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
沈昭不动声色撇一眼白发医者,见其神态没有异样,稍稍放心。
老者也不是真要打探他们的谈话,随后又问:“女郎,你那药箱子能给老夫瞧瞧吗?”
沈昭迟疑一瞬,点头:“可以。”
说着起身去了厢房,将药箱内不能示人的东西都拿出来,这才抱出来递给医者。
医者曾在军中服役,对外伤缝合治疗很有经验。
当他一样样查看药箱内的手术刀具时,还是挺震惊。
随后他狐疑地望一眼沈昭:“女郎是跟谁学习缝合伤口的?”
沈昭见他一直询问,心生警惕:“我会缝衣啊?还用跟谁学吗?”
说着将药箱又抱回屋里。
医者见女郎久不出来,只得背上自己的药箱准备回去。
张山月拎起一条猪肉塞他手中:“劳烦您跑一趟,这是昨儿才杀的猪肉,您带回去尝尝。”
医者也没客气,嘱咐几句便出了院子。
张山月一直将其送至乡道才返回,路上又遇到鱼离乡的花婶子。
两人相逢都没说话,花婶子更是连白张山月好几眼。
张山月也不示弱,直接白过去。
翌日,秦家那边忽然热闹起来,连秦二叔都没到沈家做活。
沈昭并不知外头动静,给长兄的手掌换过药后,又用一块干净纱布给包扎上。
“阿昭,我去望沙乡赶市,估计晚些回来。”
沈衡将一大包棉衣棉鞋棉裤捆在手推车上,向妹妹交代道:“你哪里都别去,万事等爹爹归家再说。”
沈昭:“知道了,你也小心些,在外不要跟人起冲突。”
她就怕有人惦记上二兄带的货,再出来一个高营尉般的人物。
一旁沈德笑道:“阿昭放心吧,有我们在呢。”
沈昭点头,去灶房蒸笼里捡出十来个白胖胖的大馒头,还有一大罐子豆浆粥,用篮子拎了放在牛车上:
“这些你们路上吃,篮子里有碗勺,咸菜在小罐子里。”
沈德望一眼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忍不住偷偷咽下口水:“晓得了,咱们这就出发。”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沈家,赶牛车的赶牛车,挑担的挑担。
除了沈衡与堂哥往望沙乡方向,其余几个挑担的邻里都四散而去。
五户邻里从沈家换了豆腐,之后去周围乡里兜售,生意很是不错。
每人每天都能赚到一百多钱,相当于一两石粮食,比种田强多了。
而他们的儿子又从沈家赊了寒衣棉裤,挣的比他们都多。
这简直就像天降富贵,砸的他们晕头转向,每个人脸上笑容都多了,回家也不打婆娘了。
当然,婆娘对他们也殷勤起来,每日端茶递水伺候着,做家务也不摔盆打碗了。
“哎!沈娘子在家么?”一位妇人从院子外进来,笑眯眯打量一圈四周。
张山月从灶房出来,见来人是阿豕的婶娘赵翠,不由笑道:“哟!是赵娘子啊,有啥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呀?”
赵翠自来熟地挽住张山月手臂,神神秘秘道:“告诉你一件事,那秦家小郎今日定亲啦,你猜定的是谁?”
张山月不着痕迹撇开她的手,问:“谁?”
“嘿嘿,就是鱼离乡高家那个嫁不出去的悍妇。”赵翠捂嘴轻笑。
张山月一脸懵:“高家哪个悍妇?”
她对鱼离乡不熟,哪里知道什么高家悍妇?
“就晓得你们不知情。”
赵翠得意洋洋道:“我娘家便与高家一个邻里,那女郎自小就不是个凡人。”
张山月挑眉:“如何不是凡人?”
“刁钻泼辣呀!”赵翠压低声音道:
“我还知道,此女先前就嫁过人,在夫家没过几天便打伤丈夫,就此被赶回娘家。”
“那高家二房就这么一个独生女,砸锅卖铁赔给亲家后,这才将此事了结。”
赵翠偷偷瞥一眼沈昭方向,笑吟吟道:“这回竟然又许给秦家小郎,也不知高家陪嫁多少钱?”
张山月笑笑:“那倒也是良配了。”
“可不!”赵翠捂嘴笑:“我赌她嫁来几日后必要闹事,沈娘子敢不敢赌?”
张山月:“秦家的事与我何干?我吃饱了撑的才赌这个。”
说着用水冲洗石磨,等干了再磨点麦粉。
赵翠跟过来,摸上石磨惊叹道:“沈娘子,你家这石磨不错呀,回头我也拿点谷子磨一磨。”
张山月不好拒绝,只得点头:“行啊,不过这个石磨挺沉的,一个人弄不过来。”
赵翠笑道:“我家小子有力气,回头让他跟来帮忙就行。”
张山月没言语,索性也不洗石磨了,拿个筐子捡拾地上各种形状的废弃小木块。
这些都是秦二叔锯下的边角料,用来烧灶挺好。
“咦?好有趣的木头,给我几个吧,我家幺儿肯定喜欢。”
赵翠捡起一两块拿在手里打量。
张山月很是无奈:“你捡吧,就是这东西上头有毛刺,别戳伤孩子。”
“没事儿,我家幺儿皮实的很,不怕戳。”
说罢赵翠开始捡木块,手里拿不下便用裙子兜着。
张山月忍了忍,实在忍不住:“赵娘子,你孩子也玩不了这么多吧?”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邻里。
赵翠听她这么说,这才收敛捡拾的欲望,冲张山月笑道:
“多谢啦!我这就回去拿谷子来磨。”
张山月:……
“阿娘,来吃饭吧。”沈昭盛了三碗豆浆粥,又切了一碟腌菜,放在矮桌上。
随后又将几张矮凳子摆好,招呼母亲与长兄坐下。
沈循穿一件黑色棉服与一条大花棉裤,脚上是那种牛筋底棉拖鞋,摸摸矮凳笑道:“这种四条腿的支踵倒是挺好。”
“这叫板凳,不是支踵。”沈昭解释一句,端起碗喝粥。
豆浆里加了白米煮的粥浓香美味,再配上宣软的馒头,不佐菜都能喝两大碗。
“板凳,嗯,我记住了。”沈循用左手拿起勺子,舀粥吹凉。
沈昭吃一口馒头,歪着脑袋打量长兄,见其面色红润,精神头也好,心中担忧去了大半。
“大兄,你手还疼吗?”
“不疼。”其实是疼的,特别是夜晚。
沈循望一眼妹妹:“阿昭,吃完饭你教我认字吧,那本全民诊疗上的很多字我都不认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