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骤然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但这种静谧，仅仅维持了几秒。
距离白发男人最近的一名军官显然忍耐不住了，他作为白发男人的左膀右臂，此刻却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他猛地站起来，尽管极力压抑声音中的颤抖，却仍带着几分震惊：“总司令，他可是个被放逐的流民！这种人...怎么配坐在这个位置？”
流民。
这是这个世界本土人类中，对其他位面人类的称呼。
在场的所有军官都是血脉纯正的本土人类。
索伦，自然就是他们口中的流民。
有人带头，其他军官也纷纷献言。
“总司令，他当初毁掉的植物卡牌工厂产线，至今才修复了百分之五十！”
“是啊！您怎么能让这种人回来掌权？是他害得人类军区少了一株泰坦植物！”
闻言，坐在长桌末尾的那些年轻军官开始也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索伦？他是谁？”
“听起来好像是个流民。”
“他不是被放逐到边境去了么？”
“这种人，怎么可能回来？还当上南部军区总指挥官？”
索伦的出现，都像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掀起层层波澜。
而站在门口的索伦，始终保持着微笑。
他环视四周，那些投来的目光中，有愤怒，有质疑，也有戒备。
白发男人却始终不为所动。
他脸上的那些黑色空洞已经不见踪影，皱纹重新布上了衰老的面容。
“你们有任何一个人，能拿出比索伦更强的植物，”他停顿片刻，声音低沉如雷，“这个位置，随你们定。”
话音落下，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军官的眼神从愤怒转为闪烁，最后齐齐低下了头。
索伦微微一笑，缓步走到桌边，坐在了原来欧肯的位置。
“在边境守了二十七年飞升之塔，我还以为没有人记得我了...”，他的声音轻描淡写，“我很高兴，我还是活在你们心底。”
他的笑容淡得近乎虚无，却让每个军官都如芒在背。
会议室里，白发男人微微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索伦，汇报侦查结果。”
众人闻言皆是心惊。
这句话的含义太多，但最让众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的总司令居然早就已经暗地里让索伦做事了。
一个流民，一个曾经在人类领地闹出动乱的流民，此刻竟然进入了军区高层，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件。
而索伦只是点点头，抬起眼，扫视了一圈会议室。
“根据我的机动小队侦查得到的情报，”
“原南部军区总部的沦陷，已经确凿无疑。”
这句话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投进原本就凝重的空气中。
“尸教的人不仅占据了南部军区总部，还将那里彻底改造成了据点。从目前来看，他们已经将尸化植物、尸潮整合到一起，形成新的战斗体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同时，在这段时间的侦查中，我们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情况。”
“似乎有一个神秘势力，在大规模屠杀和阻截僵尸。”
众人屏息。
“具体情况？”
白发男人眉头微蹙。
索伦略微整理了措辞，声音低沉：“在原南部军区战线的正面战场，我们发现了一片湖泊。按照最新更新的地图，那片区域本应该是平原才对。”
“根据我的推断，那片湖泊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在湖泊的底部，是无尽的僵尸尸体。”
“湖底？”一名军官忍不住轻声重复，眼神中满是惊疑。
索伦点头，目光冷冽：“没错，尸教暴动那日，袭击正面战场的僵尸大军。”
会议室中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索伦却没有停下。
“除此之外，”他说，语气愈发严肃，“在另一条僵尸军队的进攻线路上，我们发现了一座尸山。”
“尸山？”有人低呼，脸色难看。
“没错，成山的尸体。”索伦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所有的尸体都被锋利的剑痕划开，断面整齐无比，像是被极高的力量瞬间斩杀。”
“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透着寒意，“在这些尸体当中，我们发现了多头七阶僵尸的遗骸。”
这句话让原本低声的议论彻底停了下来。
白发男人微微抬头，目光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因此，在这个神秘势力的作用下，”索伦总结道，“南部的僵尸军队推进速度被迫慢了许多。我们才得以在五百公里外重构防线。”
他话音落下，会议室一片寂静。
斩杀诸多七阶僵尸，又能制造出人造尸湖，这手段简直骇人。
若是与人类为敌，怕又是一股与尸教旗鼓相当的势力。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在这种未知的事态面前，流民成为南部军区总指挥官都只是小事。
白发男人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幽深如同夜海：“继续侦测，找到这个势力的踪迹。”
“是！”
索伦沉声应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光。
......
......
欧肯脑海一片空白。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会议室的了。
那时，他耳边的声音仿佛变得遥远，会议室里的一切喧嚣都模糊成一片，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背后湿透的衣衫。
此刻，他站在会议室外，联想到白发男人脸上漆黑的孔洞，飘散的紫色烟雾。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已经无法阻止自己的想象——试验室里冰冷的金属台，毫无温度的手术器械，那些在仪器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本”。
他的身体忍不住轻微颤抖，指尖发凉，一阵刺骨的冷意从脊椎爬上来。
他不得不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点清醒。
可哪怕痛觉清晰，心底的绝望却无处逃遁。
要不...自杀吧...说不定还能痛快一点。
他无数次在心底闪过这个想法。
但他知道，他若是通过死亡躲过这一劫，迎接那位总司令官怒火的，就是整个蒙德莱尔家族了。
他一个人的痛苦，已经是最低限度的代价了。
会议结束，军官们从他身边走过，投来怜悯的眼神。
“跟我来吧。”
白发男人站在门边，发布了死神的判决。