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寻只觉得呼吸不畅,面颊桃红,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倔强地看着萧承熙。
她这副任人宰割的脆弱模样,实在容易让人心神荡漾。
他先是恍惚了一瞬,随后松开了手。
虞江寻浑身虚脱,跌坐在地。
她倒在萧承熙的脚边,白皙肩头微露,伸出手轻轻扯着他的蟒袍。
萧承熙并不打算拉她起来,就这么低头看着她,道:“看来不该这么早就把迷香给你。”
说罢,他不顾虞江寻拉扯他衣袍的手,用力一扯,随后往里走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碗可疑的水。
他先是将水倒了去,随后把那一罐膏药塞进了袖口。
做完这些,一转身,虞江寻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身后。
萧承熙蹙着眉,毫不掩饰眼底的烦躁之意,错开身子就想离开。
虞江寻整个人扑了上去,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殿下,我知道您身边有很多宫女,可您的身边只有我一人能贴身服侍,只要您肯让奴婢留在东宫,奴婢愿意在东宫老死......”
“住口!”
萧承熙轻声呵斥。
“把你的衣裳穿好,你若是还这样,日后我不会踏进这寝殿一步。”
虞江寻不甘心地死死咬着唇,她一不做二不休,竟就要这么把外衫褪去。
萧承熙听到了身后的衣物摩挲声,自然是清楚她做了什么的。
身后春光乍现,他却不肯转头,冷冷道:“你方才说,孤的身边只有你一人贴身服侍?明日孤便让你看看,这个位置,是谁都行。”
虞江寻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他的后背。
不,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萧承熙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丢给她一件衣袍,匆匆离开了这充满异香的寝殿。
虞江寻缓慢地为自己裹上衣衫,走到铜镜面前。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起萧承熙说她的容貌是后宫中独一份的美艳。
既然如此,为何他不心悦自己呢?
夜间的风微凉,她将窗子打开,异香渐渐散去,只余留她一人在这冰冷的宫殿内坐着,明烛熄灭,唯有晚风能轻柔地拥抱她。
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按理来说,第二日是不许她出寝殿的。
可是萧承熙什么话都没有说,殿外的宫女也没有阻拦她。
不知为何,回想起昨晚萧承熙说的话,虞江寻便隐隐有些不安。
她去了萧承熙的书房,时辰尚早,刚好是他下朝回来的时候。
萧承熙只要下了早朝回来后,心情便有些阴翳,旁人不敢在这种时候上前,生怕触了太子殿下的怒火。
虞江寻很早之前就有所察觉了,也只有她一人敢上前服侍萧承熙更衣。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服侍得更加细致。
每每注视着他深沉的眼眸,她便总觉得萧承熙的眼神中涌动着些许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猜测,是因为萧承熙在朝堂上见到了陛下。
想着想着,虞江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走到书房外,今日竟无人在门外守着,她直接将门推开。
随着清晨的阳光倾泻进去,虞江寻第一眼就看到了萧承熙的身边站着个宫女。
她的瞳孔瞬间缩紧。
萧承熙身上还穿着朝服,一旁的宫女踮起脚尖,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
他配合地仰起了头,宫女解开了他的衣袍,刚要放在旁边,一扭头就看到了呆滞在门口的虞江寻。
萧承熙微微偏头,盯着她那茫然的眼眸,唤道:“阿芷,继续。”
阿芷是那宫女的名字。
宫女连忙走了过去,跪在他的脚步,为他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随后,她又拿起常服,萧承熙伸出手臂,两人凑得越来越近。
他含笑低头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宫女,柔声道:“你第一次服侍孤,做得不错。”
阿芷羞涩一笑,低头环住了他的腰身,为他仔细系好了束带。
虞江寻仍然站在门口,她的双腿僵硬得没了知觉,五脏六腑都在此刻破碎了一样。
萧承熙稍抬眉眼,虞江寻那湿润的双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萧承熙的眼里。
他微微蹙了眉,刚要开口说什么,虞江寻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她离去的步伐飘忽,虽然只有个背影,却怎么看都觉得狼狈。
阿芷看着虞江寻离开的方向,轻声问:“殿下,姑娘这是怎么了?”
萧承熙张了张嘴,道:“算了,你不用在意。”
阿芷乖巧地没再询问,随手拿起一个香囊挂在了他的束带上。
萧承熙却忽然皱起了眉头,轻啧了一声。
阿芷连忙惶恐地询问:“殿下,怎么了?”
今日这束带,阿芷怎么绑他都觉得别扭。
更何况,他素日里不喜爱这些香囊的气味,只觉得刺鼻难闻。
“不要这香囊。”
他冷声说。
阿芷连忙解了下来,从桌上挑了个圆环玉坠在了上面。
萧承熙见状,神情不耐,直接伸手将玉环拽了下来。
挂在他腰间的配饰有很多,下人摸不透他的喜好,索性准备了许多不同的配饰。
他最喜欢的是一块金流苏的玉牌腰挂,可是桌上摆放的东西太多,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在哪。
也许只有虞江寻能瞬间找到。
他捏了捏眉心,道:“算了,就这样吧。”
阿芷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小心翼翼地说:“殿下,该用早膳了。”
外面的宫女连忙走了进来,将各种吃食摆在桌上。
阿芷连忙在一旁拿起瓷碗,为他盛了一碗鲜虾粥,摆在他的手边。
她特意打听过,萧承熙口味清淡,素日里最爱喝的粥,就是鲜虾粥。
他接过勺子,刚喝了一口,眉头忽然就往下压了压,勉强咽了下去,将勺子放下,不肯再喝。
“这里面放了姜末?”
阿芷一愣,连忙解释:“只是有姜的味道,没有姜末。”
他的神情恹恹,看起来十分不愉快。
“孤最讨厌的就是姜的味道,这粥怎么和以前味道不一样了?”
阿芷低声道:“这粥......膳房那边的人说,以前似乎都是虞姑娘熬的......”
萧承熙:“......”
他没再说话,只是抿直了唇线,刚拿起筷子,就发现他爱吃的点心今日也不在。
他顿时没了胃口再用早膳了,冷声道:“孤不吃了。”
阿芷讪笑着说:“殿下不用早膳,那便喝口茶吧。”
她又把茶端了过去。
萧承熙这次甚至没有品尝,只闻了闻茶香气,就发觉与从前不同。
从前虞江寻服侍他的时候,从来不会出些这么多的问题。
莫名有些不习惯了......
随后,萧承熙紧绷着一张脸,像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一切他都无所谓的样子,将这盏茶一饮而尽。
......
虞江寻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寝殿,两个宫女还站在那里,见到虞江寻回来了,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被她扑在了肩头。
宫女一愣,随后感受到肩头一片湿润。
虞江寻知道,这两个宫女也是萧承熙身边的人,她们日日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监视着她罢了。
可是虞江寻实在找不到旁人能让她靠着哭泣了。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不自主地浮现方才的场景。
原来萧承熙也是会对别人笑的,原来她的位置真的可以被随意取代。
随便一个宫女都可以。
她的心被人生生剪去一块,汩汩流着鲜血,实在是痛。
看着虞江寻哭得如此可怜,其中一个宫女却忽然面露不耐之色。
从前她们对虞江寻恭恭敬敬,是因为自己心里清楚,虞江寻虽然也是宫女,却是被萧承熙捧在手心里的人。
地位自然与她们不同。
可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承熙已经不在意虞江寻了。
“你们说,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她哽咽着问。
“姑娘,今时不同往日,太子殿下身边的女人永远不会少,你又何必这样挣扎?”
她说完后,虞江寻难以置信地抬起脸,问:“你说什么……”
宫女嗤笑一声,说:“我就这么说了能怎样?殿下原先是在意你,可是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等你走了,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靠近殿下。”
她格外嚣张,似乎是预料到虞江寻要说什么了,幽幽道:“虞江寻,你该不会以为太子殿下是你一个人的殿下吧?”
说罢,她盯着虞江寻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故意道:“从前殿下与你亲近,也只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而已,这都五年了,早该看腻了!”
另一人啧啧道:“送入后宫啊,去后宫里当奴婢,才是真的贱命一条呢,还不如在东宫里好生待着。毕竟,你入了后宫,要是跟不上一位好主子,日后只能干些洗衣扫地的活……”
宫女步步紧逼,一字一顿地说着,神情颇为尖酸刻薄。
虞江寻忍不住后退两步,看着眼前这几张熟悉的面孔,觉得难以置信。
从前这几位宫女与她关系甚好,平日里待她也很好。
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她们真实的嘴脸这么恶心。
虞江寻突然感到一阵反胃,扭头进了寝殿。
这两日她总是在找理由,在心里一遍遍为萧承熙解释,可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为何要如此对她……
虞江寻回到了这座冰冷华丽的牢笼,躺在榻上,蜷缩成一团,死死闭着眼睛,却不敢睡下。
因为一旦睡着了,再睁眼,距离入后宫的日子就又少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