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也不敢完全入魔,还要保留一些理智,不然,彻底丧失了自我,再把李星砚、云天、云福、老吉叔一锅烩了,那不是好心办坏事,纯纯造孽么?
他逆转“束心大法”,把圈禁在内心深处的魔念一丝丝放了出来,并随时留意着心态的变化。
不知不觉间,愤怒值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亢奋,魔念已经溢出一半,陈泽连忙刹住!
不能再多了。
他伸手一挥,将空气中的水汽凝聚过来,幻化出一面镜子,悬浮在自己面前。
认真对镜自照,但见长发半苍,麻衣半黑,额头上的五星血痕若隐若现,眸子里的猩芒闪耀烁动,嘴角不自觉的就带着一抹残忍的笑意……真是又帅又疯批。
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了。
陈泽兴奋的一拳击碎水镜,然后朝着香炉看去。
到底是什么秘密,都给我展示出来吧!
香炉上的符文忽然像是活了,一个个跳动起来,踊跃着飞进陈泽的眼眸里。
“原来如此……”
只片刻之后,契约中的内容,陈泽已经通盘知晓,了然于胸。
原来是一场骗局!
云家,上了夜殇的大当了!
可恶!
陈泽挥掌猛拍香炉,想要把那劳什子给当场击碎,却听“嗡”的一声铮鸣之音响起,香炉非但没有被毁,反而通体爆放魔光,竟把陈泽的手给弹了回去!
又痛又麻!
“嘶~~”
陈泽倒抽一口冷气,凝神再看那个香炉,但见其簌簌颤抖,炉中的香灰如水般旋转流动,中间渐渐现出一个旋涡状的黑穴,继而有一股魔气如浓烟般汩汩冒出!
陈泽吃了一惊,连忙后退。
但见魔气在空中汇聚,刹那间凝结成形,化作一赤袍人,飘然落地。
苍脸紫唇,白眉猩眸,额上的五芒星血痕,清晰如刻!
“比我还非主流……”陈泽暗暗腹诽,同时也暗暗心惊。
没能毁掉那香炉,倒是把正主给引来了。
这厮看起来很不好对付啊。
魔气太过浓郁了。
用法眼都看不出他的道境有多深!
但肯定是在自己之上!
冒失了,等会儿随机应变,一旦动手,打不过就以“土遁术”逃走……
“咱们又见面了。”赤袍人盯着陈泽,和声和气的说道。
陈泽稍稍一愣,这魔头居然不愤怒,不怨恨,如此理智,如此心平气和?
这还是魔吗?
他凝神防备,问道:“你就是夜殇吧?”
赤袍人微微点头,说:“我是。”接着便问道:“你是陈泽?”
“你知道我?”陈泽更加惊讶:“我的名头在魔道也很响亮吗?”
“你很自恋。”夜殇笑道:“闫冰、云畅、云舒所知道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
陈泽登时发怒,问道:“你把她们怎么了?”
“何出此言?”夜殇幽幽说道:“不是我把她们怎么样了,而是按照契约,她们死后,该归我所有,成为我的一部分。”
“呸!”
陈泽啐了一口,骂道:“大言不惭,明明是你骗了云家!”
“哦?骗字,从何说起?”夜殇白眉一挑,很是妖娆。
“哦你妹啊!云天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虽然穷困潦倒,生活艰难,但是按照命数,他很快就要否极泰来了,云家也该享六代富贵!你利用魔眼窥探到他的气运,欺负人家不知情,贪天之功,说是你能赐予云家荣华富贵,哄骗人家与你签了魔道契约!所谓心甘情愿,只是吃了凡夫俗子的亏而已!你骗得人家把自己还有云家所有人包括子孙后代的血与魂都献祭给了你!”陈泽忿忿说道。
“你看懂契约的内容了?嗯,也对。”夜殇邪魅一笑,语气宠溺道:“倒是忘了,你与我是同类,也是个小魔头呢。”
“呕!”
陈泽差点哕出来,骂道:“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谁跟你是同类?!我可没有你那么不要脸!”
“不要对我怀有这么重的敌意嘛。说实话,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对你万分好奇。”夜殇忽然开始走动起来,绕着陈泽,缓缓踱步,上下打量。
他嘴里说道:“魔类一般都被会怨恨侵蚀心智,被戾气噬魂夺魄,很难自主,只有得到人类心甘情愿献祭出的魂魄,才能保持理智,譬如我,就需要云家心甘情愿献祭的魂魄。可即便如此,仍然不免以类魔的形态现世,无可藏匿,无法掩饰,人人喊打,人人厌弃。但是你不同,你身上没有人类献祭的魂魄,却很理智,很清醒,元神也很完整,很明晰,而且你居然能以正常人类的形态在世间走动,不见怨恨,无有戾气,魔类的特性都被你压制隐藏了起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陈泽冷笑道:“想知道啊?”
夜殇颔首:“想。”
陈泽“哼”了一声,说道:“那就把云舒交出来,把你骗取云家献祭的魂魄全都放了,我说不定会告诉你。”
“那可不成。”夜殇摇了摇头,说道:“云家心甘情愿献祭的魂魄能让我保持清醒,这还只是小用,云家心甘情愿献祭的血,才是大用!”
“凡人的血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你还不知道吧,云家血脉特殊,得天独厚!若以肉身成魔,便可以助我挡灾渡劫,躲避天谴道罚!”
夜殇的神情兴奋了起来。
面孔渐渐有狰狞化的迹象。
魔,到底是魔。
理智和清醒都是装出来的,暂时的。
“有朝一日,我由品登天,必受大灾大劫,那便是云舒派上大用的时候!我好不容易等到云家人在活着的时候,主动以血肉之躯献祭,岂能再送还给你?”
夜殇“嘿嘿”发笑。
陈泽心头剧震,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明白,原来夜殇打的是这个主意。
云家的血脉居然能躲避天灾。
可惜,却没躲过人祸……
“跟我走吧,去黑云深处,在炼魔窟,我带你一起修炼。”夜殇深情的说道。
陈泽浑身发毛:“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知道你对云家人感情不浅,你看。”
夜殇双手揭开赤袍,袍下血气涌动,一张男人的面庞忽然浮现了出来,赫然就是云天父亲的模样,继而,是一个老妇人,紧跟着,闫冰、云畅的脸也显现了出来,在血气中翻滚,都是痛苦扭曲的模样。
“陈先生,救我……”
“好难受……”
那是闫冰和云畅的魂魄在呻吟呼唤。
在魔气中浸泡的灵魂,所受的折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偏偏还很清醒。
“你这泼魔!”陈泽大怒,喝道:“快放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