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说,吴夫人,咱们不去坐下来谈。”
王氏轻拍着儿子的背。
周晟元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母亲,人不是我杀的,你不必为此向人低头。”
“你别说话!”王氏一巴掌打在周晟元的肩头,又抬头看向门口,“吴夫人,坐吧,你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对吧?”
要是真想闹得人尽皆知,吴氏也不会坐进这里来了。
这可是……
人命官司啊!
饶是王氏,心里也是咚咚直打鼓。
“母亲……”周晟元又想开口。
“你说不是你杀的人。”吴氏撩起眼皮子看了周晟元一眼,冷淡地说:“你如何证明自己?杀人者戴的是你的戒指,那戒指可是到最后才被你送了人,难保不是你想要撇清关系才送走的。”
周晟元张了张嘴,却被王氏一把按住。
“坐回来吧,吴夫人。”王氏态度很坚决。
于是……
下人们又抬着棺椁回来。
王姨娘看吴氏眼神,了然地关了门,施施然坐在了一旁。
“说吧。”吴氏道。
王氏这才轻捏了捏儿子的手。
周晟元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我的确不知道容儿到底是被谁杀的,可……为了容儿的闺誉,我愿意负责。”
嗤。
王姨娘冷笑,转眸凝视着周晟元,说:“到这会儿知道要负责了?遇上人命官司知道要负责了?”
吴氏等王姨娘说完,才缓缓开口:“你说你没杀人,那请问……当时你离席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带身边的近侍?为什么等玉容出事后,才回到前院?”
理不直气不壮的周晟元眼眸一暗,沉声道:“当时……我的确和容儿见过一面,但我只是……我只是拒绝配合她。”
拒绝配合?
吴氏稍稍挑眉。
“什么叫拒绝配合?你说清楚!”王姨娘叉腰起身。
周晟元却迟疑了,目光落到了吴氏身上。
林家那些关系,周晟元早就通过林玉容了解了很多。
所以,他知道这位吴夫人是林家主母,也知道吴氏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王姨娘。
现在坐在这儿,无非是要给林家寻一个万全之法。
周晟元迟疑,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讲那些说出来,吴氏只怕会当场变脸。
要说吗?
犹豫间,厅外脚步声渐近。
周家的下人还来不及禀告,正厅的大门就已经被人急匆匆推开了。
贺言一进门,就把领着缉捕手,将跪在厅中姜儿给抓了起来。
“杨司马这是做什么?”
王姨娘大喊。
“此仆涉嫌杀人,我等来此是为了缉凶。”贺言一板一眼地回答。
杨韵抬袖拱手,温声道:“吴夫人,我们在梅园的墙根下发现了一具女尸,其手中握着的,便是此仆耳朵上的耳坠。”
众人当即看上了姜儿的耳朵。
姜儿的左耳上倒是好端端地戴着耳坠,右耳却是空的,定睛一看,那耳朵上分明就有抓拽后的伤口。
“救……救命!夫人救命!”姜儿挣扎不断,忙向吴氏求救。
“杨司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氏不急不慢地问。
杨韵扫了眼王夫人和周晟元,反问道:“吴夫人当真要在这里问我内情?”
“有什么不能说的?”王夫人眯了眯眼睛。
周晟元踉跄着起身,几步冲过来,一把拽住杨韵的衣襟,说:“杨司马,你来说说,杀容儿的真的是我吗?”
他酒气熏天,脚步虚浮,这几步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要不是杨韵托着,周晟元只怕要一头栽在地上。
“杨司马,听说……你也是个青天大老爷。”王夫人缓步过来,一把将周晟元扶回去,眼眸锐利,“有些事,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若我儿真犯了事,我们周家倒也不偏袒。”
不……不对啊!
这周家的口风怎么变了?
王姨娘有些着急,一个劲去看吴氏。
吴氏虽然同样着急,面上却强作镇定,扯了扯嘴角道:“怎么,王夫人这是要闹个鱼死网破?”
“倒也说不上鱼死网破。”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左右杨司马已经追过来了,咱们再关上门,不是有悖杨司马为官之道?不如听听杨司马到底要说什么。”
杨韵眼眸微垂,说:“不如我当庭审问,让两位夫人旁听,如何?到时候是非曲直,想来……两位心里自有评判。”
“好。”王夫人点头。
话到了这个份上,吴氏想说不行,也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只能咬牙跟着点了头。
一直挣扎哭闹的姜儿僵住,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弃子,当即转向杨韵,求道:“杨大人,奴婢什么都说,请杨大人高抬贵手,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啊!”
“你见过阿南了?”
杨韵问。
姜儿脸色倏地一下白了。
“你与林玉容,是否合伙殴打过阿南?”杨韵又问。
吴氏察觉到不对劲,立马示意下人去拦杨韵,想要将姜儿给夺回来,却不料王夫人先一步料到,当即挥手,让候在门口的下人出面截住。
“奴婢只是听五姑娘吩咐办事。”姜儿哭道:“那丫头嘴硬,几耳光下去,什么也不肯说,奴婢不得不对她用粗啊。”
果然……
“然后你就杀了她。”杨韵说。
姜儿哆嗦了一下,颤巍巍道:“奴婢也没想过要杀她,是她自己弱不经风,我不过是推搡了她几下,她就断了气。”
“你这丫头好生冷血。”贺言指着姜儿,“你可知道,阿南被你们掩埋时,尚有一息!她是在地底活活憋死的!”
闻言,姜儿面如死灰,抖得越发厉害了。
旁边的吴氏和王姨娘更是听得手脚冰凉。
“谁埋的阿南?”杨韵问。
“我。”姜儿答。
“埋了阿南之后,你们有何打算?”
“姑娘说,阿南失踪这事迟早会被发现,不如……不如栽赃到方平安的身上,也正好一举两得,断了他和二姑娘的念想。”
“住口!”王姨娘发出一声尖锐的暴喝。
“继续。”杨韵抬起下颌,对姜儿说。
姜儿顿了顿,避开王姨娘那杀人般的目光,气虚地说:“原本姑娘是打算,与周家郎君一道,诱二姑娘中套,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也让方平安亲眼目睹那一切,斩断二姑娘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