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
背着孩子的人普通话很好,她打量着人,自卑地将头巾遮在了脸上:“你不认识我了?”
“阿依古丽。”苏锦试探地喊了一句。
面前之人真是阿依古丽吗?
曾经,她是纯真少女,眼中闪烁着对生活的无尽热忱,娇俏且灵动。
短短两年,就变成了疲惫憔悴的妇人,弄丢了自信的光彩。
郑文华真不是个东西!
“哇哇~”孩子哭闹了起来。
阿依古丽颠着身子,哼起舒缓的摇篮曲。
等到娃娃安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葛同志借住在知青点。”
“谢谢。”
苏锦想走,却被喊住。
“等一下。”
阿依古丽缩着肩膀,眼神往地上看:“我……”
“我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
“当初你跟那个军人离开后,郑文华就跟我说,你一直缠着他。”
“他还说,你以死相逼要了他许多钱跟票。”
“昨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对不起,都是我没脑子。”
“嗯。”苏锦接受了道歉。
她见人还不是无药可救,想帮一把。
“你阿塔和阿娜给你取名阿依古丽,就是希望你能如月光下花朵般柔美、迷人且充满生机。”
“都说爱人如养花,可我看见的阿依古丽正在逐渐枯萎。”
“有时候,人也要为自己活一次。”
“苏锦,你干什么?”郑文华刚来就听见了这番话,怒吼着。
没了阿依古丽,他还怎么生活?
难不成,真让他下地去干活,这不可能。
阿依古丽拉着身前的背带,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那双疲惫不堪的双眼却越发明亮。
似是想通了,她挡在了苏锦前面,第一次鼓起勇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郑文华,你不爱我,你也不爱我们的孩子。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为了你,我跟父母越来越疏离,我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挣钱、做饭、养孩子你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到,整天躺在家里无所事事。自从我生完孩子,你眼里的嫌弃都不再掩饰了。
我有没有你根本没有区别,与其这样,还不如离婚!”
郑文华没理会阿依古丽,而是叫骂:“苏锦,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我?现在来挑拨,就是想得到我!”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要是离婚的话,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他眼神扫视着。
看苏锦的样子,也不像是差钱的。
或许离开阿依古丽,也不错。
苏锦微笑:“你往左走三百米,跳进去看看,那里有我送给你的东西,跟你很配。”
郑文华嘴角勾了勾。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他走了三百米,看见粪坑咬牙切齿。
“苏锦,你个贱人!”
这边的动静,让不少村民听见。
跌里村的人早就看不惯郑文华,听见阿依古丽想离婚,纷纷压住了郑文华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这群野蛮人。”
阿依古丽的父亲和母亲赶来了。
母亲抱住阿依古丽哭泣着:“我的娃娃哎。”
“阿娜。”阿依古丽泣不成声。
至于他父亲,一拳一拳打在了郑文华脸上。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顾忌女儿的感受,才隐忍了下来。
葛春香也跑出来看戏,苏锦不想凑这个热闹,拉着人往远处走。
等周围没有什么人了,她拿出了布尺:“姐,缝纫机有了,我今天来是想给你量一下尺寸。”
“这么快?”葛春香惊讶。
苏锦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量完后,就回了家属院。
苏锦在纸上画了一个图。
她不打算绣什么,决定做不一样的款式,自己设计的款式。
……
两天时间悄悄流逝,葛春香的两身衣服也做出来了。
苏锦虽然一个人总是在院子里,但过得很充足。
她正吃着早饭,门被直接推开。
来人是一夜都没合眼的戴连长,他胡子拉碴,睫毛和帽子上全是雪花。
“苏同志,沈副连他……”
“他怎么了?”
“沈副连他人不见了。”
苏锦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在身后哐当倒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怎么会不见了?”
“三月十日那天晚上,沈副连带队去巡逻,人就失踪了。”
“听士兵说,那晚响起一声枪声,沈副连就不见了。”
“我得到消息后又带着一队人去边境寻找,一直找到今天还是没有找到。”
戴连长握紧了拳头。
一定是该死的毒贩在蓄意报复。
当年他跟沈建军抓了不少人,可还是有一个漏网之鱼逃入了吉尔。
今天是三月十二日,人消失了两天,很有可能已经牺牲了。
这事,大多数人都已经默认。
苏锦半天说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戴连长不知道该怎么说。
营长已经下令,撤回在雪山上搜寻的队伍。
雪山上,一旦人多,频繁搜索,会引起雪崩。
不可能拿一人赌一个队。
戴连长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苏锦明白了。
她推着人:“戴连长,我没事。”
“我相信我爱人不会死。”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将人推到门口,苏锦关上了门,她背靠着门上,捂着脸慢慢滑落在地。
骗子!
明明那晚说过,一个礼拜就回来了。
不是说不想跟我离婚吗?
不是想不要孩子吗?沈建军,你要是死了,我偏要生下来。
还要让孩子叫其他人爸爸!
就在这时,肚子里仿佛小鱼在游动。
这细微的胎动,让苏锦心情缓和了一些。
她不能哭,要振作下去。
凭借着这个念头,苏锦站了起来,擦干眼泪后拿着做好的衣服去找了葛春香。
棉服虽然简单,但款式修身好看。
人穿上不仅精神,还能遮住短处,把自己的长处给展现出来。
苏锦又接了一单,是阿依古丽买的。
一共四件,三件大人,一件小孩子的。
值得一提的是,郑文华被阿依古丽举报了。
原来,这人早就不老实,去乡里嫖娼。
阿依古丽为了孩子一直隐忍,直到苏锦的话点醒了她。
……
一晃四个月过去,还是没有沈建军的任何消息。
三个月前死亡证明下来后苏锦就搬出了家属院,跟葛春香在知青点租了房子住在一起。
期间,不少领导来开导安慰她。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说:“沈建军没死。”
不少人都以为苏锦是因为沈建军的死,受了刺激。
她这段时间,拼命学习,制作衣服。
偶尔的时候,还会学一学刺绣。
忙碌起来,好像也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有阿克县的大老板慕名而来,订了五百件裙子和两百件男士上衣。
两人签了合同,苏锦收了定金后就在跌里村找了一些会做衣服的村民。
葛春香也投资了进来。
两人又淘了许多缝纫机,租下知青点。
衣服款式多种多样,都是市面上没有的。
如今订单已经做完了一半,距离交期还有半个月。
苏锦正在一件一件盯着质量,全心全意投在工作中。
“大姐,线头要减干净。这是咱们第一个订单,决定着口碑,一定要做到最好。”
“好。”工人大姐点头。
葛春香手里拿着东西,慌里慌张跑来:“妹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