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腿软绵绵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段逸辰脱下外衣盖在她身前,打横将她抱起,就这样走了出去。
管家和两个下人的尸体横躺在院中地上,鲜血染红了身边的地面。
段逸辰察觉到她望着地面的目光,难得地开口解释道:“这几人负隅顽抗,才会被府兵就地斩杀。”
其实他不必解释,苏月娇也知道,段家带出来的兵,一向军纪严明,是不可能做出草菅人命的事的。
这些人从前就跟着李玉林做了不少坏事,落得如此下场,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苏月娇默默转开视线。
来接她的仍是那辆侯府最豪华的马车,段逸辰极其小心地将她放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就好像她是什么脆弱易碎的奇珍异宝。
苏月娇心中泛起一股暖流,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受到欺负和惊吓的时候,她都咬着牙,小心地藏起自己的委屈和伤心,告诉自己要坚强。
可段逸辰的悉心呵护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的锁,那些委屈、伤心、酸涩、无助……通通从她内心深处跑了出来,与心中的热流汇聚到一处。
一时间,她的心中百感交集,但很快,那些消极的情绪便消弭不见,只剩下那股热流,如滚烫的岩浆般,让她的心也在隐隐发烫。
苏月娇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样子,段逸辰只觉得就像是有一把刀子,不停地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不欲生。
天杀的李玉林,段逸辰只恨自己刚才太仁慈,没有直接将他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他在她身边蹲下来,伸出手去,笨拙却无比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他的拇指轻轻划过苏月娇的脸颊,热热的,还有点痒,苏月娇的大脑瞬间停止了运转,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甚至忘了呼吸。
段逸辰正抬着头,一双总是泛着寒意的黑眸中,此刻却充满了温情和怜惜,苏月娇只看一眼,就像被巨大的神秘漩涡吸引,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的心里酥酥的,还有点泛着甜。
就在这时,车轮压过一颗石子,车厢也跟着晃了一下,苏月娇这才如梦初醒。
淡淡的红晕衬得苏月娇的脸蛋愈发娇艳,她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来救我。”
看见她摆脱了低落的情绪,段逸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早就同你说过,对我不必如此客气。”他移开视线,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苏月娇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坐在榻边。
“你是怎么查到我的下落的?”她好奇地问。
在这个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又没有任何监控的时代,要想找一个失踪的人,简直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除非是李玉林故意发出消息,引段逸辰过去救她。
“一位相识的人告诉了我你的消息。”段逸辰脑海中闪过太子程允明的脸,含糊说道。
太子以她为人质要挟自己的事,段逸辰不想让苏月娇知道。她已经受了够多的惊吓和委屈,不应该再为这样的事伤神。
苏月娇点点头,既然段逸辰没说那人的名字,想来应是自己不认识,她也就没再多问。
那人既然愿意为段逸辰提供消息,一定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
她昨天一夜未睡,眼下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和段逸辰说了几句话,就在马车的行进中进入了梦乡。
可她紧握段逸辰的那只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段逸辰也没抽出手,就这样由她握着。他的眼神如有实质,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脸。
那白净的脸颊上沾了一小块脏污,发髻也有些凌乱。
联想到她方才伤心落泪的样子,段逸辰眼中起了杀意。
另一边,早有暗卫回了东宫,向太子禀报。
当听说永平侯府的府兵将那院子团团包围,李玉林和院子里的下人全部丧命时,太子满意地端着茶盏,啜饮一口。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当初在监狱中,李元堂临死之前曾经请求过自己,留下李玉林的一条命。
为了让李元堂了无遗憾地带着他们共同的秘密离开人世,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太子深深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留着李玉林,迟早是个祸患。
因此,太子便利用李元堂对段逸辰的仇恨心理,怂恿他绑了段逸辰心爱的女人,并以此要挟段逸辰帮他铲除异己。
最后再来个釜底抽薪,借段逸辰的手除掉李玉林。
这样一来,军机处那个总爱在父皇面前说他坏话的刘大人被除掉了,李玉林也被除掉了,段逸辰还站在了自己这边,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太子觉得,这个点子实在是太妙了。
段逸辰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得了他,自己便能铲除登基路上的一切障碍。
只不过他被自己胁迫,心里多少有些怨言,自己还要好好安抚,巩固与他的关系。
恩威并施,刚柔相济,这样才能更好地收服段逸辰的心。
太子正想着,下人来报,昭云公主驾到。
话音刚落,就见昭云走进来。
太子好心情就像长了翅膀,一下子全飞走了,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最近几天里,昭云只要一有功夫,就往他这东宫跑,他简直不胜其烦。
说来说去,就是那一件事。
“见过皇兄。”昭云公主行了一个端庄优雅的礼。
太子连话都懒得说,做了个手势让她起身。
两人是亲兄妹,昭云也没同他客气,自顾自地在旁边凳子上坐下。
“皇兄,父皇今日又来找我,催我选驸马了,前日你说要帮我想法子,想的如何了?”昭云公主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太子捏了捏眉头,自古以来,女子的婚姻大事都要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了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