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七祖上本是在山东那片贫瘠土地上苦苦挣扎的穷苦人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他爷爷更是个不成器的主儿,在天津港码头,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起初还能混着干点码头苦力活儿。可他生性懒散,哪受得了这份辛苦,每日里不是找借口偷懒,就是和周围同样游手好闲的人厮混在一起。微薄的收入一到手,便迫不及待地拿去赌钱喝酒,在那乌烟瘴气的赌坊和酒馆里肆意挥霍,没几天就把辛苦挣来的钱败得一干二净,还欠下了一屁股还不清的赌债。
为了躲债,也为了寻找一丝改变命运的希望,听闻关东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有活路,有能让他们这种穷苦人重新开始的机会,便心一横,随着那浩浩荡荡的闯关东人群,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地向北前行。一路上,他们遭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狂风暴雨、疾病侵袭,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打消他爷爷继续前行的决心。
终于,他们来到了东北,在宾县这个陌生的地方落下脚来。初来乍到,身无分文又无一技之长,他爷爷依旧死性不改,不愿意踏踏实实地去劳作,而是整日琢磨着怎么能不劳而获。仗着自己在外面闯荡了几年,学了些油滑的市井手段,净干些投机倒把的买卖。今天从这边低价收来一些稀缺的盐巴,偷偷摸摸地运到那边高价卖出;明天又不知从哪弄来点即将过期的布料,以次充好地在集市上售卖。虽说没挣着什么大钱,但靠着这些不正当的手段,也勉强能糊口度日。
然而,这种偷奸耍滑的日子也没能长久,毕竟纸包不住火,他那些坑蒙拐骗的行径渐渐被人识破,在当地也待不下去了。于是,只能再次收拾行囊,灰溜溜地继续寻找下一个能容身的地方,只是这一路的漂泊,让他们这一家子的命运愈发地坎坷和波折,而梁老七家族的故事,也在这动荡不安的岁月中,缓缓拉开了更加复杂且充满戏剧性的序幕。
为了逃避那如影随形、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债务,更为了在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日子里寻得一丝若有若无、能改变命运轨迹的微弱希望之光,他们听闻遥远的关东那片广袤无垠、神秘而又充满未知的土地上,有着无数可以让像他们这般深陷穷苦泥沼的人重新扎根、开启新生活的宝贵机会。于是,他爷爷一咬牙、心一横,毅然决然地裹挟在那浩浩荡荡、如潮水般涌动的闯关东人群之中,背井离乡,踏上了这条前途未卜的艰辛之路。
一路上,狂风暴雨似是要阻拦他们前行的脚步,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豆大的雨点如鞭子般抽打在他们疲惫不堪的身躯上,道路瞬间变得泥泞不堪,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仿佛有千万只手在拖拽着他们的双腿,让他们举步维艰。而疾病也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鬼魅,时不时地跳出来侵袭这些本就虚弱的闯关者。有人因长途跋涉加上雨淋受寒,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只能被同伴们轮流背着前行;有人染上了痢疾,身体极度虚弱,却也只能强忍着病痛,不舍得停下脚步,生怕一旦停下就会被这无情的队伍抛弃。
可即便面对这重重艰难险阻,那恶劣的天气和肆虐的病魔无情地吞噬着身边同行者的生命和希望,他爷爷的眼中却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份继续前行的决心从未有过丝毫动摇。在他心中,那关东之地就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是能够摆脱过去种种不堪与困苦的唯一救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双脚还能挪动分毫,就一定要抵达那片充满希望的土地,去寻得属于他们的一线生机,哪怕这一路充满了鲜血与泪水,也绝不回头。
终于,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东北,在宾县这片陌生而又充满未知的土地上落下脚来。初来乍到的他们,身无分文,而且无一技傍身,生存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然而,梁老七的爷爷却依旧死性不改,骨子里那股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劲儿似乎已经深入骨髓,他全然不愿意像旁人那般踏踏实实地去劳作,用辛勤的汗水换取生活的安稳。
相反,他每日里就猫在那昏暗简陋的住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满心琢磨着怎样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财富,怎样用最轻松的方式满足自己的贪欲。仗着自己在外面闯荡江湖的那几年,多多少少学了些油滑的市井手段,便动起了歪脑筋,一门心思地扎进了投机倒把的营生里。
就说这一天,他不知从县城的哪个旮旯角落里,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在偏远的山村里,盐巴奇缺,价格高得离谱。这可让他看到了“商机”,他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四处打听低价盐巴的货源。终于,在一番寻觅之后,从一个小贩子手里用极其低廉的价格收来了几袋子品质参差不齐的盐巴。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和旁人的耳目,他特意选在夜深人静之时,赶着一辆破旧的驴车,沿着那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小路,偷偷摸摸地朝着那个山村进发。一路上,只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吓得浑身一颤,冷汗直冒,可贪婪的欲望还是驱使着他继续前行。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凭借着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些盐巴吹嘘得天花乱坠,以高出进价数倍的价格卖给了那些急需的村民,狠狠地赚了一笔。
尝到了甜头之后,他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没过几天,又不知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渠道,从一个倒闭的布坊里弄来了几匹即将过期、颜色都有些发暗的布料。他可不管这些,回到宾县后,简单地对布料进行了一番翻新处理,把那些有瑕疵的地方用针线缝补掩盖起来,然后拿到集市上,扯着嗓子大声叫卖,把这些布料夸得好似上等的好货,引得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纷纷掏钱购买。
虽说靠着这些不正当的手段,每次挣的钱也不算太多,但日积月累下来,也勉强能让一家人糊口度日。
初到宾县,那真是两眼一抹黑,身无长物的他,空有一身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没个正经营生的门道。不过这人倒也有几分狡黠,仗着自己脑袋里那点小聪明,整日琢磨着怎么能空手套白狼。于是净干些投机倒把的买卖,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他像个狡猾的老鼠,今天从这偏远的山旮旯倒腾点稀缺的盐巴,偷偷摸摸地运到镇上去卖,还得时刻提防着被人发现;明天又不知道从哪个快倒闭的小作坊弄来点积压着、快过期的布料,拿到集市上,凭着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吹嘘着这布料的好,硬是能骗得一些不明就里的人掏钱购买。虽说每次挣的都是些蝇头小利,没挣着什么大钱,但也靠着这些不正当的手段,勉强能糊住一家老小的口。
后来,也不知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他竟然勾搭上了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小寡妇。这小寡妇也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的,丈夫就早早地撇下她走了,留下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在这艰难的世道里苦苦求生,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两人凑在一起后,没成想又接连生了四个孩子,这下可好,一家八口人的吃喝拉撒,全压在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
可他爷爷那好吃懒做的劣根性已经深入骨髓,即便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还是改不了那喝大酒的毛病。每天醉醺醺的,家里的事一概不管,没钱买酒了就去外面赊账,时间一长,村里的酒馆老板见了他都直摇头。没几年,就因为一次醉酒后神志不清,失足掉进了河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留下这孤儿寡母的,在这世上无依无靠。
寡妇带着这六个孩子,生活的艰辛程度简直难以想象。没有了男人在前面撑着这个家,她一个人既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又要想办法挣钱养家,实在是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能东家要点米,西家讨件衣,低声下气地求着周围的邻居施舍一点。孩子们也跟着遭罪,整天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在村里艰难地挨着日子,受尽了旁人的白眼和嘲讽。
梁老七的爹是老三,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耳濡目染的都是些不良习性。打小看着自己爹那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德行,也没学着什么好样,跟着几个哥哥整日里在村里村外闲逛,成了村里的一大祸害。他们偷鸡摸狗,只要看到哪家的鸡没关好,就顺手牵羊;还惹是生非,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和村民们争吵打闹,把他爷爷那好吃懒做的品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在村里的名声越来越差,人人见了他们都恨不得绕道走,可他们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这一家子的名声在村里是越来越差,可偏偏梁老七的二大爷,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看谁不顺眼就上去欺负一番,村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也许是老天爷瞎了眼,村里要选个治安队长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跳出来愿意干,虽说大家心里都不愿意,但也没人敢和他争,就这么着,他还真就当上了这村里唯一的治安队长。
有一次,这二大爷去县城办事,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和宾县的公安局刑警大队长攀上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这刑警大队长呢,估计也是看在那点亲戚情分上,再加上二大爷那死皮赖脸的劲儿,就把他弄进了联防队,当个没有正式编制的联防队员。在那个有些混乱的年代,这联防队里鱼龙混杂,有些队员就是给队里的一些头目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比如替人摆平一些小纠纷,实际上就是用些不太光明的手段打压对方,或者帮着某些有势力的人看场子、收保护费之类的。这二大爷一进去,就如鱼得水,把那地痞流氓的习性带到了联防队里,和队里的一些人勾结在一起,干着那些昧着良心的勾当,在村里更是耀武扬威起来,觉得自己有了大靠山,谁也不怕了。而梁老七看着二大爷这威风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羡慕了,也想着有一天能像二大爷一样,混出个人样来。
而还是小孩的梁老七看着二大爷这威风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羡慕了,每日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二大爷身上那身联防队的衣服,仿佛那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耀象征。他开始整日缠着二大爷,嘴甜得像抹了蜜,一口一个“二大爷”叫得极为殷勤,就盼着二大爷能带着他也去联防队见识见识,哪怕只是在旁边打个下手也好。
起初,二大爷还不耐烦地把他甩开,骂他没出息,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瞎混。但梁老七哪肯轻易放弃,越发变本加厉地讨好。终于,二大爷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答应带他去联防队里干些零碎的杂活,比如帮忙打扫打扫卫生、跑跑腿送个信之类的。
梁老七可兴奋坏了,第一次跟着二大爷走进联防队的院子,他的眼睛都不够用了,看着那些队员们进进出出,腰间别着的警棍在他眼里都像是了不起的权力标志。他小心翼翼地跟在二大爷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里混出个名堂来。
在联防队里混了几年后,这时间就到了一九八四年,梁老七渐渐发现了这里面的一些门道。他看到有些队员和当地的一些小混混勾结在一起,互相传递着一些见不得人的消息,还有的明目张胆地收取那些小商贩的“保护费”,说是保护他们的生意安全,实则是敲诈勒索。这些勾当让梁老七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他觉得自己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于是,他开始偷偷地留意那些队员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机会加入他们的“小圈子”。有一次,他偶然听到几个队员在商量着要去教训一个外来的商人,因为这个商人不肯给他们“上贡”。梁老七觉得这是他表现的机会,便悄悄地凑上前去,低声下气地对那些队员说自己可以帮忙打探商人的行踪,而且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些队员一开始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但看他那一脸谄媚又急切的样子,便答应让他试试。
梁老七果然尽心尽力,一整天都蹲守在商人的店铺附近,把商人的一举一动都摸得清清楚楚,然后赶忙回去向那些队员汇报。那几个队员按照他提供的信息,成功地找到了商人的住处,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抢走了不少财物。事后,他们分给了梁老七一小部分钱财,虽然不多,但梁老七却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赏赐一般,高兴得合不拢嘴。
从那以后,梁老七更加沉迷于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他开始频繁地参与到联防队里的这些黑暗交易中,胆子也越来越大。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跟着二大爷后面捡些残羹剩饭,而是想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成为村里甚至是镇上让人敬畏的人物。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而这一切的开端,仅仅是源于他对二大爷那盲的羡慕与效仿。
梁老七在他命运的转折点来了。那是一次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的省城之行,二大爷带着梁老七说是去办点“要紧事”,其实就是跟着去见见世面、跑跑腿。在省城熙熙攘攘的街头,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结识了黄女士。
这黄女士可不简单,一看就是那种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手段了得的人物。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中透着精明与干练,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虽说她经营的是个皮包公司,但在那个年代,能在哈尔滨各个区揽下盖楼的小工程,足以证明她手眼通天的本事。她周旋于各种关系网之间,和政府部门的一些官员、建筑行业的大佬们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别人眼中难办的审批手续、稀缺的建筑材料,在她这里似乎都能轻松搞定。
黄女士见梁老七和二大爷虽是一身土气,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便和他们攀谈起来。当得知二大爷在县里担任治安联防员,还有些在刑警队的关系时,黄女士的眼睛亮了一下。而梁老七呢,被黄女士的派头和气势完全震慑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女人,心里既羡慕又敬畏。黄女士有意无意地透露着自己手头的工程多忙不过来,正缺些能干的帮手,尤其是在一些和当地势力打交道、维持工地秩序方面,需要些有“手段”的人。二大爷一听,马上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和梁老七能搞定这些事,毕竟在县里他们就是靠耍横、玩心眼混日子的。梁老七也在一旁鸡啄米似的点头,仿佛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
就这样,他们和黄女士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合作意向。黄女士承诺,只要他们把事情办得漂亮,好处自然少不了他们的。梁老七满心欢喜地回到县里,开始幻想着自己即将过上的富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