心底留。

诠释:

《清平乐·聊斋易理》

“聊斋卷六,奇异情节秀”:开篇指出《聊斋志异》卷六有着精彩奇异的情节。

“易道深藏人鬼后,天理循环皆有”:说明周易的道理隐藏在人鬼故事背后,强调了天理循环、善恶有报的规律存在于其中。

“善恶报应分明,阴阳交替无停”:进一步阐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十分明确,阴阳的交替变化永不停息。

“尘世纷繁如梦,且寻真谛前行”:感慨尘世的繁杂如同梦境,应当去探寻真理前行。

《西江月·析聊斋之秘》

“人鬼传奇卷六,阴阳交错迷途”:描述卷六中人鬼的传奇故事,阴阳相互交错令人如在迷途。

“卦中深意解疑狐,善恶终能分付”:意为从周易的卦象中蕴含的深意可以解释这些如狐般神秘的故事,善与恶最终都能得到判定。

“世事无常似幻,玄机尽在玄符”:感慨世事无常如同虚幻,而其中的玄机都在神秘的符号(周易的道理)之中。

“聊斋妙笔绘宏图,易理其中长住”:称赞聊斋作者的妙笔描绘出宏大的图景,周易的道理长久地蕴含在其中。

《如梦令·聊斋易思》

“常记聊斋卷六,鬼怪人情同宿”:常常记起聊斋的卷六,鬼怪与人情相互交织。

“易理隐其中,福祸相依难卜”:周易的道理隐藏在里面,福祸相依难以预测。

“追溯,追溯,天地阴阳相逐”:不断追溯,天地间阴阳相互追逐变化。

《渔家傲·聊斋易解》

“卷六聊斋书异事,阴阳变化藏深智”:卷六的聊斋记载了奇异之事,阴阳的变化中隐藏着高深的智慧。

“人鬼情缘皆有示。周易里,乾坤道义明宗旨”:人鬼之间的情缘都有所昭示。在周易中,阐明了天地的道义和宗旨。

“善恶到头终有值,循环天理从无逝”:善恶到最后终究有其相应的结果,天理循环的规律从未消失。

“仔细思量心自识。风云际,人间正道沧桑意”:仔细思考内心自然能明白。在风云变幻之际,能体会到人间正道的沧桑意味。

《菩萨蛮·探聊斋易蕴》

“聊斋故事多奇幻,阴阳易理层层面”:聊斋的故事充满奇幻色彩,阴阳和周易的道理层层蕴含其中。

“卷六意无穷,人情鬼态中”:卷六的意味无穷无尽,在人情和鬼态里展现。

“善缘终有报,恶念难逃掉”:善缘最终会有回报,恶念难以逃脱惩罚。

“世事若浮沤,玄机心底留”:世间的事如同水上的泡沫,而其中的玄机留在心底让人思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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