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心满满的柳时衣强行带领之下,几个人还是拐进了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常的林子。
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生,柳时衣甚至还有心情哼小曲儿,但随着他们越走越深,林子中的声音越来越少,树木也越来越密。
周围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之处,可萧时已经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他放缓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柳时衣见他落在后面,还以为他是走不动了,很是无奈:“石头,要不让魄风背你?”
萧时没跟她计较,直接停下了脚步:“你没发现,这林子有点不对劲?”
柳时衣四下看了看,丝毫不觉:“树是树,地是地,天是天,哪里不对劲了?”
殷裕却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好像是有点太安静了……明明刚刚还有鸟叫,现在怎么连风声都没了?”
柳时衣嘿了一声,自觉在场除了她,其他人都没怎么进过林子:“很正常,林子越深越静嘛。”
殷裕吞了口口水:“……那、那林子越深,雾也越浓吗?”
柳时衣一愣,这才发现,他们周围无声无息地忽然出现了一片浓雾。
这雾气来得突然又迅猛,甚至连萧时都刚刚察觉到,但眨个眼的功夫,雾气已经弥漫到了他们腰间,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柳时衣这才觉得奇怪:“林子里有雾不奇怪,但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起了这么大的雾?”
萧时眉心一跳:“是雾隐迷踪阵。”
“啥、啥阵?”殷裕满脸懵,环视一圈四周,咽了口口水,“这儿方圆百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阵法啊?”
魄风冲殷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殷裕吞了口口水,默默往沈溯那边凑了凑,想要把沈溯护在身后。
一时之间,周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柳时衣当下也谨慎起来,她没敢轻举妄动,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萧时。
萧时眯起眼睛,回忆起雾前他们身处的方位来。进了林子之后,他们一直在朝东走。也就是在浓雾出现之前,他们面朝的方向就是东。
这雾隐迷踪阵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凶险,但在奇门遁甲之中,只能算是个入门级的障眼法。
此阵简单来说,是一张由八个方位组成的奇门遁甲图,每个方位上均在地面下隐藏有石板,当入侵者踏入阵法范围时,一旦踏上了地下石板,便会催动机关,从阵眼处释放出大量的烟雾,使周围环境变得模糊不清,使入侵者难以找到正确的出路。
一般来说,雾隐迷踪阵唯一的危险来源于雾气,那些手段一般、却又想死守某些东西的布阵者,往往会在雾上动手脚,有的往里面掺迷药,有的往里面掺毒药。
但当萧时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已然被迷雾包围,若是雾气有问题,他们早就该中招了。现下什么身体上的反应都没有,便可排除雾中有毒的可能。
那么剩下的,就是顺着雾气袭来的方向,找到阵眼即可。
唯一的问题就是,谁都没看到雾气是从哪里飘来的,只有第一个发现的人还有些可能看到……
萧时看向一脸惊慌的殷裕,开口问他:“你有看见雾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吗?”
殷裕打了个哆嗦,竟是点了点头,手朝着东边指了指:“应该是那边。”
魄风有些惊讶:“行啊你。”
本来以为殷裕除了当拖油瓶什么也不会,没想到他的胆小倒是能让身体更快察觉到危险。
殷裕头一回被魄风夸,一瞬间把身处何方抛之脑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魄风看他这样,忽然觉得殷裕很像自己在药王谷见过的一种野鸭,那种鸭子会在捕食者还距离很远的时候就察觉到危险,然后嘎嘣一声倒在地上,浑身僵硬地装死,以此逃过一劫。
你别说,弱者也有弱者的本事。
魄风拍了拍殷裕的肩膀,决定看在鸭子的份儿上,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内对殷裕好一点。
毕竟他当年最喜欢的就是逗这种野鸭子装死,对它们还挺有感情的。
萧时当然没功夫在意魄风跟殷裕的一唱一和,他再次确定了一下方位,谨慎地朝东边走去。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萧时一步步走到了雾气边沿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殷裕小声问柳时衣:“师父看啥呢?”
柳时衣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不要问,只要相信。”
魄风欣慰地又拍了拍柳时衣的肩膀,好,她总算知道阿时的本领,懂得要对他尊重一些了。
继续努力下去,他也不是完全不愿意给柳时衣一次机会。
柳时衣一脸了然地看向魄风,缓缓举起手来,坚定地比了个大拇哥。
好兄弟,你放心,我柳时衣哪怕什么都不行,一眼识大腿的能力也是在的。这几个人里,除了石头,没一个靠谱儿的。
目睹了一切的沈溯,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太阳穴有点疼。
萧时到底是怎么忍受跟这群人在一起的,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眼睛要被蠢瞎了。
众人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将视线聚在萧时身上。
只见他立在原地,静候了片刻,不知盯着浓雾在看什么。过了片刻,他朝前走了两步,竟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柳时衣一愣,稍微提高了些音调:“石头,石头?”
没有人回答。
柳时衣当下就有些心慌,她握紧了腰间的月见刀,正准备朝萧时“消失”的地方走去,却被魄风拦了下来。
魄风也盯着同样的方位,却没有什么动作:“信他,就行。”
柳时衣犹豫着,在心里开始数羊,决定数到十只的时候,如果萧时还不出来,她就冲进去。
然而才数到第三只,他们身边的雾气就变淡了。
伴随雾气散去,萧时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他挽着衣袖,像是刚刚做了什么精细活计一般,朝众人走了过来。
“阵眼的地下果然也有石板,我给关上了,雾应该很快就会散了。但是……”
萧时话还没说完,耳边却响起了一阵树叶晃动的窸窣声。
他眉头一紧,回过身去。却感到迎面扑来了一缕轻风。
柳时衣以为阵法已经被破了,便放心朝萧时走了过去:“但是什么?”
可还未等到萧时开口回答,原本轻柔的风瞬间变大了起来!
柳时衣只见萧时身前,一股劲风宛如从地底突然冒了出来一般,呼啸而起,直逼他们而来。
柳时衣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势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然而萧时却迅速回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柳时衣手,声音少见地响亮:“抓住彼此的手!”
柳时衣根本没反应过来,这邪风来得太过突然,萧时完全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风席卷而上了半空中。
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受控制地向空中飞去。
柳时衣见状,也顾不上萧时刚刚说的话,下意识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双手紧握着萧时的手腕,想要抓住他。
魄风立刻反应过来,上前握紧了柳时衣的胳膊,同时冲身后愣住的殷裕大吼一声:“抓住我!”
殷裕一个激灵,猛地上前去,抱住了魄风的腰。而他身后的沈溯,也迅速抓住了殷裕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往后退去。
几人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勉强才拉住了萧时,没让他被风卷上天。然而,这股邪风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它在众人耳旁呼啸着,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撕扯着他们的每一寸皮肤,像是试图将他们全都卷上天去一般。
就在众人觉得再也抵挡不住风势时,那风却忽然停了!一如起风时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得不见踪迹。
“什、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